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掌眼三更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上回書寫到蔣欣瑤肅臉問蔣元晨,他的富貴從何而來?
蔣元晨認真思索了一下,道:“從父母處來,從老太太處來。”欣瑤冷笑問:“若有一天,這些人都不在了,你的富貴從何而來?”蔣元晨勉強道:“我好好讀書,將來做官,自個掙回來。”
“有志氣。姐姐告訴你,富貴從自己手中來方才長長久久。我把你的銀子拿來,為的就是讓你體會到一個人沒有銀子的難處,處處伸手問別人要銀子的苦處。如今你可有體會了?”蔣元晨小腦袋點得跟雞琢米似的。
“父親,母親寵愛你,怕你吃苦,除了月例外,私底下常有補貼。若雙親老了,蔣家倒了,再無能力供給,你該怎麼辦?弟弟,姐姐不是危言聳聽。現如今子安穩,誰能保證一世安穩?”蔣元晨的臉漸漸緊繃,眼睛越發明亮。
“哪一天,你當真一貧如洗了,可會貧而無諂,貧而樂有?富貴時且不能富而無嬌,富而好禮,何況貧窮時呢?今兒個,你拿着所有家當為我買簪子,我很高興。若有一天,你拿着自己賺的銀子,買線送給我,我會更高興。弟弟,祖上的蔭護只能護得一時,自己的安身立命,才能立得一世。”蔣元晨重重點點頭。
欣瑤又道:“有道是智者不失言。一個聰明的人,知道在什麼情況下,對什麼樣的人,説什麼,不説什麼。有些話,隨手捻來,信口講來,説者無心,聽者有意。人在對面。心隔千里。今兒個只是些舊書,不值什麼。明兒個若是稀世珍寶呢?保不準就有那別有用心之人心懷歹念。都道禍從口出,言多必失。你還小,不明白世道艱險。有的時候,背後捅刀的往往是你最好的朋友。”蔣元晨聽罷,心悦誠服,肅然起敬,剛想開口,又聽姐姐道:“弟弟,你可知咱們姐弟兩個相處,有了矛盾,有了意見,不論對錯。誰先低頭?”
“哎,自是我先低頭,誰敢讓你低頭。”蔣元晨一臉委屈道。
“噢,為什麼不敢讓我先低頭?”
“那還不是因為…”蔣元晨哪好意思把真正的理由出來。
蔣欣瑤笑道:“你不説,我也知道。所以。今,我想跟你説的其三便是:別讓自己的弱點成為他人有恃無恐的理由。”
“姐姐,是不是老太太因覺着虧欠了周姨娘,這便成為周姨娘有恃無恐的理由。”蔣元晨茅頓開。
蔣欣瑤道:“嗯,異曲同工。咱們姐弟倆一母同胞,姐姐有所依仗,以此要挾。只當逗樂,無傷大雅;若是有人故意為之呢?便是那禍亂的開始。你可明白?”蔣元晨哪裏聽過這些?茫茫然不知所措看着欣瑤。
欣瑤知道有些話須得細細體味琢磨,方能明白,笑道:“弟弟,我們是姐弟,你只須記得一點。姐姐永遠不會傷害你,就如同弟弟永遠保護我是一樣的道理。”蔣元晨捧着錦盒渾渾噩噩回了書房,枯坐了一夜,第二照常起來練武,上學。
待欣瑤起牀後才發現。錦盒安安靜靜的擺放在她妝台上。
蔣欣瑤莞爾一笑,燦若明珠。…老太太近幫二爺相看了幾户人家,總覺着不太滿意。不是門第低了,就是姑娘家是庶出。
還是錢嬤嬤一語中的,府裏下個月才出孝,二老爺或官復原職,或是更進一步,都觀望着呢。這個時候給二爺定親,真正是高不成,低不就,不如等二老爺定下來,到時候再相看也不遲。
老太太思慮再三,派人找來小兒子,兩人在房裏商議半天,第二,便有書信往京城去。
蔣欣瑤近卻意外的接到了京城二姐的來信,信中只引用了前人的一首詞:樓倚江百尺高,煙中還未見歸橈,幾時期信似江?
