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233章延陵季子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慢着!”

“嗯?”老蒼頭詫異地回頭。

慶忌將劍掛回間,淡淡説道:“擦擦嘴角的口水再去,王叔祖喜歡乾淨。”

“哦哦…”老蒼頭赧然一笑,連忙擦擦嘴角口水,返身跑了進去。

慶忌靜靜地站在竹林下相候,一陣琴聲隱隱傳來,琴聲悠揚,如風入松,透脾而生涼意,慶忌側耳聽着,邊慢慢綻起一絲神秘的笑意。

老蒼頭年紀雖大,身手倒是靈活,片刻功夫,又急急忙忙跑回來。恭敬地説道:“公子,季子説…”

“不必説了,你回去。告訴季札,吳國大王召見!”

“呃?”老蒼頭為之一怔,昔年壽夢有意傳位於季札,季札禮讓於王兄。因此在吳國地位超然,就算他三位仍在位的兄長。也從不直呼其名,慶忌如此無禮的語氣,讓這老蒼頭頗有些詫異,愣怔片刻後,他看看按劍而立的慶忌。又看看門口一扶大纛,一舉斧鉞。威風凜凜如同天神般地兩位將軍,不嚥了口唾沫,轉身又向後園兒跑去。

慶忌略頓了頓,便尾隨其後,向園中走去。

後院中,竹林清泉,鮮花綻放,宛如人間仙境。臨泉一張木椅,旁邊一方几案,上邊放着幾時令果蔬和一壺一杯。椅上坐着一人。背向慶忌。難以看清他的相貌,只是見他挽起的髮髻。隱隱現出線線銀霜。他地雙足踏在泉旁一方探出的岩石上,腳下就是輕快奔湧的雪白花,一位青衣素帶、雙十年華的美麗女子跪坐在他膝旁席上,纖纖十指扶着一管玉簫,巧笑嫣然,正側首傾聽那人指點簫技。另一側,那老蒼頭哈着,絮絮叼叼地説着話。

“噯,什麼吳王,老夫這延陵自成一片天地,早不與吳國有任何往來,你告訴他,老夫閉城自守,久已不問天下之事,請他速速離去。”那椅上老人不耐煩地揮揮手,像拂蒼蠅一般,那老蒼頭唯唯而退。

“王叔祖,一別經年,王叔祖身體康健如昔,真是可喜可賀!”那老蒼頭甫一回頭,慶忌已昂首走來,跪坐席上地美人兒展開一雙蛾眉,訝然看向慶忌。

慶忌走到那椅上老者身旁,肅然而立。

老者身子滯住,卻沒有回頭,過了片刻,他輕輕擺一擺手,那青衣女子忙襝衣起身,向他惟一禮,一雙妙目又在慶忌身上一睇,和那老蒼頭雙雙退下了。

老者緩緩轉身,雖是六旬老人,但這老者面目清瞿,臉上少有皺紋,一雙斜飛入鬢的劍眉,星目朗朗,鼻直口方,雖然髮絲已有銀線,仍不掩其風采。

“慶忌!”

“王叔祖。”

“不要叫我王叔祖,老夫與吳國,再無半點干係。”

“喔?王叔祖這話從何説起?王叔祖腳下這片莊院,是我吳國之土,你身旁這眼清泉,是我吳國之水;你身下這具木椅,是我吳國之木;便是侍候於你身旁地那青衣美人,也是我吳國之人;先王將延陵封賞於叔祖,只是作為叔祖的封邑,什麼時候允許叔祖分疆裂土,自立於吳國之外了?”

“嗯?”季札聽得一時呆住。

他當初聽説公子光刺殺了王僚,立即星夜趕回吳國,但是當他趕回來時,大局已定,公子光已經掌握了吳國。公子光假惺惺地要請他為吳王,季札若想稱王,當初也不會把王位讓給三位王兄輪去做了,他更知道自己如果真的順勢稱王,公子光必鼓動忠於他的軍兵造反,吳國必陷內亂,心灰意冷之下,他便負氣返回封邑,劃河自治,從此不對吳國稱臣。

鮑子光稱王之後因為有愧於心,巴不得季札從此不要過問吳國之事,他劃河自治正合闔閭之意,自也不敢來過問他封邑的事,更不敢對延陵徵收税賦々以統治。然而慶忌與他不同,如今慶忌以吳王身份發出這種質問,季札一時竟無言以對。

慶忌昂然道:“王叔祖穿吳國子民織造地衣服〕吳國子民耕種的糧食,住在吳國優美地山水裏,享用着吳國嫵媚可人的女子,卻口口聲聲與吳國沒有半點干係,不受吳王統治,不盡吳人之責,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季札霍地站起,頜下鬍鬚抖動,臉上神情十分動,慶忌昂然與他對視,沒有絲毫退縮。

許久許久,季札喟然一嘆,坐回椅上,疲倦地擺手道:“慶忌,我知道你的來意,你回去吧,我已經老了,吳國之事,我再不想參預,如果你能順利登上王位,你想向我這小小的延陵徵收税賦,老夫會按定例繳納錢糧的。”慶忌桿兒,慢慢道:“王叔祖。我現在就已是吳王了。放眼整個吳國,還有誰能與我相爭,困獸一般待在姑蘇城中的夫差嗎?”季札嘴角微微出一抹譏誚地笑意。淡淡地道:“既然如此,你來尋老夫作甚?”

