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線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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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偵探還有許多細節要去調查,所以我就獨自返回我們在鄉村旅店的住所。可是在回去以前,我在這古古香的花園裏散了散步,花園在莊園側翼,四周環繞着一排排非常古老的紫杉,修剪得奇形怪狀。園裏是一片連綿的草坪,草其中間有一個古式的
晷儀。整個園中景
雅靜宜人,不
使我的緊張神經為之鬆弛,頓時心曠神怡起來。
在這樣清雅幽靜的環境裏,一個人就能忘掉那間陰森森的書房和地板上那個四肢伸開、血跡斑斑的屍體,或者只把它當做一場噩夢而已。然而,正當我在園中散步,心神沉浸在鳥語花香之中時,忽然遇到了一件怪事,又使我重新想起那件慘案,並在我心中留下不祥的印象。
我剛才説過,花園四周點綴着一排排的紫杉。在距莊園樓房最遠的那一頭,紫杉很稠密,形成一道連綿的樹籬。樹籬的後面,有個長條石凳,從樓房這方向走過去是看不見的。我走近那個地方就聽到有人説話,先是一個男人的喉音,隨後是一個女人嬌柔的笑聲。我轉眼來到了樹籬的盡頭,對方還沒有發現我,我就看到了道格拉斯夫人和巴克這個大漢。她的樣子使我大吃一驚。在餐室裏,她那麼平靜而又拘謹,而現在,她臉上一切偽裝的悲哀都已煙消雲散,雙眼閃爍着生活歡樂的光輝,面部被同伴的妙語逗樂的笑紋未消。巴克坐在那裏,向前傾着身子,兩手握在一起,雙肘支在膝上,英俊的面孔答以微笑。一看到我,他倆立刻恢復了那種嚴肅的偽裝——只不過太晚了點。他倆匆匆説了一兩句話,巴克隨即起身走到我身旁,説道:“請原諒,先生,你可是華生醫生嗎!”我冷冷地向他點了點頭,我敢説,我很明顯地表
出內心對他們的印象。
“我們想可能是你,因為你和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的友情是盡人皆知的。你可願意過來和道格拉斯夫人説會兒話嗎?”我臉陰沉地隨他走過去,腦海裏清楚地浮現出地板上那個腦袋幾乎被打碎了的屍體。慘案發生後還不到幾小時,他的
子竟在他的花園的灌木叢後面和他的至愛男友説説笑笑。我很冷淡地向這個女人打了個招呼。在餐室時,我曾因她的不幸而
到沉痛,而現在,我對她那祈求的目光也只能漠然置之了。
“恐怕你要以為我是一個冷酷無情、鐵石心腸的人了吧?”道格拉斯夫人説道。
我聳了聳雙肩,説道:“這不干我的事。”
“也許有那麼一天你會公平地對待我,只要你瞭解…”
“華生醫生沒有必要了解什麼,"巴克急忙説道“因為他親口説過,這不干他的事嘛。”
“不錯,"我説道“那麼,我就告辭了,我還要繼續散步呢。”
“華生先生,請等一等,"婦人用懇求的聲音大聲喊道“有一個問題,你的回答比世上任何人都更有權威,而這個答案對我卻有重大關係。你比任何人都更瞭解福爾摩斯先生,瞭解他和警署的關係。假使有人把一件事秘密告訴他知道,他是不是絕對必須轉告警探們呢?”
“對,問題就在這裏,"巴克也很懇切地説道“他是獨立處理問題,還是全都要和他們一起解決?”
“我真不知道該不該談這樣一個問題。”
“我求你,我懇求你告訴我,華生醫生,我相信你一定能有助於我們,只要你在這點上給我們指點一下,你對我的幫助就太大了。”婦人的聲音是那麼誠懇,竟使我霎時忘掉她的一切輕浮舉動,動得只能滿足她的要求。
“福爾摩斯先生是一個獨立的偵探,"我説道“一切事他都自己作主,並據自己的判斷來處理問題。同時,他當然會忠於那些和他一同辦案的官方人員,而對那些能幫助官方把罪犯緝拿歸案的事情,他也絕不隱瞞他們。除此以外,我不能説別的。如果你要知道得更詳細,我希望你找福爾摩斯先生本人。”説着,我抬了一下帽子就走開了,他倆仍然坐在樹籬擋①住的地方。我走到樹籬盡頭,回頭看到他們仍坐在樹籬後面,熱烈地談論着;因為他們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這就很明顯,他們是在議論剛才和我的對話。
福爾摩斯用了整個下午的時間,和他的兩個同行在莊園裏商量案情,五點左右方才回來,我叫人給他端上茶點,他狼虎嚥地吃起來。
當我把這件事告訴福爾摩斯時,他説道:“我不希望他們告訴我什麼隱秘。華生,也本沒有什麼隱秘。因為如果我們以同謀和謀殺的罪名去逮捕他們的話,他們就會十分狼狽了。”
“你覺得這件事會引向這樣的結果麼?”福爾摩斯興高采烈、意趣盎然,幽默地説道:“我親愛的華生,等我消滅了這第四個雞蛋,我就讓你聽到全部情況。我不敢説已經完全水落石出了——還差得遠呢。不過,當我們追查到了那個丟失的啞鈴的時候…”①歐洲人的一種禮節,將帽子稍稍拿起一些,並稍點頭,隨即戴上。——譯者注“那個啞鈴!?”
