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錢嬤嬤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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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又錯了。
直到很多年後,顧氏嫋嫋娉娉的坐在二哥兒身邊,而小周姨娘一身粉紅,心不甘情不願的奉上茶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唯有男子的寵愛,才是女子真正的依仗。
我這輩子跟着小姐從京城到了南邊,又從南邊到了京城,短短几年,我們主僕倆又從京城回了南邊。兜兜轉轉,終是的回到了起點。而此時小姐身邊,已然多了個二哥兒。
這一年,正是小姐嫁到蔣府的第十三個頭年。華服下的小姐依舊容顏嬌好,只有我知道,小姐卸下脂粉後的眼角,已爬上了細細的皺紋。
女人的青果然只有短短的一瞬。它在你尚未細細品嚐它的美好的時候,就悄然的溜走了,餘下的只有淡淡的惆悵和回憶。
侯爺走了,新候爺承了爵;侯爺夫人走了,新夫人當家作主,安南候府的天悄悄變了。
小姐一夜之間,竟似長大了一般。
她望着京城的方向對我説:“這個世上最疼她的兩個人走了,以後的子,唯有靠她自己,才能穩穩當當的站在這蔣府的高位上。”我看着小姐瘦了一圈的背影,憂心忡忡,只覺得眼睛酸澀不堪。
侯爺在時,還能為小姐撐下一片天,這侯爺一走,小姐以後的子,可該怎麼過啊?
…
我的憂心顯然是多餘的。
小姐自幼在候府複雜的情境長大,又是老夫人親教。雖子嬌縱些,然心計與手段都不遜旁人。幼鳥一旦離了歸巢,沒有了退路。再稚的翅膀也能飛出一片天來。
更何況姑爺雖然對小姐有情上吝嗇付出,其它的卻挑不出一絲差錯來。所有的俸祿一兩不差的給小姐,人前人後對小姐很是尊重,便是在女上,也極為自律。與那些個當了官,便把小妾一個個抬進來的人,截然不同。
倘若子一直這般波瀾不驚的過下去。小姐與姑爺雖成不了佳偶,也不致於結了仇人。
誰知老爺悄末聲的在京城開了間鋪子,取名翠玉軒。輾轉傳到小姐耳朵裏,小姐大怒,當下責令老爺把鋪子關了。
這一回老爺沒有順了小姐的意,他一反常態的與小姐爭執起來。小姐習慣了老爺的順從與遷就。暴怒之下。對着老爺又罵又哭,聲淚俱下的控訴着她對這個家的付出及老爺對她的殘忍。
末了小姐撕心裂肺道:“你拿着我周家的銀子,卻替我的仇人去開鋪子,門都沒有。總有一天,我要讓它灰飛煙滅。”老爺突然暴吼一聲,怒道:“周雨晴,你以為你的十里紅妝真是侯府賠你給的嫁妝。我明明白白告訴你,你帶到蔣家來的嫁妝。都是你侯府徐家的血,吃徐家的換來的。”我在外頭聽得魂魄俱散。怪不得當初老侯爺説…
小姐慘叫一聲,狠狠的對着老爺的俊臉了下去。
這一記清脆的耳光,既打掉了小姐與老爺之間那僅餘的一點子夫情份,也打掉了老爺往裏應付小姐的耐心。
老爺大醉一場,遠遠的避害開了。
小姐撲倒在我懷裏,哭得傷心絕。
“嬤嬤,我不是故意要打他的,這翠玉軒是徐家的舊物,十幾年了,他到現在還念着徐家的舊物,這算什麼,我算什麼?”徐家,永遠是橫在小姐喉嚨裏的一刺,這刺咽不下,吐不出,生生折磨了小姐這些年,終於有一天小姐忍不住,暴發了!
我心疼的撫着小姐不再年輕的面龐,哽咽道:“小姐,不過是一個鋪子,一年到頭也掙不了幾個錢,且讓它去吧。”
“讓它去?我為什麼要讓它去?”小姐冷冷的拋出這句話,目中寒光四起:“蔣振,蔣振,這輩子,你生是我周雨晴的人,死,也只能是我周雨晴的鬼,你休想再與姓徐的,扯上半分干係。”那樣的眼神剮得我眼底,刺痛生生;那樣的言語凍得我心頭,寒氣陣陣。我摟着小姐的手,不瑟瑟發抖。
翠玉軒始終還在,而小姐的心已然冷卻,從此胎換骨。…我曾經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着徐家那些人,替小姐宣她心底最強烈的悲憤;也曾經用最鄙夷的目光看着那個言語依舊温柔如初的男子,替小姐平復這些年來的不值。
可是我的詛咒,我的鄙夷,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東西,它甚至不能替小姐熬過,哪怕是一個漫漫長夜。
胎換骨的小姐,已然是這諾大蔣府的主宰,冷冷的睨視着那些個依附着她生活的諸人,出了她侯府千金大小姐説一不二的本相。
而對姑爺,小姐已然失了往裏偽裝的温柔,出了她最堅實的獠牙,只要一有機會,她就會狠狠的咬上一口,直至他鮮血淋漓。
姑爺從來不會把喜怒表現在臉上,也從來不向旁人展示他被小姐一次次咬傷的傷口,他只是默默的忍受着小姐的上竄下跳,然後用冰冷的眼神,撫過小姐的臉龐,沒有一絲留戀的拂袖而去。
姑爺回府的子一年比一年少,夫倆終是越走越遠,越遠越走!