“夫差自知不敵,已決意與城偕亡,驅趕城中老幼登城防守。但有不竭盡餘力者,立即毀家滅族。我取泵蘇不難,卻難保全姑蘇城中數萬生靈,王叔祖威望甚重,若登高一呼,城中士族必然響應…”季札霍然轉身道:“不必説了。當初公子光弒君自立,老夫無力殺之主持公道。默認了他篡位自立的事實,如今公子光已死,其子困守孤城,老夫怎能登城迫降?那不成了趨炎附勢反覆無常的小人?”慶忌眉尖一挑,道:“喔?説到底,原來王叔祖只是為了愛惜個人羽?”季札大怒,慶忌搶在他前頭冷笑道:“王叔祖,天下皆知季子大賢,唯有我知道,王叔祖實是天下最可憐地人。一生為聲名所縛、為聲名所累。看你如今麻衣一襲,青松古琴。儼然世外之人,其實你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無時無刻都在乎着別人地看法,你這一輩子,都是活給別人看的,你累不累啊王叔祖!”

“你…你這豎子!”季札氣得臉赤紅,手指慶忌咳嗽連聲,一時説不出話來。慶忌卻知若不下猛葯,勢難得這位自困延陵小城修身養地大賢出手,於是冷顏説道:“難道我説地不對嗎?我若強娶姑蘇城,那也一定打得下來,可這樣一來,姑蘇城中數萬生靈塗炭、吳國財富付之一炬,這一切,你延陵季子難辭其綹!”

“什麼?這一切,這一切難道要老夫來負責?”

“難道你不該負責?”慶忌踏前一步,咄咄人地道:“昔年壽夢大王四子之中,以你最賢,壽夢先王將王位傳授予你,結果呢?你空有其才,卻不願為國效力,不願為吳國萬千庶民謀福祉,為了你不好權位的一點虛名,把那王位視如蛇蠍一般避讓不及。你得到了大賢之名,可你地三位兄長呢?

吳國有你這麼一個聲名顯赫的賢良君子,便連君王都被奪去了光輝,為了證明他們的能力,你的大哥倉促伐楚,謀戰功,結果戰死沙場;你的二哥讓位於你,不得,被迫繼承王位,起兵伐越圖謀戰功,仍是戰死;你地三哥同樣被籠罩在你耀眼的光環之下,讓位於你,你卻一走了之避出國去,累他做吳王做得名不符實壓力重重,最終也憂病而死。你地三位兄長英年早逝,你敢説與你全無干系?”慶忌説一句進一步,季札步步後退,臉灰敗。

“如果不是你,王位會頻繁傳讓嗎?吳國山河會如此不穩當嗎?公子光會覺得他才是有資格繼承王位的人而弒君自立嗎?若你早早繼承了王位,你的三位兄長不會早死!我的父親僚不會登基!鮑子光不會弒君!慶忌不會亡國外!夫差與我現在應該是抵足而眠共席飲酒的好兄弟,而不是兵戎相見的死敵!泵蘇城中數萬百姓此刻應該是安居樂業而不是惶惶不可終!我吳國應該是國泰民安而不是硝煙四起!”季札步步後退,腳下一絆,一把扶住一竿修竹,這才站住了身子。

慶忌眼中一片森冷的雪意,譏誚地冷笑道:“王叔祖,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你還敢説與你全無干系?你儘管在這裏悠哉悠哉、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吳人的供奉,卻眼睜睜的看着吳國子民在水深火熱之中掙扎求生吧。你什麼都不需要做,這無礙於你地賢名,吳國越是混亂,吳人死地越多,便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説:看啊,壽夢大王何等英明,如果昔年是公子季札繼承了王位,吳國一定不會是今天這樣。你得了你地名了,你的大賢之名,在吳人的命與血的烘托下,會如中天!”慶忌字字如箭,句句誅心,説得季札臉慘白,額頭冷汗涔涔,慶忌説完拂袖去,季札踉蹌追上一步,嘶聲道:“站住!”慶忌止步,緩緩轉身,向他長長一揖,問道:“王叔祖尚有何吩咐?”季札了一口大氣,頹然道:“罷了,老夫隨你去姑蘇便是,但…你要答應老夫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