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都是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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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欣珊與鄭家的婚事定在八月初八，滿打滿算，也就一個月的時間，蔣府眾人忙得腳不沾地。

蘇州府大老爺來信稱江南一帶官場最近不大太平，他與大爺忙着鋪子的事，就不進京賀喜了，反正只是嫁個庶出的姑娘，多添些妝也就罷了。

老太太氣得在牀上躺了兩，方才緩過勁來，又把二老爺，顧氏叫過去，一通好罵。

蔣宏生自然知道大哥一家為什麼不願進京，子其實還在老太太身上。

當初蔣元航成親，老太太大肆鋪張，一擲千金，其排場甚至超過了府裏嫡出的蔣元青。大哥，大嫂瞧了自然一肚子意見。

如今老太太又把三小姐的嫁妝厚了一分，大房諸人心裏肯定不樂意，礙着老太太，説又説不得，恨又恨不得，索眼不見為淨。

顧氏只低頭看地，老太太罵的，愣是一句話沒聽進去，她如今每天所想的，除了女兒的身體，就是女兒的嫁妝。

因着各府裏太太，，小姐上門給三小姐添妝，老太太每裏來送往的，漸漸也就把這事拋置腦後。只讓小兒子擬信一封送去了南邊。

蔣宏建收了信，看了幾回，思慮再三，只得讓陳氏備了整整一船節禮送上京，並附上兩千兩銀子給侄女添妝，把陳氏心疼的搗枕捶牀，漸漸的就起了分家之心。…又過了十，老太太突然一下子病倒了，恰好那杜天翔剛給欣瑤問完診，還沒開藥方，就被錢嬤嬤請了去。

杜天翔恨得牙直咬咬，臉刷的便沉了下來，要不欣瑤眼尖，直朝他打眼，那杜天翔十有*會置之不理。

杜太醫扶了脈。便開了藥方，臨了把在眼前侍疾的二太太叫到外間，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冷笑着説了三個字:“有所圖”便匆匆離去。

老太太這一病。使得本來就忙碌的顧氏，更是連坐下喝口茶的時間也沒有。

顧氏心裏明鏡似的，就是咬着牙不鬆口，白裏理家，晚間侍疾，再苦再累也只和淚往肚子裏咽。

沒過兩，蔣宏生便看出些門道來。老太太這回得的是心病，目的是讓他把在小院裏的周秀月放出來。蔣宏生心裏頭是一百個不樂意。

當初周秀月大鬧瑾珏閣的事情人盡皆知，對外的説辭也説了，人也了。這回要再解了。親戚朋友，上司同僚看他的眼神可就不是同情，而是不屑了。

蔣宏生私下只得硬着頭皮把老太太與自己的心思説與顧氏聽。

顧氏聽後只幽幽道:“老爺，按理説，老太太想把周姨娘解了。妾身不應該攔着，只是周姨娘那一鬧，於我倒不要緊，損了的卻是府裏與老爺的名聲。老爺在外如履薄冰，已是不易，朝廷如今又是那樣，萬一給有心人揪個錯處。只怕是得不償失。

如今三小姐成婚在即，做生母的不出現也是不合情理，周姨娘把三小姐養這般大，很是不易。咱們阻了她們母女之情斷斷不應該，不如解十，等成婚後再回去。這樣周姨娘也能安心在院子裏過活，無甚可惦記了。老太太那邊既有了待，也不至於讓老爺兩頭為難！”顧氏自打知道女兒清涼山一行是遭人暗算後，心裏對周秀月母女恨之入骨，這一番話是她思量許久。不得已才説出。

果然，蔣宏生聽罷冷冷道:“十，哼，只怕她又掀出什麼風來，三足矣，你也不必為難，老太太那邊，我自會分説。”次，蔣宏生回了府，便把老太太房裏的人遣了去，母子倆人在房裏説了一個時辰的話。果然沒幾天，老太太的病就好了！

八月初五一早，周姨娘被錢嬤嬤接到老太太跟前，哭倒在老太太腳下，其哀哀絕之勢令歸雲堂諸人聞者傷心，聽者淚。

周姨娘被一年多，好茶好飯與往昔無異。耐何月橫空，花陰滿庭，端的是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三十五六歲月的年紀，眼的皺紋已是再厚的粉也遮不住了。

蔣欣珊則撲倒在周姨娘的懷裏，失聲痛哭。老太太看着眼前一雙母女，心痛如絞，卻也無可奈何。

老太太看了眼錢嬤嬤，錢嬤嬤心領神會的把母女倆人勸住。剛剛淨了面，卻見蔣元航夫婦帶着房裏三個姨娘前來給周姨娘請安。周姨娘抱着兒子又是一番大哭，兒啊，啊的叫了半天。

周姨娘擦了眼淚，瞧了瞧兒子身後的四個女子，不自覺得拿出婆婆的派頭，着實的教訓了幾句，若不是老太太重重的咳嗽了兩聲，大有沒完沒了之勢。

吳氏與菊憐的肚子很大了，長時間站着已是相當的吃力。吳氏頭一回見到周姨娘，心下暗驚，怪道公公厭棄無比，比之二太太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且不説容貌上不及，言談處事更是去之甚遠。

