第一章生死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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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凱旋,或伏屍於上。
——斯巴達民諺王騎不慌不忙地拉開手中的黃銅千里鏡,眯着眼睛細細打量着眼前的海灘。時雖正午,天空卻昏暗雨,陰沉的像張隨時準備蓋上的殮布。海軍艦長
間不覺
出一絲微笑,覺得這個比喻簡直恰當極了。
一場葬禮,突厥式的葬禮。王騎不無得意地透過千里鏡欣賞着視野中的一片狼藉。隆隆的震動連續不斷從腳下傳來,那是底層火炮甲板十八門六寸重炮的輪番開火。重達五十斤的鑄鐵炮彈尖嘯着掠過海面,挾萬鈞之勢落向擠滿土耳其士兵的敖德薩海岸。巨大的歐洲攻城器在這些鋼鐵死神面前就像積木一樣脆弱不堪,王騎剛親眼目睹一座機動攻城木堡被一枚六寸炮彈正面擊中,足有半英尺厚蒙包鐵皮的橡木板護甲立刻炸成幾塊,接着被反彈而起的跳彈乾淨利落地掀掉了整個堡頂。
在上層的火炮甲板中,四十二門較為輕型的舷炮已經換上了開花彈和彈,朝着密集的人羣恣意掃。水兵們毫不擔心來自岸上的反擊,和動輒數千斤的重型艦炮比起來,奧斯曼人的阿巴斯步兵炮的威力比孩童手中的石塊也強不了多少。至於那些笨拙的
石炮,用來攻城倒還差強人意,想要擊中戰艦這樣的移動目標就簡直是痴心妄想了。
抱着這樣的想法,惠威號戰艦風帆半張沿岸緩行。便若信步遊庭,談笑間揮灑煉獄之火。王騎艦長更是寸步不移站在+親眼把整個轟擊過程看個真切。
“一個新地時代將要來臨。”王騎深深了一口充滿濃郁硝煙味道的海風,得意洋洋地向身旁的軍官們演説道:“陸軍的輝煌已經成為過去,優雅輕盈的亞麻水手服將把那些明晃晃的厚重鎧甲掃進歷史的塵堆!一個大陸強國,面對海岸線上架起的幾門大炮也會心驚膽寒!此刻,我們才是戰爭地主宰!今
,我們將共同開創一個新地時代。海權地時代!”充滿
情的美妙演講。王騎驕傲地高舉雙手。準備着接受艦隊上下數萬官兵的鼓掌和致意。彷彿領口已經綴上了艦隊提督的青龍紋章。美中不足的是,除了惠威號以外,大概附近一千里都找不到第二艘帝國主力艦了。
“報告,怪獸石炮進入
擊範圍!距離,戌乾向,一千四百步;我艦航速,癸丑向。每字二百五十步。”火炮長姜育天快步走上指揮台,向王騎行了一個海軍禮。
“噢!媽祖在上!就是這個鬼東西?”王騎聞言再次端起千里鏡,看着遠處奧斯曼炮兵陣地上那段黝黑的短青銅圓筒。這個龐然大物被鐵鏈和手臂
細的繩索固定在原木搭成地炮架上。將近一百名土耳其奴隸正在拉動連着滑輪的
大鏈,把裝填好炮彈和火藥的巨炮升到合適的發
角度。
“看起來不怎麼樣嘛,那幫突厥人鑄造出來的就這種玩意?”海軍艦長挑剔地哼了一聲“只知道一味加大炮身口徑,説到底還不就是一門特大號的舊式虎蹲。只需要區區一炮…一炮能確保摧毀它嗎?”
“這樣的距離,這種尺寸的目標…我想炮彈很難直接命中。”火炮長歉意地回答道。
“沒關係。那就十八門主炮齊吧。一次不行還可以再來。”王騎放下千里鏡。滿不在乎地拍了拍雪白亞麻手套上莫須有地灰漬。
“既然陸軍兄弟們搞不定,那我們也就辛苦點吧。”姜育天沉默地點點頭,走到指揮台一角扳動機括打開木罩。拿起一鍍金地銅管在黃銅傳聲筒上敲了三下。很快,兩聲清脆的回聲從下面傳來,火炮長從銅喇叭口拔出軟木
,大聲朝裏面喊道:“第三火炮甲板注意!首要目標,定標一千四百步,左舷齊
!”長度超過二十丈的巨大船身顫抖着,十八門重型艦炮依次
擊,火焰與鋼鐵地混合物從炮口噴薄而出。一枚直徑五寸八分的炮彈以極小的角度隕落於地,又在濺起的大團塵土中一躍而起,正好從拖着鐵鏈的奴工羣中疾飛而過,在飛舞的殘肢斷腿中撞出一道血路。二十多條茶盅口
的鐵鏈飛揚而起,正在吊裝的怪獸
石炮突然往下一沉,失去平衡劇烈搖晃起來,將剩下的奴工扯拽得踉蹌摔倒在地。
好幾十名奧斯曼工兵飛身撲了上來,他們冒着被跳彈打個粉身碎骨的危險,死命拉住鐵鏈企圖穩住搖搖墜的巨炮。然而立刻又有炮彈接連落下,其中一枚從
石炮近旁穿過,把高大的炮架打塌了半邊。一連串嘩啦啦的鐵鏈亂響聲中,這門重達三萬三千斤的超級火炮高昂的炮首轟然墜地,兩人環抱的石彈轟隆隆從炮膛中滾出,徑直從好幾名跌倒於地的奴工身上碾了過去。
然而此時怪獸石炮的最終末
還沒有真正到來,直到一枚六寸炮彈直接命中了它的巨大炮身。金鐵相擊如開碑裂石聲震數里。
