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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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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上,人來人往,小攤小販沿着橋邊擺設,有人賣着熱呼呼的小吃,也有冰鎮的涼水,柳鳴兒與秦震一人一水結的冰兒,一邊吃着,一邊看天橋上有人羣聚着在鬥蟋蟀。

幾個孩子見到秦震回來,忙不迭地個個搶着要跟他説話,他隨陶朱爺離開“刺桐”大半年,但是,還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在這城裏發生了什麼大事,哪户哪家有什麼不尋常的動靜,其中包括了洛紫綬回到“鳳鳴院”他都逐條地知悉,甚至於比任何人都瞭若指掌。

其中,幾個孩子的年紀都已經十七、八,比起從前也都更沉穩了些,待在一旁沒説話,可是,秦震知道他們才是真正可以開始作用的時候!

柳鳴兒吃完了水冰,看着幾個人在鬥蟋蟀,説也奇怪,她養鴿子養老虎,可是蟋蟀一到她手裏就沒命,秦震給過她的兩隻蟋蟀,沒到幾天就被她給養死了,極有可能是她懂鳥語獸語,卻不懂蟋蟀在叫些什麼吧!

明明一夥人鬧得正興高采烈,但她的注意力卻不自主地被一旁的光頭和尚給引過去,他盤坐在地上,面前只擱着一個缽碗,碗裏只有幾個銅錢,雖然沒幾個人捧場,但他依然怡然自得地説着故事。

“喂,和尚…”她來到他的面前,出聲打斷他繼續説書。

“貧僧蓮慶。”蓮慶雙手合十,含笑説道。

“你到底是和尚,還是説書人啊?”

“是和尚就不能説書嗎?”沒想到被他反問,柳鳴兒一時答不上話,但還是嘴硬回道:“我就是沒見過不行嗎?而且,就怕人家説你不務本業。”

“姑娘是在關心蓮慶嗎?”他雙手合十,説了聲“阿彌陀佛”以示對她的,然後又開口説道:“在古時有一位百丈懷海禪師,他曾經訂下一條清規,一不作,便一不食,蓮慶頗以為是個道理,所以,比起託缽化緣,心裏以為在這天橋上説書給世人解悶,這一也算是有些作為。”

“可是你説的書不只不能給人解悶,還要教人聽了心裏難受啊!”她心口悶悶的,不自主地嘆了口氣,“我不明白,為什麼那位娘子為了她的夫君擋刀而死,最後臨死之前,卻要向她的夫君説『對不起』呢?再怎麼説,也應該都是那位夫君害死她,對不起她吧!”聞言,蓮慶哈哈大笑,“那自然是因為她認為自己做了對不起她夫君的事,鳴兒姑娘沒聽到這故事的前段嗎?”

“你知道我是誰?”

“在這『刺桐』,有人能不識鳴兒姑娘嗎?”柳鳴兒想想,很老實地搖頭,“我聽到你説那位夫君通奇門遁甲,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所以朝廷要追殺他才開始注意聽的,要不,一旁他們鬥蟋蟀比你這故事彩幾百倍,我才懶得聽你説書呢!”對於她毫不客氣的説法,蓮慶不以為意,只是抿微笑,“你對奇門遁甲這字眼到興趣,是因為你爹傅鳴生,也就是被人稱為『天下第一惡人』傅老前輩的關係嗎?”

“對!”她用力點頭,臉上的笑容無比燦爛,為了更好説話,她乾脆到他身旁盤腿坐下,“我敢肯定,在這天底下,一定沒有人的奇門之術修練得比我爹更厲害,所以你的『百年難得一見』應該要用在我爹身上才對,你説那個人在天下鬧大旱時,在四面牆壁上畫龍,龍化成白氣飛入池中,立刻就閃電加,不片刻就下起了暴雨,這奇術我爹也會,我親眼見過,千真萬確。”只不過,她爹不是用來解旱象,渡世人所苦,而是施展來逗她開心,還記得那年她十歲,因為一時貪玩摔斷了左小腿骨,在骨頭要癒合時,整段小腿骨癢得就像是千百隻螞蟻在爬,讓她不舒服到了極點。

到了最後,她氣哭了出來,被她爹取笑説就連摔斷腿都沒見她掉淚,好不容易要癒合了,竟然才哭着鬧脾氣。

讓爹給你變給把戲瞧瞧,好不?