花片片飛風蝶,柳陰陰下水平橋,長才過又今宵。
欣瑤看罷,一連幾心情煩悶。
這是一首閨怨詞,説的是閨中女子念遠懷人,孤寂愁悶,熬過了長長的白,熬不過漫漫長夜的幽幽悽苦。
煩悶了幾,欣瑤還是讓微雲把二姐姐的信私下裏給杜姨娘送去。她不是觀音菩薩,救苦救難,能救的唯有二姐姐自己。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嫁的又是這樣一個人,過什麼子,把子過成什麼樣,二姐姐心知肚明。
自傷,自戀,自憐容易上癮,毫無益處。聰明的女人,無論在何種境況,都不會讓自己置身困境,鬱郁而活。
思前想後,蔣欣瑤還是回了封信,也只有四句話:善似青松惡似花,青松冷淡不如花;有朝一濃霜降,只見青松不見花。
花兒易逝,青松不屈,蔣欣瑤唯有祝福。
顧氏見女兒因二小姐的事心緒不寧,冷眼旁觀了幾後,也不多言,推説身子不舒服,把照顧昊哥兒的事給了欣瑤。
蔣欣瑤忙着三個鋪子的經營,加上個力旺盛的小不點,子一下充實起來,哪還有時間悲秋傷月。…這蔣元晨剛下了學,便被沈力拉着上了馬車,李君見此情形,安排人回府傳話,自己則駕着馬車緊隨其後。
那沈力一身家常青袍鋪展如雲。
他半倚在車內,黑沉沉的眸子無聲一抬,似笑非笑道:“晨弟,過兩父親生辰,我常年不在他老人家身邊,想買塊好玉送與他。聽説瑾珏閣的東西甚好,我在蘇州府沒幾個稱兄道弟的朋友,今找你來,請你幫我掌掌眼。”蔣元晨下意識摸了摸懷裏惴着的銀子,嘆息連連:“沈大哥,去那個地方,銀子可得帶夠。”
“噢,原來晨弟早已去過,這趟我算是找對人了。”沈力笑不及底。
蔣元晨一想到那次的窘態,面微紅。心有餘悸道:“去過一次,帶了幾百兩銀子。進門前還覺着自己是個爺,雄赳赳氣昂昂,背得比哪個都直。誰知進了門以後才知道。我懷裏揣的那點銀子,只夠買只簪子,還是最不起眼的那種。”沈力俊眉輕抬道:“好好的,力弟買什麼簪子,可是送什麼人?”蔣元晨老老實實道:“我看姐姐頭上老戴那隻白玉簪子,都幾年了,也沒換過,想買了來,送給她。”沈力道:“噢,看來。你們姐弟倆情非同一般。她可歡喜你送的簪子?”蔣元晨了膛,笑得歡實:“那是自然,她與我一母同胞,最最親近不過。姐姐説,我便是送她線。她都歡喜。”沈力若有所思的嘆道:“這讓我想起我那兩個親姐姐來,在家裏,可不是對我最親?如今都嫁了人了,一年到頭,也難得見次面。即便回來,也是姐夫長,姐夫短的。傷人心哪!”蔣元晨只覺此話甚為貼心,沮喪道:“這也是我愁悶的事。若有一,姐姐出了門子,就再無人給我做新衣,管我讀書,哎…”沈力壞笑道:“噢。晨弟,你姐姐還管着你讀書。”蔣元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渾然沒有察覺:“不早跟你説過嗎?不滿她的意,我可是連飯都沒得吃。我那四姐姐,學問自是好的。若為男子,必能成就一番大事。”沈力眼中光一閃,緩緩道:“都説女子無才便是德。閨中女子,識得幾個字,也就罷了,如何能成就大事?晨弟言過其實了!”蔣元晨心下很不服氣道:“沈大哥,你説的,那是一般的庸脂俗粉。不是我吹,我那四姐…算了,不説了。”沈力奇道:“好好的,怎麼又不説了?”蔣元晨面有些奇怪,躊躇半晌才道:“也沒什麼,反正我知道她是個好的,就行了。”沈力心下暗驚。這傻小子什麼時候對我存了戒心?
説話間,馬車來到瑾珏閣門口,早有那鋪子裏眼尖的夥計上前打起簾子,侍侯兩人下車。
“兩位小爺,裏邊請。”沈力不慌不忙,打開扇子,輕搖兩下,一副富家公子的做派。
蔣元晨斜眼看沈力一派氣定神閒的模樣,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心道還是力哥比我有氣魄。他哪裏知道,沈力懷裏揣着兩千多兩銀票,銀子一多,氣魄自然足。
沈力抬眼只見瑾珏閣的牌匾高高懸掛,邊上書有一副對聯: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暖玉生煙。那字端得是龍飛鳳舞,入木三分。
進了裏間,只見頭頂八隻燭台高高懸掛半空,左手邊三節櫃枱,櫃枱裏鋪放純白兔作墊布。右手邊三節卷草紋多寶閣,錯落有致的擺放着緻的物品。
沈力細細打量,暗自心驚。
小夥計早就練得一雙慧眼,瞧兩人通身氣派,非富即貴,殷勤地道:“兩位爺,咱們店二樓由掌櫃親自接待,東西都是珍品,可要上樓一看?”沈力展開摺扇緩緩扇風,裝模作樣道:“晨弟,瞧瞧去。”蔣元晨囊中羞澀,底氣不足道:“沈大哥,我看着下邊的東西就很好。”眼尖的夥計早就認出來人是誰,陪笑道:“這位小爺,瞧瞧也無防。我們東家説了,上回賣您那簪子,賣貴了,下回只要您來,一定給您個好價格。兩位,樓上請。”蔣元晨狐疑的看一眼夥計,憤憤道:“我就説你們這個店黑,一隻小小的簪子,就賣幾百兩,我…”ps:今咬牙三更,明起只有兩更,對不住親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