石炮整個歪到了一邊,一丈六尺長的炮管彎折成一個可怕的角度,連接兩段炮管的螺紋鎖釦開裂變形,炮壁也癟下去了一大塊。
惠威號戰艦上歡呼雷動,片刻之後,更大的歡呼聲從敖德薩城堡遠遠傳來。明軍將士眼看着城堡最大威脅的解除,喜悦之餘個個都是士氣高漲。反觀奧斯曼軍隊陣地上卻是哀鴻一片,儘管惠威號的炮擊令土軍傷亡慘重,海灘上至少留下了一千具屍體和差不多同等數量的重傷員,然而和石炮的被毀相比這點損失
本無足輕重。怪獸青銅
石炮是奧斯曼帝國槍炮工業的得意之作,蘇丹宮廷僱傭地五十名最好的工匠。在小亞細亞海岸用粘土做出
細鑄模,十座鍊銅爐同時生火,將熾熱發青的銅汁灌入模中。鑄造完成後,近百名奴工使用碼頭上最大號的裝卸槓桿,才將巨炮的兩截炮管分別吊上兩艘經過改裝的專用運輸船,連同在採石場定做的五十枚石彈一起遠航數百英里來到這裏。沒有兩三個月時間,伊斯坦布爾不可能將第二門大炮送上戰場了。
“帝國海軍萬歲!”曾純握緊拳頭,在敖德薩城堡的高牆上振臂高喊道。和身邊地每一名士兵一樣。他痛快得簡直合不攏嘴。
“看哪!那幫腦子發育不全地泰西混蛋正在逃跑!讓我們給他們好好留個紀念!近衞軍。進攻!”
“時至今。我不得不承認,俄羅斯人在戰爭中地堅韌或者説蠻勇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就在一個星期之前,當我聽説明俄戰爭爆發以來,俄羅斯喪師已逾二十萬的時候,我對這個誇大的消息只是報以懷疑的一笑。然而就在昨天,我親眼看到十萬俄軍踏,看着這些與其説是士兵倒不如叫做農奴的可憐人。練都遠勝十倍的明軍陣地發動衝鋒。
“自殺衝鋒。
“是地。莫斯科的將軍們本不懂配合,也不想配合。他們只顧對着大權在握的戈都諾夫阿諛取悦,把軍國戰事當成爭寵的兒戲。據我的估計,就這麼一天的工夫,三萬五千人有去無回,更不用説躺在戰場上無人救助的傷員了。
“一開始,這場突襲似乎還取得了那麼點成就。不幸的是,一開始被打懵了地中國人很快醒過神來。他們地火槍比我們的更加犀利。大炮又多又厲害。使用弓弩和刀劍的本領也毫不遜。不錯,他們被狠狠痛揍了一頓,但程度僅僅只夠
怒這頭惡龍而已。
“令人驚奇地是。俄國人看起來對這個戰果非常滿意——儘管他們既沒能重創明軍主力,也沒奪下任何一處陣地。蘇伊斯基將軍甚至已經在準備慶祝了,一半是為了這所謂的‘勝利’,一半是為了他政敵的慘重損失和難看臉。
“陛下,如您所見,這就是俄國人。作為敵人也許尚可稱之為難纏,而作為盟友——”買力克-穆罕默德猛地放下羽筆站起身來,拿起羊皮紙就着燭火烤了烤墨跡,捲成一卷握在手中。他朝着貿然揭開帳篷門闖了進來的蘇伊斯基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大公閣下…”
“買力克,我的朋友!”蘇伊斯基似乎壓沒有注意到土耳其人手上的動作,自顧自地得意叫喊着:“來聽聽這個好消息吧!要不是因為你不能飲酒之故,我們真得坐在一起好好喝上幾大碗伏特加。”買力克敷衍地
出一個公式化的微笑“您總是帶來好消息,大公閣下。”
“戈都諾夫大人已經送來了援軍。”蘇伊斯基心情愉快地説道,一點也沒聽出土耳其人話中的譏誚。
“整整十萬新血,兩萬五千進攻諾夫哥羅德,兩萬增援敖德薩,其餘的全部投入斯摩稜斯克戰場。這樣一來,我們的總兵力已經超過了二十萬,這支前所未有的大軍將為我們贏得勝利!”見你的鬼去吧!我寧可對面的敵人再多上一半,也不願和這些只扛過草的農奴並肩戰鬥。買力克心神不定地捻着角的須,表面上卻快速地點頭首肯。
“我個人完全相信這一點…然而,親愛的蘇伊斯基大公閣下,我不得不冒昧地提醒您,我軍的糧草只剩下三天的份量,而莫斯科允諾的補給…”
“會有的,麪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蘇伊斯基打着哈哈回答道“別擔心,我的朋友,讓你的人儘管放手向中國人進攻吧。他們的身後將會是俄羅斯慷慨的援助。勝利將如初夏的朝陽一樣照耀他們。”
“大公閣下,我並不想讓您掃興。然而…”土耳其人似乎沒有看上去那麼容易糊,他再一次堅持地説道:“我剛從前線下來,知道他們需要些什麼。箭矢、火藥、兵器、軍械…沒有足夠的裝備和物資,您這就是在讓士兵們去送死!”
“俄羅斯的勇士會慷慨赴死。他們用鮮血把自己地名字載入歌謠。”大公誇張地舉起雙手,像一個三遊詩人一樣高聲朗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