吳氏心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話果然是不假的，只臉上仍是一副恭敬委屈的樣子。

周姨娘在歸雲堂呆了三，把女兒的嫁妝單子看了又看，心下頗為滿意，只是左等二老爺不來，右等二老爺不來，心裏盤算好的十八般武藝全用不上，只得忿忿的在老太太跟前説了幾句牙酸的話。

老太太心下嘆了又嘆。

這個秀月真真是個沒腦子的，我為着你都稱病不起了，二老爺仍是沒能解了你的，你還指着二老爺看了你這副老態，能回心轉意？

那兒子來説，如今時局不明，但凡有些腦子的約束家人都還來不及，哪裏會把脖子伸長了等別人一刀砍過來，嘉興知府的小妾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老太太苦思半晌，只得先應下，待後徐徐圖之。

三期滿，次清晨一早，管家帶着二老爺身邊的人侯在歸雲堂外。

周姨娘哪裏肯走，一番哭鬧後還是在老太太的威懾下乖乖回了院子。周姨娘這兩也不是全無收穫，老太太與一雙兒女均表示會在二老爺面前説好話。

周姨娘想着女兒嫁得這般好，姑爺又是被今上親點入了翰林的，想必過不了多久，二老爺念着舊情也會放她出去。

老太太怕周秀月傷心，終究沒有對她説起周府的事，説了也是於事無補，倒不如讓她安安心心過子罷。…八月初七，三小姐的嫁妝發送到鄭家。

牀桌器具，箱籠被褥一應俱全，常所需無所不包，綿延數里，引得觀禮之人竊竊私語。

八月初八，秋高氣，西風葉落。

鄭亮身騎高馬，披紅掛綵，在鼓樂聲中，往蔣家親。欣瑤聽着外頭的吹吹打打，熱鬧喧譁，説不出的刺耳。

昨兒傍晚，她的好三姐為了顯示姐妹情深，特意親臨聽風軒，冷冷的看了她幾眼，説了些客套話，只末了卻道:“四妹妹，我一想到成親後第二要給公婆奉茶，就‮腿雙‬發軟，心裏怕得不行，後悔沒學着四妹妹心智沉穩些。哎啊啊，我忘了，就算四妹妹再沉穩也沒有用，這公婆茶啊，都不知道奉給誰！”言下之意，你家那位連身生父親都不知道是誰，只能算個野種。

蔣欣瑤雖然對蕭寒那廝無甚好，卻也容不得旁人如此詆譭，剛想出言相譏，那蔣欣珊撇着小嘴，扭着肢轉身就走了。

人走了，蔣欣瑤左勾拳，右勾拳使得再好也是白搭。也是，你指望蔣欣珊那張嘴裏能説出好話，無異於狗嘴裏吐出象牙。只不過令欣瑤稱奇的是，清涼山一事，她還沒來得及找蔣欣珊算算總帳，她的好三姐姐哪來那麼大的膽子還敢跑到她面前説三道四，蔣欣瑤不得不伸出一大拇指，由衷的誇一聲:“人才！”

…

三後新婚夫婦回門，蔣家又是一番熱鬧，蔣欣瑤自然稱病不出。

淡月端着藥盞進屋，見小姐又是眉頭緊皺，一臉愁態，笑道:“小姐，再苦也得吃，杜太醫待了，一都斷不得。”蔣欣瑤痛苦道:“一三盞，苦死我了，冷冷再吃。外頭怎麼樣了？”淡月把藥穩穩放下，冷笑道:“我只顧着給小姐熬藥，誰耐煩去管這些。聽小丫頭回來説，三小姐今一身紅衣，滿頭珠翠，打扮得十分燦爛。又説三姑爺才貌雙全，滿腹文章，對三小姐更是百依百順，老太太與二老爺很是中意，如今人在二老爺書房裏呢！”欣瑤失笑道:“噢，這麼看來，端的是夫情深，舉案齊眉啊，真是可喜可賀啊！”

“誰夫情深，可喜可賀啊？”説話間，李媽媽從外間走進來，手裏捧着兩隻大石榴，笑道:“小姐，三爺讓我拿過來的，一共就四隻，小姐與四爺一人一半。”淡月接過石榴，笑道:“正好等小姐吃罷藥，嚼幾粒，我來剝。”欣瑤笑道:“媽媽從哪來？”李媽媽灑然一笑，道:“年紀大了，就喜歡湊個熱鬧什麼的，我看新姑爺去了。”淡月湊趣道:“媽媽，可看出什麼明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