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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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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三萬昌”茶館一灰一青兩個男子以及扇子兄四人,均是蔣全外頭的朋友,按着小姐的吩咐演了一出好戲。便是那茶館的小夥計,亦是蔣全花了錢買通的。

蔣欣瑤當初想到這個法子時,猶豫了很長時間。若按着她的個,是不屑如此手段。奈何輾轉反側,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方才出此下策。臨了,蔣欣瑤還自我安了半天,放在前世,這也是廣告的一種手法,算不得騙人。

蔣全目深深道:“此事不亦多談,如今咱們瑾珏閣小有所成,小姐讓我們每個月盤點貨物,剛剛我看了看單子,又看了李媽媽送來的信,方才明白小姐的用意。”錢掌櫃附和道:“我也看了下單子,發現了個問題,這個月來,我們賣得最好的是男子佩件,掛飾以及石頭,婦人的首飾,頭面及大型的擺件都未動。”蔣全點頭道:“小姐早料到了。小姐説,下個月重點放在如何推出翡翠飾品,也就是説咱們得做貴婦人的生意,這才是真正有錢的主。明兒我和蔣福回莊子一趟,這裏就辛苦錢掌櫃。”錢進財笑道:“我省的。”

天氣漸轉暖,再過幾便是五月初五,蘇州府風俗從初一開始,就要準備端午事宜,懸掛菖蒲,包粽子,制雄黃酒,賽龍舟。

吳中風俗歷來競尚麗巧,閨閣女子媳婦妯娌們要早做準備,在自己做好的香囊上設計新奇的文飾,再巧加刺繡,各展手段各顯本領,爭奇鬥巧。一旦完成,便可拿出來品評,互相饋贈。

且端午這天,年輕的女子們,無論是待字閨中還是已嫁作人婦,都可心打扮一番,或親戚往來,或畫舫遊嬉。

蔣府早早派人送了一車端午節禮往京城侯府,端午前幾,除了侯府回禮外,孫尚書府亦送了兩車節禮來。

老太太看着禮單,倒有幾分心喜,吩咐顧氏貴重的入庫,餘下的分發給各房。並特意待二小姐那份比着常多一倍。

顧氏自然一一應下。

蔣福從莊子上置了一車土貨,給蔣府送來,見老太太興致頗高,陪笑着説了會話,提出要給各房老爺太太請個安,全了他這份孝心。

老太太聽了,喜道:“到底是府裏的老人了,這禮數就是周全。去吧,吃了中飯再回。”蔣福笑着應下。先往東園給大老爺,大太太磕了頭,又往書房給二老爺請了安,最後才到了秋水院。

冬梅早早等在院門口,見蔣福到,忙引着進了廳堂,暗中給鶯歸使了個眼,鶯歸心領神會。

蔣欣瑤一早就在秋水院等着,茶過三盞,方才看到蔣福胖胖的身子,笑道:“福伯,幾不見,這身子好像又胖了些,看來,店裏的生意還是太清淡。”蔣福給小姐請了安,方笑道:“小姐,又拿老奴尋開心呢,老奴這心寬體胖,都是小姐賞的。”蔣欣瑤笑道:“喲,才賺了這麼些銀子,福伯你就心寬體胖了,這也忒好養活了,説説吧,全爺有什麼話託你帶來?”蔣福眯着小眼,上前一步,輕聲道:“全爺説,小姐設計的幾款新的飾品,師傅們已經做出來了,很是好看。那幾個大的擺件還差些火候,再有三四個月定沒問題,小姐定的那套無鑲嵌首飾,五月初五前一定送到。”欣瑤算了算時間道:“辛苦你們了,你回去跟全爺説,頭一個月我們在蘇州府小有名氣,也是靠着幾塊石頭引人氣,這不是長久之計。

從現在開始,我們把力放在物件上,無須快,只保證每件必是品。東西好才是立店的本。瑾珏閣出去的物件,賣得最貴,卻也是最好的,值這個錢。

如果我預計的沒錯的話,再過十多天,鋪子的生意會比頭一個月好上一倍,這還不是我想要的。往後的幾個月,才是難的,要如何做,我還沒有真正想好,哎,這是個費腦筋的活啊,累人啊,福伯。”蔣福心疼的看着小姐,道:“小姐,別急,咱們鋪子如今能這樣,已是極好的,老爺若泉下有知,得高興成啥樣。”欣瑤自嘲道:“這做生意可不能光看眼前,得走一步,看三步,甚至五步。你回去跟錢掌櫃説,別給眼前的蠅頭小利晃着了眼,行事説話得比以前恭敬十倍百倍。那幾個夥計也是一樣,什麼人進來,一視同仁,就是個叫花子,也得稱他一聲爺,客客氣氣把他送走。”欣瑤斜看了一眼福伯,正道:“福伯萬不可有得意之。你管着錢財,動輒成千上萬的,更得謹慎小心。回頭讓全爺做好準備,把以前出行的人馬拉起來,我估計最多兩三個月。讓他找人常在三萬昌等人多的地方喝茶,打聽下蘇州城有什麼趣事,説給我聽。”蔣福剛剛得意的神轉眼就換上了愁容,本來打算給小姐好好報報喜,表表功,誰家剛開的鋪子一下子就賺這麼多錢的?哪料到,小姐問都不問,一盆冷水撲下來,把他澆了個透心涼。