當時的她扁了扁小嘴,似是不太領情。

又是用白紙變鴿子嗎?我不要,爹你不要捉着我的手,我要抓癢,好癢…鳴兒的腿好癢啦!

不是鴿子,今天是個好子,爹今天不只可以變鴿子,還可以畫出條真龍來給你瞧,就讓那條龍在你面前飛上天,想見識一下嗎?

好好好!她樂得拍手,要不是一條腿跌斷了,只怕要樂得起來轉圈圈。

而她也沒忘記,那天,在那條白龍飛天之後,原本一望無際的藍天立刻籠罩了烏雲,連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才停止。

“蓮慶不懷疑姑娘的話,我相信傅老前輩的本事,因為在數年前,我與老前輩曾有一面之緣,蒙他傳授了一些絕世的秘術,至今仍舊在心裏對他的恩情念不已。”也因為傅鳴生傳他救世之術,所以,他也答應了一個承諾。

“你不要口口聲聲都喊我爹老前輩啦!他又不老!”她終於忍不住了,氣呼呼地抗議道。

“對,前輩確實不老,當今世上,他大概是外表最不顯老的老前輩,只是為了尊稱,所以多加了一個『老』字,鳴兒姑娘不要介意。”當今世上,沒有人可以肯定傅鳴生的真實年歲,但是,蓮慶記得自己在數年前見到他的時候,從他的外表望之未出三十,但是,在這江湖上,關於傅鳴生的種種奇聞,好些至少已經傳超過三十年了!

“嗯!”柳鳴兒不太滿意,只是悶哼了聲,“你還是沒告訴我,為什麼那個娘子要跟她的相公説『對不起』,她明明替他捱刀死了耶!”

“那是因為,在那個娘子的心裏有個一直喜歡的男人,一直到她臨死之前,她都沒忘記過那個男人。”蓮慶的話才説完,只見柳鳴兒絕美的臉蛋驀然變得沉靜,她看着蓮慶,美眸一眨也不眨,似是有短暫一瞬間出了神“一直到死前都還沒忘記,那位娘子一定很愛那個男人吧!”她驀然笑了,在説出這話的時候,不知怎地,在她的眼前浮現了映亮夜空的滿天煙花,她站在好高好高的地方,那璀璨的火光一覽無遺。

她看着一朵朵煙花炫爛迸散開來,笑着,很開心地笑着,然後,她轉頭看着…她究竟是看着誰呢?

“姑娘知道在黃泉裏有一條忘川河嗎?”蓮慶的嗓音彷彿從很空的幽冥之中傳來,打斷了柳鳴兒的出神。

“嗯。”她好半晌怔愣,最後點點頭,“我爹説過,在陰間裏有十大殿,最後一殿由轉輪王所主宰,當人的魂魄決定了可以投胎轉世之後,就要到孟婆那兒去喝孟婆湯,可是,如果那人心裏有放不下的執着和想念,可以選擇不喝孟婆湯,跳進那條忘川河裏囚上一千年,等在那河裏的每一天,忘川的河水會洗褪人的記憶,要加倍的努力才可以再回想起來,聽説那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而如果經過一千年,那人對於自己想念的事情仍舊沒有忘記,就可以帶着那世的記憶去投胎轉世,去尋找想要見的人,完成自己的心願。”説完,柳鳴兒的腦海裏驀然閃過一瞬的畫面,她看見了她爹用着哀慼卻堅定的眼神看着她,落拓的外表彷彿經歷了無數的風塵霜吹,不似她一直以來所悉的從容與沉靜…信我,你信我,離開那條河邊,過來喝掉這碗孟婆給你熬的湯,信我,不必苦等千年,我一定讓你得償所願…

她不信他的話,用力地搖頭,淚如雨下。

我不想忘掉他,已經錯過一輩子了,我想見他,我要去見他!我要帶着這輩子所有對他的想念去見他!就只是一眼也好,只是看一眼也好!

