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我那可憐的小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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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頭説過,第一眼看上去,他就毫無疑問地是一個帥哥,大致年紀在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間,眸子深邃,衣料華貴,頭上戴一頂即使在京城也算新的小圓帽。一見就知道是懂得享受的富人。
他也看着我,微微偏着頭,有些玩味。
“附學生,本官似乎見過你?”他放下茶盞,平緩地開口。
我們當然見過,但他應該不記得我——單單藏在馬車裏那麼一瞥,正常人幾乎是連看都看不清楚我的長相,遑論留下印象?
我心裏有底,坦然答道:“沒有見過,大人。在下與家師久居深山,我們應當沒有路遇的機緣。”曹學政聞言,點點頭,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秦斯,長州府人氏。”這是周裴替我偽造的籍貫,再往細説的話,可就是三歲喪母五歲喪父,舉目無親之類的了…乾乾淨淨無從追查的身份。
“不對。”學政大人突然冒出一句否定,嚇得我心中一跳!
他抬起我的下頜,專注地觀察着:“本官確信曾見過你…至於在哪裏…”他皺眉,仔細回憶究竟為什麼對我的長相有印象。
他不會跟我一樣,是對人和人名過目不忘的記憶力高手吧?
我決定岔開話題!老辦法。
主動出擊:“莫非大人到過姬山?”曹學政搖頭。
“那是,在別處曾經見過家師?”——扯到姬山翁身上,他絕對會興趣,然後…就拜託會他忘記追究我的事情吧!
“很遺憾,本官未曾有幸與姬山老人面談。”他果然將視線移開,重又端起茶杯“本官的恩師與姬山老者有過一段往,可謂惺惺相惜。只可惜亂世中他二老各為其主,不能盡興促膝夜談…”啥?原來是他師父認識我師父,而且過去還是勁敵!
我偷瞄趵斬一眼,見對方惡劣地一笑——果然他沒説錯,放心得太早是不行的啊…——我、我不過是一個附學生而已,不會因此被惡整吧?隨便批個不及格,我就哭都哭不出來了啊!
不,等等,我剛才還偷聽了他們的對話,這新仇舊恨…媽媽咪呀…我真的很喜歡明天早上的太陽,讓我看見它吧!
大概是看見我給嚇得臉發青,曹學政笑笑,道:“你現在的樣子,倒是讓本官想起另一個人。”他怔忡,神豁然開朗:“對,本官知道為什麼看你眼了!”我像另一個人?
像誰啊?
曹學政説:“自然是定國公次子,京城聞名的才子秦之麟!”——定國公二兒子“我”的哥哥?
這個當學政的還見過我家人?
被他一提醒,趵斬地湊上來仔細看:“大人,您這麼一説,還真像。都姓秦,莫非是遠親?”不是遠親,是近得不能再近的親兄妹…
他們自行緩和氣氛是好的,我悻悻地賠笑,腦袋裏面繼續考慮偷聽事件要怎樣解決的問題——想來想去只覺得自己的小命還是握在別人手上,真忐忑。
唉,不知趵斬究竟是敵是友,更不知道曹學政葫蘆裏賣的什麼葯,這種覺實在鬱悶。
不止國子監的學政大人,就連趵斬都認識我哥——定國公在朝野內外還真有些名望和擁躉呢!不知道香詞派這回是否就要被他收歸門下?我逃跑之後,宮中對外一直聲稱太子妃體弱多病,遷居宮外療養,如果是皇家遮醜還好,就怕實情是誰一手遮天…
看來,澶州派就快成為秋後的蚱蜢了…
周裴與常王似乎已經被捲進這個漩渦裏,並且,站在香詞人對立面!
不妙啊!
“遠親嗎?”趵斬沉片刻,道“姬山翁與定國公原本是叔侄,雖然久無聯絡…姬山翁又曾斬釘截鐵地表示絕不收徒,大人,你可還記得?”他詭異地笑了笑,繼續説:“如果説,秦斯是姬山翁的虎子,是定國公的表親,那麼一切都很好解釋了吧?”我猛地抬頭,驚疑地盯着趵斬————這個人,究竟是什麼立場?
他害我,幫我,又害我,然後現在,卻天外再度飛來一筆,有力地扶了我一把!定國公的血親,虧他想得出來!
順着台階上去吧!
我故作慌亂,高聲叫:“還請大人不要隨意猜度才是!”
“怎麼,説到點子上了?”趵斬輕笑。
“這…”默契油然而生,難以置信,我們配合得這樣好,就像是事先排演過一樣!他的眼裏出充滿優越的神采,彷彿説着:小鬼,就是這樣,明白了吧?血緣優勢,這是送給你的,信口雌黃而來的有力武器!
我微微點頭。
至於這個武器會有怎樣的效用,我很快就會知道了。
譁,曹學政紙扇一合,道:“不必隱瞞,本官又不會因此廢除你的附學生身份。但,如此一來,事情就稍微麻煩了點…”他扇柄一點,指向趵斬:“這個孩子給你,詳細的情況,你可以挑選着告訴他一些。”
“是,大人。”趵斬答應得很快。
“小孩不懂世故,無需待太多。”
“在下倒是有另一個想法…”趵斬附在曹學政耳邊,嘀嘀咕咕不知説了什麼,學政思考片刻,點頭同意。
於是,我這次真的被那個陰魂不散的趵斬帶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