風花雪月的故事結束後,生活總會漸漸出它最真實的面目。當年元宵燈會上的驚鴻一眼,換來的,只是慢慢成長的兩位哥兒,和一對視若仇人的怨偶。
我常常在想,小姐她到底是得到了,還是失去了…
這個問題困擾了我很久,一轉頭,滄海已成桑田,許多年就這樣過去了。…仲季節,芍藥遍開。
顧氏一身紅衣,新月籠眉,桃拂臉,低垂着頭跟在二爺身後,款款向歸雲堂走來。
我站在廊下,竟看呆了。
我出身在京城的安南侯府,這些年跟着太太北邊,南邊兩頭跑,自嘆也有幾分見識。可像顧氏這般標緻的人兒,卻是頭一回見到。也難怪老爺為了她,竟破天荒的特特從京城趕回來,替二爺親自求娶。
我輕輕一嘆,心道這個極其美貌的女子,在蔣府的子,只怕不會好過。
二爺的婚事,太太素來中意他人。老爺這些年對府裏不管不顧,對太太漸出閣的行事,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獨獨在二爺娶親這事上,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強硬。
有道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太太再能幹,再出身高貴,這蔣府依舊姓蔣。她不得不做出讓步。
果不其然,新婚的頭一天,太太便拿起了婆婆的派頭,硬是讓顧氏在青石磚上跪了半晌。太太只顧着自己的心意,卻未察覺到,二爺越來越難看的臉。我在後頭扯了扯她的衣裳,太太這才讓顧氏起身。
這一個下馬威,令蔣府眾人清楚的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太太對二爺的新娶的媳婦,極度的不滿。
一入侯門,如海之深,底下眾人素來高踩低,明裏暗裏的欺負這個出身不高,孃家不顯的小户女子。若不是二爺護着,只怕那顧氏在這個諾大的府邸舉步唯艱。
二爺新婚不滿三個月,太太以貴妾納孃家遠房堂兄家女兒周秀月為妾,活生生的打了老爺一記響亮的耳光。
哪知道,老爺本不理會,連個信都沒有從京城捎回來,太太看顧氏的目光,越發的陰冷下來。
周姨娘一進門,顧氏的子更是難熬。這樣的子,連我這個外人看着,都覺得過不下去,偏偏顧氏硬是咬着牙,一聲不吭的着。
當時我就知道,這個顧氏,只怕不是個簡單的。…顧氏果然不簡單,即便在這樣千難萬難的情況下,她照樣穩穩的把二爺攏在身邊。
太太一看這情形,心頭的恨意涓涓而出,直言不諱的對我説,總有一天,她要休了這女人。
我聞言,端着藥盞的手,輕輕一顫,熱騰騰的藥滴落幾滴在我手背上,灼得我生疼。
太太已然把對老爺的恨,轉嫁到這個美貌的無辜女子身上,我除了心中生出幾分惋惜來,旁的,也就麻木了。
人就是這樣,看得多了,經歷的多了,慢慢的就會失了當初的那份心意。大宅門裏的生活,免不了勾心鬥角,陰險算計。而人的心,最容易在這樣年復一年,復一的爭鬥中,變得堅硬而冷酷。連自己都救不了自己的人,如何又能救得了旁人。
好的,壞了,總是自己的命!
就這樣,我冷冷的看着太太給顧氏下藥;冷冷的看周姨娘風得意的生下一雙兒女;冷冷的看着顧氏苦苦的在大宅門裏掙扎,直到九死一生,生下了那個在孃胎裏差點就失了命的,小貓一樣大的女嬰。
冷冷的看着周姨娘肆無忌憚的暗害從生下來,便沒有斷了藥的四小姐。
看着看着,我便有些看不下去了。
這些年,我常常跟着太太往雲巖禪寺聽經唸佛,聽得多了,便有了些頓悟。
佛語講究因果循環,善惡有報。我不怕這報應落在自個身上,卻怕它落在太太身上。太太這輩子過得這樣苦,這樣累,若再有個什麼意外,讓我如何忍心。
我隱隱的生出幾分不安。…(未完待續…)ps:對不住各位,今只有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