她往後退了幾步,一腳已經踩在了身後的河水裏,那水似水,卻不是水,而像是一團漿水般,就要將人的神智也整個給捲入進去。

不要!你再過去一步,就會沉下去!

他急忙地伸手想拉她,卻被她閃開,一抹苦澀的笑泛上他的畔,從他間説出的話語,也同樣苦澀。

佛説:生是苦,老是苦,病是苦,死是苦,五藴熾盛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得不到也是苦,你與我都一樣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而苦,但我可以成全你的,該説對不起的人是我,我早知道他會死,也知道那留你下來,不讓你追隨他而去,有朝一你會代我而死,是我自私以為可以改變你的心,以為能斷絕你對他的思念,所以,是我對不起你,所以,這一次該我捨棄自己的想要,成全你的…

不知怎地,柳鳴兒看着蓮慶澄澈若兩潭靜水的目光,無法阻止那片段紛散的畫面湧上腦海,她發現自己從剛才就一直在胡思亂想,明明是她從未有過的經歷,她卻宛如身歷其中,就連內心的悲傷都是無比真切。

“好啊!你這和尚竟然在裝神鬼!”她猛然站起身退開,心想這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一定是他這和尚給自己施了什麼魂術。

她不待蓮慶開口,吹了哨音喚來一大堆鳥兒,讓它們死命地往蓮慶的頭上又拍又啄,自己則是對他做了個鬼臉,轉身跑開。

這時,一堆人對於突然來了一大羣小鳥到驚訝不已,紛紛停下手邊的事,往蓮慶這裏望過來,同時不明白小鳥為什麼只攻擊他。

“唉呀!痛痛痛…”蓮慶捉起一旁的斗笠掩護住自己,從笠沿看見她捉住不明究裏的秦震,帶着兩隻老虎拔腿就跑,他苦笑地喃喃自語道:“傅老前輩,你只説要我幫忙,可沒説她會用小鳥啄我啊!唉呀,痛痛痛…”※※※“萬年港”位於中土南方的一個海島國度,雖説也是個大港,是船隻南北往來必經之地,不過風土民情完全迥異於中土。

鳳熾帶領手下登港之後,就被帶領到一處約有五六十户人家聚集的民寨,沿路上除了王居是用磚瓦建造之外,百姓們的居所大部分是以茅草覆蓋屋頂,檐高絕對不能高過三尺,即便是不高之人,出入都要躬身低頭,高者會被視為是對國王的冒犯,重則是要殺頭論罪的。

帶領他們的人在一處石階之前止了步,表示全老爺子只願意見鳳熾一人,汪飛堅持要跟隨,最後被主子命令在待在原地。

鳳熾一人走上石階,在石階之上的屋宇與中土的形式相仿,卻因為要通風良好而開了幾面大窗,依照當地的習例,非王者居此屋,應該是要被問罪的,不過,全老爺子在此地的威望與勢力,絕對不下於國王,所以無人敢問他的罪。

鳳熾走進屋裏,先是聞到了一陣伽藍香,然後,見到一位髮通白,身形消弱的老人坐在竹編的大椅上。

見到他的到來,全老爺子站起身,原本已經不甚神的臉,驀然在一瞬間恢復了光亮,屏退一旁小僮子的攙扶,腳步顛顫地走到鳳熾面前,認真地看了仔細之後,像是哭似地笑了鳳熾抿,自始至終不發一語,任由老人審視打量。

“是您…小的沒猜錯,真的是您回來了!”話才説完,老人已經逐膝跪倒在地,不顧小僮子追上來要扶,朝着鳳熾叩地伏拜,“能在有生之前再見您一面,小的於願足矣,死而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