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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貓和老鼠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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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十一月,京城的天氣越發冷了下來,蔣欣瑤一到這個時節,便如同小貓一樣,縮在房裏,懶得動彈,整裏不是看書,就是寫字,興致來了偶爾做幾針針線。

恰巧是侯府曾孫滿月,老太太與顧氏,吳氏一早就出了府,往侯府賀禮吃酒。蔣欣瑤則一如繼往的推託身子不好,拒了去。

欣瑤自打蘇州沈府那年端午遊船後,對內宅的際活動深惡痛絕,凡有帖子,一律稱病不出。

老太太等人傍晚時分才人仰馬乏的回了府。

顧氏衣裳沒換,就往聽風軒去,在女兒房裏喝了一盞茶,才回了秋水院。

李媽媽待人走後,神神秘秘道:“小姐,好好的,侯府的庫房怎麼就進了賊?”欣瑤笑道:“許是侯府金山銀山若得旁人眼紅罷了,不過是少了幾件東西,又不是搬空了去,有何稀奇!”李媽媽心有慼慼道:“小姐,年頭了,咱們房裏的東西可得看緊了,別像侯府一樣,遭了賊。”蔣欣瑤笑得如花一般:“媽媽,我一個月二兩例銀,一年到頭也積不了幾兩銀子,誰來偷我,救濟救濟我還差不多,我這點家當,賊人看不上!”主僕兩個相視一笑。

欣瑤歪了歪腦袋,心下一動,正道:“李媽媽,明一早出府一趟,帶個訊給怡園,就説,讓十六,蕭寒那兩廝在瑾珏閣,怡園四周,多派些個兄弟看守,那兩處,才是真正的金山銀山!”李媽媽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似又想起什麼,正了臉道:“小姐啊,姑爺好歹也是官場上的人。小姐這稱呼上是不是得改一改,別那廝那廝的叫,倒顯得咱們府裏沒了規矩。”蔣欣瑤幽幽的看了李媽媽一眼。

“媽媽,我與他定婚也沒多久。媽媽的胳膊肘怎麼就往外拐了呢?”李媽媽一頭黑線,忙道:“不是媽媽的胳膊肘往外拐,好歹也是小姐的救命恩人,而且咱們姑爺…”

“媽媽!”蔣欣瑤出聲打斷,一聽救命恩人這四字,蔣欣瑤心裏便有些不大舒服。

“別姑爺,姑爺的叫,我這還沒嫁過去呢。”

“好,好,好。不叫,不叫,叫蕭公子總行了吧。我説小姐,往小姐對着誰都是一副好脾,怎麼到了姑爺…蕭公子這裏便脾大了呢。”蔣欣瑤冷哼一聲。朝裏翻了個身,幽幽的吐出了三個字:“我恨嫁!”

十一月十六,京城文武百官休沐一,凡三品以上,均入宮筳席。

蔣宏生不過是個小小的四品,尚沒有資格覲見皇帝,遂一大早就把二個兒子叫進書房。校考文章!

陽光甚好,欣瑤穿得嚴嚴實實,帶着幾個大丫鬟,往園子裏散步。

中午,欣瑤胃口大開,吃了整整兩碗飯。睡過午覺,便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任誰不得打擾。

李媽媽一天沒在府裏,據説一早就被二太太支出府當差去了。

傍晚,老太太為了顯示普天同慶的意思。在歸雲堂置了席面,一家老小在一塊吃個團圓飯。

只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便有歸雲堂的小丫頭來報,説侯府的人候在外頭,有急事求見老太太。

老太太今興致頗高,喝了兩杯水酒,臉紅,與蔣宏生商議了兩句,便把人請進來回話。

來人低頭着進了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便泣道:“老太太,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侯爺…侯爺他被下了大獄了!”只聽得一聲翠響,甜白瓷的酒盅應聲而碎。

錢嬤嬤一聲驚呼,蔣宏生眼疾手快,一個箭步,扶住了直往後仰的老太太,高呼道:“老太太,老太太!快請大夫!”片刻間,歸雲堂裏亂作一團,哭聲四起。

欣瑤見狀,朝母親點了點頭,拉着昊哥兒悄無聲息的出了院門。

走到半路,蔣欣瑤終是忍不住回過頭看一眼,長長的吁了口氣。

昊哥兒不明就裏,問道:“姐姐,為什麼嘆氣,是老太太生病了嗎?”欣瑤摸了摸弟弟的腦袋,道:“老太太生病了,弟弟這些子要聽話,父親母親會很忙,弟弟有什麼事,先來找姐姐。”昊哥兒高興道:“太好了,我就喜歡跟姐姐玩!”欣瑤彎下,彈了彈昊哥兒的額頭,嗔道:“從明兒開始,我與弟弟玩識字遊戲,誰識字多,就有獎勵,弟弟敢不敢跟姐姐比一比啊?”昊哥兒小嘴一撇,不屑道:“哼,有何不敢?誰輸了,誰就是小狗。”