蔣欣瑤也不看他,直道:“還有件大事,要你去做。”

“小姐,儘管吩咐。”蔣福收起頹道。

“從明開始,你和錢掌櫃把每一個到我們店裏的客人,姓名,年齡,生辰,府第,官職,喜好,家裏有幾房妾?有幾個兒女?父母可還鍵在?若父母鍵在?生辰是何時?在我們店買了什麼東西?一一記錄下來,一人做一個冊子,務必齊全。”蔣福疑道:“小姐,這樣直白的問,不大好吧?”蔣欣瑤正道:“無須刻意,閒話時多往這方面引就行。照我説的去做,這些冊子你近身保管,每個月送來給我看一次,,我有大用處。端午節給鋪子裏夥計多發一個月月錢。”

蔣福回到鋪子,把小姐的話一五一十的轉述給那蔣全與錢掌櫃。兩人聽後,都默不出聲,屋子裏一片靜默。

一盞茶後,蔣福忍無可忍剛想出口相問,卻聽蔣全幽幽嘆道:“當初老爺説把翠玉軒給小姐,我疑惑了很長時間。即便後來小姐接手,心裏多多少少有些不服氣。現在看來,老爺才是真正的高人,慧眼識珠。別看我活了這些年頭,若真算計起來,哪裏是小姐的對手?小姐想的比咱們深遠得多。”錢進財唏噓道:“全爺,今兒容我説句大話,老錢我從今往後,小姐讓幹啥。我就幹啥,這輩子,我就跟着小姐了。”蔣全冷笑道:“你個老貨,倒是聰明。得了,忙去吧。”説罷,走到尚未明白過來的蔣福跟前,拍拍他肩膀道:“只管照着小姐的話去做就行了。走,整幾個小菜,咱哥三喝兩杯去,要是鶯歸這丫鬟在就好了,那肥腸煲有些時沒吃到了,想得緊啊!”

端午爭巧向來是吳中女子最為看中的一項活動,也是女子們向外展示女紅手藝的絕佳機會。閨閣女子常年深處高牆內院,只有端午,方能拿出各自心製作的香囊,繭虎,競技炫巧,也算得藴事一件。若給那有心人看到,説不定就能成就一樁好姻緣。

蔣欣瑤為着這個端午爭巧,已經苦熬了三個晚上,才做出了兩個香囊,早已哀聲不斷。若是在老宅,哪需這麼煩瑣,祖父向來不在乎這些,命鶯歸做上一桌好菜,兩人便心滿意足,這個節就算過了。好在,蔣欣瑤跟着宋芸學過些時,手藝自是不差,若不然,這會可真出了醜了。

蔣欣瑤洗漱一番,看看鏡子中兩個黑黑的眼圈,嘆了口氣,拿起脂粉,想了想,還是素着一張臉往歸雲堂請安。

老太太這兩因孫家大老遠送了節禮來,心情不錯,一改往清冷,也願意與媳婦,孫女們説説笑笑。眾人見狀,往歸雲堂跑得更勤。等欣瑤到時,老太太跟前早已聚滿了人。

眾人見四小姐一身淡綠的長裙,袖口上繡着淡藍的梅花,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發上斜鑲嵌珍珠碧玉簪子,全身再無半點飾品,説不出的清新秀麗。心下均微微一嘆。

蔣欣瑤上前給老太太請了安,穩穩的坐在母親下首處,含笑不語。

老太太懷中摟着重長孫蔣子辰,笑得見牙不見眼。

辰哥兒今年二歲多,正是好動的時候,也不怕生,摟着老太太左摸一下,右親一口,甚是討喜,把老太太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心啊,啊的直叫喚。

欣瑤見母親今兒穿了一身淡紫衣裙,身上繡着小朵的淡粉梔子花,頭髮高高挽起,出白裏透紅的耳朵。耳朵上垂着一對鑲鑽翡翠耳環,微微抖動,十分引人注目。

眾人都注意到二太太今兒的不同,只一個小小的耳環,便襯得二太太絲絲嫵媚,勾魂懾魄,讓人移不開眼睛。心嘆道那對母女果真是好顏,平不裝扮也就罷了,若真真裝扮起來,這府裏上來,哪個能比得過?

周姨娘從顧氏一進門,心頭便窩了一把火,當下也不掩飾,眼神直直的落在了那對耳環上。

前幾二老爺常往外頭跑,肯定是那顧氏狐媚,纏着二老爺才得來的。周姨娘咬了咬牙,手裏的帕子絞成一團。

蔣宏生如今往各房去的子均有定數,周姨娘雖是妾室,卻與顧氏平分秋。周姨娘頭幾天還小有得意,子長了才漸漸琢磨出些滋味來。

周姨娘一想到自家男人夜夜給她瞧冷背,心裏頭像貓抓了一樣,不是滋味,背過身,輕輕的罵了句:“狐狸!”老太太與蔣子辰玩笑,並未在意,偏清清楚楚的落在了一旁伺候的錢嬤嬤耳朵裏。嬤嬤嬤不動聲的瞧了眼明豔動人的顧氏,心裏嘆了口氣。

欣瑤端着茶盞打磊人神,心喜不已。明珠生暈、美玉瑩光,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