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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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官回頭,冷冷道:“還不進號子?休得喧譁!明天給你到主考官大人手上,收拾好滾出去!”滾出去?
“為、為什麼?”
“舞弊!違紀!”武將板着臉“三令五申不準出號子,你公然違規,竟還敢問為什麼!”
“我是在救人!”等你那些兵趕來,我隔壁的考生早就燒死了!難道我可以見死不救?
“哦?還理直氣壯地回答?救人就是理由了嗎?”他指着我,憤然道“考紀於考生便是如山軍令!即使置身火海刀山也應該以法紀為先,誰準你自以為是?無視考紀難道還把自己當作英雄嗎?”一瞬間我被他義正詞嚴的氣勢鎮住了。
我錯了嗎?
可是,如果為了遵守規則而見死不救,那又與江近海…與殺人者有什麼兩樣…為了自己的安穩無事而罔顧人命的話…
我辦不到!
回首看看那個死也不願意出號子的考生,一個聲音從腦海裏浮上來:不對,紀律是為了公平地試考,絕對不該比人命更重要!
“怎麼,無話可説了?”取消我試考資格的傢伙冷笑着。
“如果我沒有拉他出來,他就會被燒死!”
“那又怎樣?”無名火起,我一把抹去臉頰上的污垢,衝武官怒吼:“考場紀律跟人命比起來,孰輕孰重,難道還用想嗎?”
“什麼?”
“他是為了功名利祿,為了不負寒窗苦讀,為了不負父老期望——他不明白自己的命有多寶貴,難道連你我局外人,也要裝作不明白嗎?”武將一愣,隨即呵斥到:“胡攪蠻纏!再不住口,休怪本官取你示眾!”所謂示眾,就是把嚴重違紀的考生綁在考場門口罰跪。一般這種處罰是舞弊罪證確鑿的人才能享受到的,考完上報後會在“終生不得參考”之外處以罰款或者刑囚。
聽他這麼説,我也只好不吭聲兒,鬱悶地回到號房裏面。
濕漉漉的衣裳貼在身上很不舒服,心裏更是寒得緊,一遍又一遍埋怨着那個武官。我明明跟他無冤無仇,他為什麼從一開始就擺出一副針對我的架勢?沒惹他啊…蹲在號子裏,手掌外側疼痛起來,出了兩個水泡。
我怎麼用力闔眼也睡不着,想到就這樣莫名其妙輸了江近海的賭約,心裏不服,但又束手無策。
那武官在我的號子前面踱了許久,又衝我看了許久,一聲不吭,沉默半晌之後離開。
到下半夜,又來了一次。
他把燒傷葯和一件大得過頭的外衣丟到我面前的案桌上,低聲問到:“…知錯否?”
“我沒錯!”氣不打一處來,我轉身過去背對着他。
等他走了,我才慢慢地抹好葯,抱成一團糊糊地睡去。天亮之後就要被趕出去嗎?唉,不管了。
清晨我被一陣刺骨的寒風忽悠醒。這八月按理講應該不冷,但要是算上我濕透的衣裳,那可就怎麼説也暖和不起來了。
一睜眼,恰好見幾位大人立在號子外面的石板路上,板着臉,互相瞪。
“小卒失察以致發生火情,末將深羞愧!”是那個武官的聲音。
側面對着我的正是領頭馬和跟班馬兩位考官,只見兩人幾乎同時哼道:“羞愧又有何用?”主考官咳嗽一聲,兩匹馬馬上安靜地後退半步,作出“您請您請”的手勢。
主考官腆着肚子,道:“把肇事考生帶上來。”——這叫什麼嘛,我的隔壁號間,不就在你面前幾步遠的地方麼?還帶上來咧…
那個考生被挾上前,啪嘰撲在地上,聲音已經變得沙啞難聽了:“學生…深夜失神…不慎打翻火燭…”我略微抬頭一看,嚇了一跳——他的頭臉腫了起來,黑糊糊地,要不是香腸一樣的嘴巴還能一開一合,我真會以為這腦袋是車輪橡膠偽裝的!
天啊,燒得那麼嚴重,不趕緊送醫的話…
見他趴在地上呼哧呼哧艱難地呼着,武官上前一步,對主考官道:“大人,能否將此生送至偏室施以救治?”
“不行!”主考官態度堅決“送回號子裏,等明收卷後再通知其家人來抬!”
“可這樣重的灼傷會出人命!”
“不必多言!”主考拂袖,正待離去,卻被領頭馬小心翼翼地攔住了。
我心中一動:莫非這馬臉考官並不像看上去那樣可惡?他想替那傷者求情麼?
“大人,下官有事要報!”領頭馬道“聽夜裏救火的兵勇説,有考生擅離號間,並且咆哮監考的官員哪!這…”啊!
他不就是在説我嘛?
主考官回首問鎮守考場的那名武官:“可有此事?”武官一時間沒有回答。
我懵了——莫非他還沒來得及把我的名字和考號報上去?
那武官摁着佩劍,瞥向我這邊。
一個靈,我急忙坐正,拉好他半夜丟給我的外衣“喀嗒”什麼東西順勢落在席子上。我拾起來一看,是玄字第七號的木牌。
——怎麼這牌子自己長腳跑回來了?
“…可有此事,霍大人?”主考官一問沒回音,面不悦。
武官頷首,道:“是。”
“怎麼未見你報上來?”
“末將正要——”武官抬首,此時一旁卻突然傳來嘶啞的喊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