怡園正廳內,燭火通明,上首坐着一錦衣男子,正是當今二皇子,靖王燕淙元。下首一排溜,依次站着燕十六,徐宏遠,杜天翔,蕭寒。

四人不約而同的垂着腦袋,臉上均有懼

燕淙元面冷峻,臉變了幾變,重重的將茶盞擱在茶几上道:“説吧,這事,誰幹的?”下首四人,你看我,我瞅你,均默不作聲。

燕淙元見狀,不怒反笑。

“杜天翔,怡紅院的那個叫什麼的,聽説你花了不少銀子;蕭寒,安南侯府是你未來岳父的舅家,受不受牽連還真不好説;燕浣年,父皇説你府裏就一個施皇妃,太單薄了些,説要再賞幾個美人給你;徐宏遠,你也不小了,也該成親了,你叫我一聲二哥,你的婚姻大事,我少不得多心些!”四人聽得渾身一顫,冷汗直冒,不由自主的把眼睛看向那燕十六。

蔣十六心中哀呼一聲,心裏罵了聲娘。

只見他硬着頭皮上前一步道:“二哥,這事,是我的主意,你要打要罵,只管衝我來,跟他們三個都沒關係!”杜天翔眼波微轉,暗中朝蕭寒比劃了個手勢。

蕭寒偷偷一挑眉,算是回應。

燕淙元神清洌。衝着燕十六淡淡一笑。

“十六,你有幾斤幾兩,做哥哥的會不知道?行了,都直説了吧!”燕十六拒不作聲。只用眼角去瞄徐宏遠。

杜天翔與蕭寒不約而同的各自嘴角,不敢吱聲。

房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燕浣元也不急,一邊品茶,一邊把四人暗下的小動作盡收眼底,身上的寒意一分分外

徐宏遠心知今瞞不過去,咬了咬牙上前道:“二哥,這事因我而起。”

“噢?”一聲噢,讓徐宏遠綻出幾分心驚。

他深一口氣道:“二哥是知道的,我徐家家破人亡,父親。母親都因安南侯府早逝,我與安南侯府的血海深仇不是一了,所以才設了此計!”燕淙元轉了轉手上的板指,笑得很是詭異。

“阿遠啊,聽説蔣府四小姐的媽。常常到怡園去!”輕飄飄的一句話,便得下首四人心神為之一顫,心裏盤算着該如何把這事圓過去。

徐宏遠掙扎了半響,只得如實道:“二哥,事情是這樣的。我徐家幾世玉人,到我祖父這一代,尤喜古玉。也收藏了不少好東西。其中有一塊白玉雙虎首珩,做工細,鏤雕湛,年代久遠,兩隻玉虎栩栩如生,不似凡品。當年徐家遭難。這些古玉都收在我父親那裏,我父親臨終前託孫女蔣欣瑤保管。

蔣欣瑤從小在我父親身邊長大,祖孫倆情份非比尋常。後父親過逝,才接回蔣府。我二哥也就是蔣宏生,娶顧氏。納妾周氏,這周氏正是安南侯府隔了房的親戚,與蔣家老太太以姑侄相稱。周氏仗着老太太寵溺,仗着安南侯府為靠山,幾次三番想至我二哥的正室顧氏於死地,我那侄女便受了無妄之災。

上回蕭寒與欣瑤墜落山澗一事,正是周氏的母親許氏與蔣府三小姐裏應外合,請了江湖中人,想至欣瑤於死地,幸好被蕭寒救起,這才搶回了一條命,至今還未痊癒。”燕淙元想着自己後院的那幾個,不由嘆道:“內宅陰私,正如朝堂爭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徐宏遠道:“正是如此。欣瑤遭此大難,便設下此計,只這計要不要把安南侯府牽扯進去,欣瑤讓我自個選擇!”燕淙元冷笑道:“你自然不肯錯過這個好機會!”徐宏元微微抬頭,毫不掩飾道:“正是如此。”燕淙元道:“周家的金鋪是你們找人劫的?”

“正是,在此之前,我們還訛了她五萬兩銀子,許氏一下子被掏空了,目的是為了把周家兩個兒子到莊子上去。”燕淙元道:“那户農家是你們買通的?”徐宏遠搖搖頭:“沒有買通,挖溝渠是我們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引着劉家人往這事上靠!”燕淙元又道:“你怎麼知道周家兩兄弟與周棟樑好?”

“十六找人打探的。”

“這麼説來,這三人了這匣子寶貝,也是你們計劃好的。”

“是的,周家如今快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周棟樑是個好的,早就在外頭打了饑荒。這麼一大匣子寶貝,誰見了不心動?周氏兄弟向來膽小,這事若不找個大靠山頂着,他們也不敢動手!就這樣把安南侯府牽扯進來了!”

“你們怎麼料到周棟樑一定會拿白玉雙虎首珩。”徐宏遠嚥了咽口水,躊躇着要不要説。

蕭寒趁機輕咳一聲,把頭偏了過去。

燕淙元見狀,臉上寒意更甚。

“小寒,什麼時候也學會跟二哥打啞謎了?”意味深長的話,使得蕭寒心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