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酒桌上的刀劍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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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見酒宴上的氣氛不對,忙接了話茬笑道:“三妹妹真真是偏心,我那兩個猴兒可還沒收到她三姑姑的禮呢,嫂嫂我可就腆着臉問妹妹要了!”蔣欣珊扶了扶頭上的赤金點翠鳳頭釵,笑道:“大嫂嫂急什麼?趕明兒兩個孩子百的時候,我定備了厚厚的禮,來討杯喜酒喝。”因進京給老太太辦壽辰,夕哥兒,蓮姐兒的滿月酒只大房一家開了幾桌宴席,與沈氏的孃家人熱鬧了一下。
沈氏舉起酒杯笑道:“我就先替兩個孩子謝謝他們的三姑姑了。”蔣欣珊用餘光掃了一眼悶頭吃菜的蔣欣瑤,笑道:“誰説咱們蔣家子嗣不豐,瞧瞧,自打兩位嫂嫂進門,左一個哥兒,又一個姐兒,人丁啊,興旺着呢。兩位嫂嫂真真是府裏的大功臣。四妹妹,你説是不是?”蔣欣瑤實在不願意把蔣家內裏的事在外人面前説道。桌上三個外府的姑娘,個個都是人,正想削尖了腦袋往蔣府鑽呢,雖説只是三言兩語,可稍稍這麼一琢磨,誰不能明白幾分?
她淡淡的應付了一句“三姐姐説的是”便把頭偏過去,與大姐姐説話。
蔣欣瓊也不喜三妹妹當着外人的面把府裏的事情抖摟出來,當下深深的看了蔣欣珊一眼,便接了欣瑤的話。
蔣欣瓊長房長女,在蔣家一向有威嚴,連沈氏都禮讓三分。
偏蔣欣珊似未察覺一般,仍笑道:“也不知這碧姨娘肚子懷的是個哥兒還是個姐兒,我倒希望是個姐兒,長得跟碧姨娘一樣好看。”蔣欣瑤心裏頭漸漸升了火氣,暗罵一句“蠢貨”忍無可忍道:“再好看,也是託生在姨娘的肚子裏,不過是個庶出罷了。我倒盼着三姐姐趕緊懷個漂亮的哥兒,這樣三姐姐可就是鄭府的大功臣了!”蔣欣瑤這話説得相當刻薄。一下子就戳中了蔣欣珊的兩大痛處,蔣欣珊猛的就變了臉。
沈氏見勢不妙,見正好婆子端上來一道清蒸螃蟹,立馬笑道:“三位妹妹。快嚐嚐這道菜,這螃蟹是從南邊運過來的,新鮮着呢。”吳亦華笑道:“按説還未到吃蟹的季節,這會子能嚐到這麼大個的螃蟹,倒是極為難得,看得我都饞了。”吳氏一語雙關道:“不過是個橫着腳走路的東西,也值得你大驚小怪。”蔣欣瓊暗地裏拍了拍欣瑤的手,笑道:“這東西趁熱吃,才有味道,涼了。倒腥了,妹妹們快來嚐嚐。”説罷,她揮手招來身後的丫鬟,指了指眼前這道菜,又親自拿起一個遞到了欣瑤的碗裏。丫鬟走了一圈。把螃蟹分到各人的碟子裏。
蔣欣瑤朝大姐姐眨了眨眼睛,正動手,卻聽身後的輕絮上前在其耳邊輕語道:“大,大涼的東西您可吃不得,還吃着藥呢。”蔣欣瑤幽怨的朝輕絮看了一眼,訕訕的縮回了手。
蔣欣瓊忙道:“妹妹這是怎麼了?”欣瑤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眼睛盯着蔣欣珊含笑不語。
輕絮忙道:“大小姐,我們大因去年清涼山一事後,身子弱,不起大涼的東西。”蔣欣瑤回首嗔罵道:“要你多嘴。”蔣欣珊剛剛因欣瑤的兩句話,憋了一肚子火氣,正借題發作。冷不丁被欣瑤這麼一瞥,嚇得趕忙捂住了嘴,驚慌的低下頭,裝模作樣的吃起螃蟹來。
沈氏,吳氏見三妹妹居然沒有發作。雖暗自了口氣,卻暗暗稱奇。
周氏姐妹對視一眼,各自垂下眼去,專心致志的拆起盤子裏的螃蟹。
蔣欣瑤滿意的看着埋頭苦吃的蔣欣珊,心裏冷笑一聲。老虎不發威,真當她是凱特貓啊,左挑撥一句,右挑撥一句。孰不知,早在碧苔跟了二哥哥時,她就派李媽媽親自到二嫂嫂跟前澄過清,姑嫂兩個早就心知肚明。
剛剛在歸雲堂,她才跟吳氏低語待,若那碧苔安份守已,且留她一條活路;若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也就別顧着是誰的人了。
她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眼睛朝四處看去,見母親那桌几位親家太太正舉着杯。而老太太那桌,三位舅也與老太太熱熱鬧鬧的説着話,視線再往外去,卻看到張馨玉眼中含笑,朝她舉了舉杯,玉手輕輕往北邊一指。
