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別學人家自掛東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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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之秋(張緹字之秋)怎麼又來了,王府的事務很清閒嘛!”江近海常常這樣嘲諷張緹,不過張緹的嘴巴也不輸給他。
“在下才疏學淺混口飯吃而已,倒是江兄生意做得大,這麼久不回去料理你的生意,是否不太妥當啊?”兩人同樣仰頭大笑。
我捧着書在一旁,真不明白火花四濺地對着比笑聲大有什麼好玩。
張緹轉過臉:“秦小弟,今晚吃爆鱔怎樣?是我的拿手菜哦!”喔喔,那當然好…“不行,我跟她打算出去吃些名廚燒製的菜式,你還是改天再上門獻藝吧?”江近海格外着重地強調了那“名廚”二字。
張緹聰明,直接徵求我的意見:“哪有自己做的好吃,對不對?”江近海也不示弱:“秦斯你要怎樣,出門去吃飯還是吃這小子煮的不良品?”四隻眼睛冒着火光盯着我。
拜託!你們兩個小孩一樣鬥嘴,不要把我扯進去當裁判好不好!
“我…”再看看他倆如臨大敵的臉,我真不知道聽誰的建議好。
此時,一陣馬蹄聲從後牆外傳來,啪嗒啪嗒無奈地圍着牆轉了半圈,到前門,拍門。
“之秋在嗎?”是趵斬的聲音。
自打送郡主出嫁後,他就沒再去王府找周裴鬼混,我都好久不見他那種不懷好意的微笑了,説實話還有點懷念。
張緹聽見是趵斬在喚自己,急忙去開門。
“趵兄近來可好?到你府上,下人都説你不在長州,小弟可想得緊了!”他把趵斬進來,順便介紹了江近海“這位是秦小弟的堂兄,借住在此,姓江。”
“幸會…”趵斬行禮,仔細一看,頓時一驚“閣下不是…”對了,送嫁那天,趵斬旁邊坐的不正是江近海嗎?他們應當在某種程度上互相認識才是。
我開口道:“這是我堂兄,近做買賣逗留在長州的。”趵斬是聰明人,當即頷首。只剩張緹狐疑地在兩人間來回望了望,不明以然。
“敝姓趵。”趵斬禮尚往來,作勢介紹自己。
我看了看他。奇怪,幾個月來他明顯憔悴了,那雙狡猾靈動的眼睛變得深邃沉靜,鋭意的鬢角也修剪得更短且平整,額首的頭髮梳理得更高、更緊。
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我小聲問:“你怎麼了?”不知為何,他給我一種剛經受過涅盤的印象,我心底有一絲不安和疑惑慢慢地瀰漫開來。
趵斬低頭看看我,最初的那一秒,眼神有些閃爍,隨即恢復正常,笑道:“怎麼,不關心你的小王爺,反倒關心起在下來了?”
“咦?”好端端地提“我的小王爺”幹嘛?
張緹也覺着奇怪,忙問:“王府出了什麼事?”
“你還不知道吧?”趵斬轉頭瞥了一眼天,隨口道“丹怡郡主的靈柩到了。”我這才從趵斬口中聽説丹怡郡主的死訊。
她一直很安靜乖巧。聽從母兄的安排出嫁,一路上即使媒人要求她哭幾聲,她也一聲不吭,到了京城,成親,十天之後送嫁隊伍離京,三十天後她安安靜靜地找了一條白綾,將自己懸掛在朝南的樹枝上。人已埋夫家的祖墳,這回鄉來的是衣冠和牌位。
“世子喜愛他妹妹得很,如果她不願意出嫁,只要説一聲就好!”張緹扼腕“可惜了——”江近海道:“生在王孫家,本來就沒那麼多事情可以隨意。這女子心也太脆弱了,不為這事兒死,也要為別的尋死去!”
“不是的!”我急忙説好話“世子本身也跟郡主沒什麼機會談。如果郡主的下人們將異狀稟報給世子,這慘事也許就可以避免!”趵斬瞥我一眼,不言不語。
“好了好了,不説這些。”張緹揮揮手,攬過趵斬的肩膀,嬉笑道“今天留下來在秦小弟這裏吃飯怎樣?有本大廚親自烹煮的菜,包你吃得讚不絕口!”
“喂!還沒決定呢!”江近海不滿了。
我拉住他,説:“就在家裏吃也好啊,海哥兒去買些好酒好菜,既能讓張大哥盡興,也一樣吃得痛快嘛!”江近海只得答應。
當晚,我華麗地灌醉了張緹和江近海。在他們倒成一片的時候,趵斬卻與我相對,默默地喝着,一杯接一杯,就是不醉。
第二天他告訴張緹,他決定避世苦讀,參加兩年後的會試。
張緹捧着宿醉的頭哼哼,猛然聽到趵斬的話,嚇得跳了起來:“你不是説不考麼?”趵斬是錦繡三傑之一。我也説過,他文武雙全聲名顯赫,去過京城(相當於留過洋),考上舉以後,朝廷給他提供過官職,被他拒絕了。此謂拿他沒辦法的恃才傲物者是也,跟張緹的花間遊刃相比起來,風程度有過之無不及。
張緹抱怨:“我都想兩年後去碰碰運氣的説,你這樣一來,那咱們不是要考場見高下?”
“怎麼,你怕?”趵斬笑笑。
“哪有!
…
有一點吧…”張緹不太甘心地撓撓腦後“不過既然你決心已定,那就麻煩出發的時候捎上小弟,也省些盤纏喔!”
“知道。”張緹的薪水哪裏去了,這並不是個謎題,看花街柳巷的姑娘身上又多了幾件首飾就能明白。
“要告訴小王爺讓他替你打點打點?”張緹問。
“不必。”趵斬擺手。
連趵斬也要認真備考嗎?我坐在一旁安靜聽着,心裏沒有擔心會試在張緹與趵斬等人之間能不能穎而出,只想到在追上趵斬之前,還有一關鄉試的獨木橋要過,指頭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看看江近海,他正閒得無聊地翻着書卷。
不管哪一試落第,我都不可能再有一次機會…稍微…有了一點緊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