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艾德羅斯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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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恩格拉斯老師是我最尊敬的人。在我沒有親眼見到他的時候，很多人這樣告訴我。而當我見到他之後，我也常對別人這麼説。當我成為他的助手之後，與他漸識，他的言談舉止，為人處事，又無時無刻不在加強我的認識，而這種看法就越不可動搖。如果這時有人告訴我，你以後會把他視作仇敵，處心積慮的想要消滅他，我一定會認為他是個瘋子，在他成長的某一階段掉進海里，被海神的子民啃噬了心智，所以才會説出這種不可思議的話來。因為我的老師，他是如此的慈祥，如此的和藹可親，知識無比淵博卻極為謙卑，地位無比崇高卻極為隨和，我幾乎從來沒有見過他生氣，世界上不可能有比他更好的人了，不，即使是神，也遠遠不及他的萬分之一。在我度過青年時代，心智完全成後，我對他的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我幾乎不能想象，沒有他，我會成長成什麼樣子。在我生命的前期，每個人都稱讚我，説我是他們見過的最優秀的族人。對於這種讚譽，我一方面沾沾自喜，一方面又是受之有愧，因為我知道，我不過是在無意識地模仿艾恩格拉斯老師的一言一行罷了。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那樣呢，我敬愛的人怎麼會被我視為仇敵，並最終被我封印呢？在我垂暮之年，我必須把這件事情記錄下來，不過出於一種説不出情，我決定把它封存起來，並用上來自銀紋書（暫且這麼説吧）的符號，這也是我從銀紋書上直接學到的少數東西之一。我相信是沒人可以破解這個秘密的，不過，既然你讀到這裏，我已經錯了。

既然讀到這篇文章，證明你已經解讀了銀紋書。我相信，你不是擁有接近神的智力，那麼就是遙遠時代的後人，否則是決不可能破解這本書的。我請求你，萬一有一，艾恩格拉斯從封印中解出來，幫我殺了他。這是我最後的請求。如果在你有生之年這件事沒有生，那麼，就把你的知識和我的請求傳下去吧。

言歸正傳，還是讓我説説前面的原因吧。我知道這件事太過離奇，除非從開頭講起，否則你們是不會明白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妨多説一些呢？我現在就坐在這個走廊之中，而通道上方，我準備了一塊特殊的魔法石，它會逐漸收維持通道的魔法陣上的魔力，不過，離空間風暴把已經老朽的我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之前，還有很多時間。所以我決定從頭寫起，而你們，也就從頭看起。

艾恩格拉斯老師，儘管我恨他，我還是經常這麼稱呼他，因為在他真正成為我的老師之前，我就這麼叫他了，他是克里特一族所有人的老師，我從小叫慣了的。他是怎麼成為我們一族的老師的呢？就要從他的來歷講起了。儘管我下面的説明充滿了傳奇彩，有很多不可解的地方，但請相信，這一切都是確實生過的。

事情要回溯到他被封印之前大約二百年多年（當時曆法落後，具體時間記不清楚了）。他以一個重傷垂死的姿態出現在克里特島的沙灘上。當時有一個通醫術的祭司正在海邊收拾主持儀式的器械。一個漁民抱着一個人上來，那個漁民自稱海面忽起大，把他船掀翻了，他到海底打撈自己的東西時在海底的海草中現了他。現他還神奇的活着，就把他帶了上來。祭司雖然不相信這種風平靜的天氣會忽起大，也不相信有人會在海底多時而不死，即使那是淺海。不過漁夫的話讓他產生了興趣，這個人衰弱的樣子也引起了他的同情，他決定救這個人。

他把這個被漁夫渲染的有點神秘彩的人物帶回自己的住所。在路上，他注意不到這個人的任何變化，既沒有惡化的跡象，也沒有甦醒的跡象，只是沉睡，這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但等他到了家中，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生了，無論他怎麼救治，這個人就是不醒，更奇怪的是，他竟然無法縫合這個人開裂的皮膚，祭司的思維立刻就進入了神靈的境界。他認為這是一個神祗，出於一個他不清楚的原因，也許是與另一個神戰之類的，受了重傷落到凡間。