蔣欣瑤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以示回答。
此時,戲台上已換了戲文,唱的正是那長生殿中的一枝花。
欣瑤認真聽了幾句,卻見蔣家小輩的帶着幾個小不點,魚貫而入,朝老太太敬酒。
她瞧見昊哥兒一身新衫,被擠在中間,手裏還拿着個小酒杯,一臉正,不由的笑出了聲。
同桌的幾人,聽到笑聲,忙抬了頭看,卻聽見沈氏笑道:“瞧瞧,我們家辰哥兒個頭比昊哥兒高出一截子,反倒要恭恭敬敬稱呼昊哥兒一聲小叔叔,真真是逗人樂啊!”吳氏也忍俊不道:“大嫂,辰哥兒長得真好,我們家那個還被人抱在手上呢。”蔣欣瓊也笑道:“要説長得好,誰能比得過三弟弟,兩年未見,真真是一表人材,個兒與二叔都一般高了。”蔣欣瑤一聽,樂道:“二位嫂嫂,大姐姐,咱們就別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了,都是蔣家的哥兒,再誇,也誇不出一朵花來。要我説,還是大嫂家的蘭姐兒,大姐姐家的婷姐兒長得最好看,二嫂嫂家的梅姐兒小了些,不過長大了,也一定是個美人兒。”做母親的,誰不喜歡自己的孩子被人誇。一旁的蔣欣瓊喜得伸手擰了擰欣瑤的臉頰。
正説話,卻聽得周家姐妹中的周曉菁低聲道:“到底是南邊的水養人,府裏的哥兒,姐兒且不説是長相,就是周身的氣度,比着旁人要高出一等。回頭若有機會,我定回了老姑,跟着她到南邊去沾沾靈氣。”這話説來,旁人倒不覺得什麼,只沈氏冷笑一聲,卻沒有下文。
一時飯畢,丫鬟,婆子們迅速收拾桌面,撤下碗筷杯碟,換上了瓜果點心。
欣瑤藉口飯後消食,慢慢的踱到了顧氏身邊。顧氏剛與女兒説了幾句話,卻被旁人喊了過去。
蔣欣瑤想着剛剛張馨玉的那個手勢,便帶着兩個丫鬟往北去。…男客的宴席擺在前院的偏廳裏,因飲酒,此時宴席正開得熱鬧。
蔣家四房少爺,兩個姑爺外加兩個蔣子辰,馮寬兩個小不點聚在一桌。
那兩個小不點聽着後頭的戲鼓子,哪裏能再坐得住,學着大人的模樣找了個説辭,拉着小叔叔蔣元昊便往後頭去。
蔣元昊心裏掛念着姐姐欣瑤,順水推舟的跟着兩個侄子走了。八個去了三個,只剩五個。偏蔣家三位爺須跟着父親去敬酒,呼啦一下,又走了三位,只盛下兩位姑爺,孤零零的相互敬酒。
蕭寒存了心思周旋,朝鄭亮頻頻敬酒,又説了一番恭維的話,兩個向來不走麼走動的連襟很快的稱兄道弟起來。
讀書人的酒量哪裏能跟習武之人相比,不多會,鄭亮已大了舌頭。男人酒一多,話自然多,那些個平裏不敢説的,不能説的藉着酒勁便説了出來。
蕭寒聽了半,眉頭便皺了起來。
原來這鄭亮所説的事與徐思振有關。
前些子岳父大人讓他打聽這徐思振的來路,並引着見上一面,他一口應下。
他與徐思振同在翰林院,雖不來往,卻也打過一兩次照面。哪知道他約了幾回,那徐思振總推説有事,拒了去。幾次三番,鄭亮便覺得這個徐思振忒不給他面子,藉着酒勁便編派起他的不是來。
其實鄭亮所説的也無非就是徐思振攀龍附鳳之類的牙酸話,只聽在蕭寒耳朵裏,就有些刺耳。心道這話要是傳到十六耳朵裏,你鄭家的好子也就到頭了,他不動聲的把話岔開,引到了女人身上。
説起女人,鄭亮更是頭頭是道,蕭寒聽了半,便失了興趣。恰巧那頭有人朝他抬眉打了個眼,便藉口解手,溜了出去。
那鄭亮猶在桌上喊道:“妹夫,早去早回,我們一醉方休!”
…
心湖的北邊有個小池,池畔有一小亭,亭邊柳條搖曳,雅靜清幽,是個坐觀靜賞的好地方,池裏養着幾十條紅鯉魚,慵懶的在池子裏自得其樂。
欣瑤走近亭子,卻見亭子裏早有人含笑而立。
蔣欣瑤忙上前行禮,笑道:“六年未見,馨玉姐姐風采更勝當年。”張馨玉今打扮的十分隆重,荔枝紅纏枝葡萄文飾長身褙子,頭上梳着朝陽連環髻,大鳳釵,髻邊石榴紅絨花,手執致的芙蓉團花紈扇,顯得雍容華貴。
張馨玉回了禮,拉着欣瑤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妹妹出落的愈發出挑,倒讓姐姐移不開眼去。一晃,真是六年了,我還記得妹妹那時身量還未長開,如今都已嫁了人。”欣瑤甜笑道:“那年端午,沈家遊船上,馨玉姐姐為妹妹身而出,引經據典,巧舌如簧,妹妹我可還時時記在心裏。”馨玉嗔笑道:“妹妹還記得。來了京裏,怎的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