“哎呀,華生,難道你沒看出來,這個案子的關鍵就在於那個丟失的啞鈴嗎?好了,好了,你也用不着垂頭喪氣,因為,這只是咱們兩個人説説,我想不管是警官麥克,還是那個明的當地偵探,都沒有理解到這件小事的特殊重要
。只有一個啞鈴!華生,想想,一個運動員只有一個啞鈴的情況吧!想想那種畸形發展——很快就有造成脊椎彎曲的危險。不正常啊,華生,不正常啊!”他坐在那裏,大口吃着麪包,兩眼閃耀着調皮的神
,注視着我那搜索枯腸的狼狽相。
福爾摩斯食慾這樣旺盛,説明他已經是有成竹了。因為我對他那些食不甘味的
夜夜記憶猶新,當他那困惑的頭腦被疑難問題
得焦躁不安的時候,他就會象一個苦行主義者那樣全神貫注,而他那瘦削、渴望成功的面容就變得愈發枯瘦如柴了。
最後,福爾摩斯點着了煙斗,坐在這家老式鄉村旅館的爐火旁,不慌不忙地,隨意地談起這個案子來,這與其説是深思慮的講述,不如説是自言自語的回憶。
“謊言,華生,是一個很大的、出奇的、不折不扣的彌天大謊,我們一開頭就碰到這個謊言,這就是我們的出發點。巴克所説的話完全是撒謊。不過巴克的話被道格拉斯夫人進一步證實了。所以説,道格拉斯夫人也是在撒謊。他們兩個都撒謊,而且是串通一起的。所以現在我們的問題很清楚,就是查清楚他們為什麼要撒謊?他們千方百計力圖隱瞞的真相又是什麼?華生,你我兩人試試看,能不能查出這些謊言背後的真情。
“我怎麼知道他們是在撒謊呢?因為他們捏造得非常笨拙,本違背了事實。試想一想吧!照他們所説,兇手殺人後,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裏從死者手指上摘去這個戒指,而這個戒指上面還套着另一隻戒指,然後再把這另一隻戒指套回原處——這是他肯定做不到的,還把這張奇怪的卡片放在受害者身旁。我説這顯然是辦不到的。你也可能會爭辯説,那指環也許是在他被害以前被摘下去的。可是,華生,我非常尊重你的判斷能力,因此我想你是不會這麼説的。蠟燭只點了很短時間,這個事實説明,死者和兇手會面的時間不會很長。我們聽説道格拉斯膽量很大,他是那種稍經嚇唬就自動
出結婚戒指的人嗎?我們能想象他竟然會
出結婚戒指嗎?不,不會的,華生,燈點着後,兇手獨自一人和死者呆了一段時間。對於這一點,我是深信不疑的。
“不過致死的原因,很明顯是槍殺。所以,開槍的時間比他們所説的要早許多。事情經過就是這樣,這是決不會錯的。因此,我們面臨的是一種蓄意合謀,是由兩個聽到槍聲的人,也就是巴克這個男人和道格拉斯夫人這個女人乾的。首先,只我能證明窗台上的血跡是巴克故意印上去的,目的是給警方造成假線索時,你也就會承認,這一案件的發展變得對他不利了。
“現在,我們必須向自己提出一個問題:兇殺究竟是在什麼時間發生的呢?直到十點半鐘,僕人們還在這屋裏來來往往,所以謀殺肯定不是在這之前發生的。十點四十五分,僕人們都回到了下處,只有艾姆斯還留在餐具室。你在下午離開我們以後,我曾作過一些試驗,發現只要房門都關上,麥克唐納在書房不管發出多大聲音,我在餐具室裏也休想聽到。
“然而,女管家的卧室就不同了。這間卧室離走廊不遠,當聲音非常響時,我在這間卧室是可以模模糊糊地聽到的。在從極近距離擊時——本案無疑是如此——火槍的槍聲在某種程度上消聲了,槍聲不會很響,但在寂靜的夜晚艾倫太太卧室是能聽到的。
艾倫太太告訴我們她有些耳聾,儘管如此,她還是在證詞中提到過,在警報發出前半小時,她聽到砰的一聲象關門的聲音。警報發出前半小時當然是十點四十五分。我確信她聽到的就是槍聲,那才是真正的行兇時間。
“假如確實如此,我們現在必須查明一個問題:假定巴克先生和道格拉斯夫人不是兇手,那麼,十點四十五分他們聽到槍聲下樓,到十一點一刻他們拉鈴叫來僕人為止,這段時間裏他們倆都幹了些什麼。他們在幹些什麼呢?為什麼他們不馬上報警呢?這就是擺在我們面前的問題。這個問題一經查明,就向解決問題前進了幾步。”
“我也相信,"我説道“他們兩個是串通一起的。道格拉斯夫人在丈夫死後不到幾小時,竟然聽見笑話就坐在那裏哈哈大笑,那她一定是個毫無心肝的東西了。”
“不錯。甚至當她自己講述案情時,也不象個被害人的子。華生,我不是一個崇拜女
的人,這一點你是知道的。可是我的生活經驗告訴我,那種聽了別人的話就不去看她丈夫屍體的
子,很少是把丈夫放在心上的。華生,要是我娶
的話,我一定願意給我
子灌輸一種
情,當我的屍體躺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時,她決不會隨管家婦走開。
他們這種安排非常拙劣,即使是最沒有經驗的偵探,也會因為沒有出現通常會有的婦女尖聲悲號的場面而到吃驚的。即使沒有其它原因,單憑這件小事也會使我認為這是預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