出於對神靈的敬畏，這個祭司，我們的先人，就把他秘密藏在家中，因為有些人可能會把他當作惡魔，而他像我們一樣，被他慈和的外表所引，相信這個人是善良的。祭司很快老死了，不過這個人，這個神靈，始終沉睡在他的家中。祭司死的時候是有些安的，因為在幾十年時間裏，他的傷勢一直在不斷好轉。但他也是遺憾的，因為這個人的傷勢好得越來越塊，從起初的微不可察變成了後來的難以置信。在他死之前，這個人在外表上已經接近康復。

祭司死去了，他的兒子繼續照顧了這個神秘人物，只過了幾天時間，這個人就醒來了。祭司的兒子看到他第一眼，就認定他是個人，也是個神，因為神不可能有他那麼謙和，人不可能有他那麼完美。這個人先謝了他和他的父親多年的照顧，他自稱艾恩格拉斯，但沒有待自己的來歷，祭司之子並沒有因此到不快，因為神祗是自我康復的。即使是他的父親，也沒有對他起到任何幫助作用。他相信就算在海底，這個人也會復原得與在他家中沒有任何區別。我們應該知道，這種推測是完全正確的。

艾恩格拉斯醒來後不久，祭司的兒子就對外宣稱在海上遇見了一位來自遠方的旅客，而他想在克里特人中定居。前面忘了一提，祭司的兒子也是個祭司，以當時的價值觀來説，他身份無比高貴，他説的話，基本就相當於神諭，而且他的父親，是一位難得的好醫生，在世時備受尊敬，沒有人會表示任何不滿，更何況，這位遠方的旅客表現出了他驚人的才藝，更準確的説，是一種無與倫比的智慧。可以説，他就是智慧之神降落人間。當然，不可否認的是，我族當時的文明還極為原始，他們的知識確實貧乏。為了防止身為後來人的你們對此表示不屑，我可以説明一點，即使是在我們搬入神殿，文明大大進步之後，他在我們眼裏，也依舊是智慧之神，知識之神。

艾恩格拉斯很快就成為島上最受尊敬的人，幾乎在每一個領域都幫助我們的族人取得了進步，成為眾人公認的賢者。幾位祭司出海去祭祀神靈，就請了這位賢者同行，這天他們在海上遇到暴風，所有人都以為觸怒了神靈而必死無疑，就在這個時候，艾恩格拉斯以他神奇的力量安撫了肆的暴風，重新使海面恢復了平靜，天氣恢復了晴朗。於是祭祀們也認為他是神，雖然他們從前就這麼認為，但此刻，他們的信仰立刻生了改變。以前我族崇拜的大母神和海神立刻被他們拋棄，而眼前這位現實的，仁慈的神靈才是他的宗主。

但艾恩格拉斯拒絕承認他是神靈，他以前就這麼宣稱，但人們都是半信半疑，雖然他從不説謊，在他的堅決下，也沒人就認定這一點。不過這次神力的展示，讓祭祀們變得頑固無比，本沒有人再相信他的話。他們心中認為，這個神一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原因才拒絕承認的。所以他們幾次問他都得到同一個答案時，他們也不再迫。不過等他們回去之後不久，很多人都知道了這個故事，而他神靈的身份也就隨之不可動搖了，儘管他還是不斷的否認。

隨着這件事的廣泛傳播，所有人對他的態度都生了變化，尊敬上升到了崇敬，崇敬又上升到了崇拜。顯然他並不喜歡這種待遇，所以有一天，他把與他關係最親密的祭司們叫來，然後指導他們學習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告訴他們，自己也不過是通過學習，才有當那種能力的。祭司們初次接觸到這種力量，就為之深深着，他們立刻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其中，等他們學會初步魔法，艾恩格拉斯又給他們施行了法體儀式，並把這種儀式教給了他們。他可能是以為秘密揭開之後，祭司們消除了神秘，就會對他失去信仰，恢復到以前的狀態，但他沒有想到的是，這種做法讓他在眾人心中，上升到了一個更高的地位。他們雖然不説，心中也不相信這種力量就是艾恩格拉斯所使用的，特別是當他們學習多年時候，也沒法到達艾恩格拉斯的境界，他們就認為，這必是艾恩格拉斯把神的力量加以改造，而他們終究是凡人，才無法到達那個境界，於是在他們的心底裏，這個賢者，這個神，他的高度再次上升了。

前面一再提到，艾恩格拉斯是智慧的化身，他的智慧並不只是表現在淵博的知識上，而且也能看透人心。祭司們，現在他的學生們的內心變化，豈能瞞得過他。不過對於人心，他也終究無可奈何，只好自己適應這種態度了。不過多年之後，艾恩格拉斯平易近人的表現，終於讓族人更多的時候把他當作一個人，而不是一個神，所以他又自在起來了。

很快過了將近兩百年，他已經完全成為了整個克里特族的神領袖，當年出於證明的臨時教導很快成為一種慣例，所有的祭祀都會來到他這裏學習魔法，魔法實力的強弱，就成為地位的象徵，對此，艾恩格拉斯也是始料未及，好在，在他的榜樣作用下，地位只在決策的時候生作用，他也沒有太大的不滿。這樣一來，所有的祭祀，等於是整個克里特上層，就都是他的學生了。因為法體儀式這個你我都知道的原因，祭司們的數量在在兩百年間增長了許多，每個人都在正常壽命範圍內退出了祭司的行列，而新的祭司不斷加入，又學習魔法，到了我出生的一些年前，魔法儘管沒有傳開，法師的數量卻已有了一百多位，當年祭司的兒子，他們中的最強者，就是他們的領。

這個時候，艾恩格拉斯忽然要求他們在一個特殊的地方建立一個神殿。雖然神殿的地點要求非常古怪，他也沒説為哪位神靈建造的，但這對他們來説，是一個表現和恩的機會。每一個祭司都放棄了自己尊崇的地位，來到他在海底地下建立的一個特殊空間之內。按照艾恩格拉斯的要求建起了神殿。神殿工程浩大，要求的極為嚴格，費持久，但在祭司們的努力下，還是用了十多年的時間裏完成了建造。

神殿完工後，艾恩格拉斯就宣佈，祭司們以後可以住在這裏。對於他這個決定，所有祭司都覺得欣喜若狂，因為這個神殿，或者説宮殿，雖然是他們親手所建，卻是他們以前無法想象的建築，就是夢幻之中也沒法出現，而這將成為他們的家，他們如何不高興。他們很快就把大批親屬遷居此處，神殿雖然非常大，但住得人太多，未免有些擁擠，於是他們去找艾恩格拉斯，艾恩格拉斯又拿出了一份設計，並幫助他們打下了基礎，然後他們就開始興建一個新的住處。

如果你也是克里特人的話，下面兩段就不必看了，如果你不是，請繼續讀下去。艾恩格拉斯拿出的設計，就是神殿工程的承接的下半部分，一個漂浮在空中的島嶼，與克里特島非常相似，我們把它叫做浮空島。浮空島主體是艾恩格拉斯本人建造的，而我們族人，半途接過了工程，用了幾十年時間把它徹底完善，而再次期間，我們族人中適合成為魔法師的一部分人，就被遷往神殿，在那裏得到魔法的傳授，不斷加入到浮空島建設中去。

浮空島建成之後，就像先前建設神殿的祭司們一樣，所有人都不願意離開了，這裏有着碧藍的天空，肥沃的土地，還有島周圍同樣浮着的一片海洋，當初浮空島初次建設時只放了少量魚進去，到工程完成，已經是他們見過的最好的漁場。他們完全可以在這裏生存，這裏不會有戰爭，也不會有天災，本就是一個世外桃源。艾恩格拉斯這時的表現非常奇怪，他有兩種完全不同的態度，一種是極力贊成，一種是極力反對，甚至有時還想趕走神殿裏的住户，但往往在他們真的準備遷出的時候，他又再次讓他們留下。這讓我們的先輩無所有從，好在這種自相矛盾持續時間並不長，很快絕大多數人，就在浮空島安居下來。而神殿，這個位於天空上方的建築，就成為族人的管理機構所在地。

神殿和浮空島安定多年後，我，艾德羅斯，克里特族後的叛徒，就在浮空島誕生。也許很多族人詛咒這個子，但我知道，這一天，應該是他們要為之慶幸的一。為什麼我，一個罪人，一個忘恩負義者，可以大言不慚的這麼説呢？請繼續看下去。

我非常幸運，我出生的家庭三代人都是魔法師，也許是因為遺傳的關係，我從小就對魔法表現出了異樣的天分，而這種天分很快就引起了族人的注意，艾恩格拉斯老師也很快得知了。他親自來到我們家中，看我一個幾歲的孩子，因為這些年來，艾恩格拉斯老師跟以前不一樣，已經很少出現了，更少會到族人的家中做客。所以我的父母到無比的榮耀。唉，他們一定不會想到，這次事件導致的一系列後果，讓他們今後要蒙受恥辱。

艾恩格拉斯只談了幾句話，他就消除了心智早的我的緊張情緒，讓我言笑不忌起來，他真的如同別人告訴我的一樣，是一個父親般的人物，而且是最好的父親，因此等他離去的時候，我對他的敬愛，一下子就與我的父母持平了。

因為這次到訪，我受到了比其他孩子更多的關注，也因為艾恩格拉斯老師的鼓勵，讓我更加努力。在我十五歲的時候，我對魔法的理解甚至已經比一些到達低階的人要強了。艾恩格拉斯老師，這個尊稱終於變成了事實，他親自來找我，把我帶去了神殿。唉，那個時候，我真的非常得意。

艾恩格拉斯老師在這一時期，更加的深居簡出，幾乎從不面，他在神殿內，也是一人獨居，與所有人都住的很開，他從不主動參與神殿的事務，當然，事實上也都是一些瑣事。不過一旦碰到難題，所有人都會立刻想到他，而他也從來不會讓人失望。因為這個原因，他住的住所也不算冷清。

從十五歲開始，他就親自教授我魔法，他是個非常好的老師。之所以這麼説，主要是有兩個方面原因。一是因為他是魔法淵朔，對魔法的瞭解無人可比。一是因為他教起人來很有辦法，總能做到深入淺出。在這樣的名師指導下，休説我資質很好，就是換成一個資質平庸之人，我看也能有不小的出息。我在二十歲的時候，艾恩格拉斯老師親自給我施行了法體儀式，我現自己的身體要比其他人好得多，而這個時候，我就已經算得上是一個高手。對於魔法的理解，也是普通人無法比擬的。

而與此同時，我對艾恩格拉斯老師也是尊敬到了極點，他的知識烙印在我心中，而他的情為人也同樣被我模仿。而我同時也獲得了許多的讚賞，這裏我就不再一一説明了。

從我三十歲那年起——這個年齡在法師中算是極為年輕了，就一半時間留在艾恩格拉斯老師那裏學習:他的知識我永遠也學不盡。另一半時間，則幫助神殿處理事務。因為這一時期，我已經成為一名祭司。因為我與老師的特殊關係，老師就讓我聽課時直接把我們的問題帶去，平常時間就不要去打擾他了。這麼做對神殿並沒有什麼影響，我自然不會不答應。

這個時期的祭司生活，讓我的心智進一步走向成，對艾恩格拉斯老師的看法卻沒有任何改變，不過卻不再認為他完美了。我這麼説，並不是因為我不尊敬他了，世界上又有幾個完美的人呢？只是因為我對他太過尊敬，所以心底深處，就不由得苛求完美。

他不完美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的知識和智慧，也不是因為他的為人。而是因為一種無法説明的行為。這點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他時不時會唉聲嘆氣，經常陷入傷之中，我雖然見到的次數不多，但我相信在我沒有看到的時候，這種事一定經常生。可是，我卻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每當他看到我的時候，就會收斂這種表現，所以我也不敢詢問他。

一次，我們那些魔法資質極低的，沒有遷入浮空島，留在地面上生活的同胞與外族人戰鬥的時候，出了一個背叛者，他把族人的攻擊計劃告知了對方，於是這些族人落入包圍之中，苦戰之後全部死去。等到有魔法師趕去的時候，已經晚了。憤怒的法師抓來了那個背叛者，然後在族人面前把他公開處死。我把這件事告訴了艾恩格拉斯老師，他得知此事之後，好幾天都沒有説話，臉上那種悲痛絕的表情卻怎麼也掩飾不住。我看他的神情，他似乎陷入了一種求死不能的境界，神極度痛苦，卻無法得到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