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夜霜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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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他的變化,陌月奇怪地問道:“玄若,你今天好像怪怪。”
“嗯…水土不服吧!”裴玄若心不在焉地回答道“這裏有很多讓我討厭的人。”覺到他的話上句不接下句,陌月不由莫名其妙起來,突然間好像有種接不上話的覺,氣氛變得怪異起來,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説什麼好。楞了片刻,突聞門外“咯噔”一聲,剛好可以乘機打破尷尬,陌月勉強笑道:“剛才門外好像有人。”
“的確…是人。”裴玄若又回答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猛然抬頭,看見一臉目瞪口呆的陌月,不由笑道“怎麼了?”陌月連忙低頭,低聲道:“沒,大約是錯了。”突然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輕輕瞥了他一眼道“剛好,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你可要老實回答我。”裴玄若默然,眉頭輕蹙,陌月只當他同意了,便接着問道:“我出了冰室後,腦子裏便一直亂得很,有時會莫名地冒出些奇怪的念頭,有時候還總覺得忘了些什麼,還常常糊里糊塗的,倒像是腦子出了問題似的。喂——是不是你醫術不到家,把我的腦子給醫壞了!”敢説醫仙醫術不到家的,怕是天下僅陌月一人了。裴玄若也不以為意,只是越聽,一顆心越是沉了下去。他臉上不聲,也不急着回答,只是悠然起身緩步行至室內的中央,舉起室中央桌上的一茶壺,倒了兩杯茶,又端茶回到原處,將其中一杯遞與陌月。見陌月接過茶並不喝,依然看着自己似在等着他回答,才緩緩道:“冰藏之法,是師傅與我初次實踐,説句不中聽的,原本也是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試了試,卻不想居然成功了。這其中若有什麼缺陷,也不奇怪,你如此昏昏沉沉過了七年,若是神上受到少許損傷,也在意料之中,子久了慢慢便能恢復。”隨後他又用柔和的目光子她道:“不過月兒的身體恢復得很好,這點月兒可以放心,現在的月兒已經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了。”原本還對他的回答不夠滿意,還想與之爭辯,陡然聽見他居然用這樣親密的稱呼稱自己,再加上在他柔軟的眼神子下,竟興不起爭執的念頭,她有些無力地説道:“好吧,就算是如此罷。不過,關於七閒山莊被燒,那我經過雲翔賭坊發現賭坊已經易主,其他城鎮的店鋪怕是也落得如此下場,這些事江湖中早該傳得沸沸揚揚了,你一路過來可曾聽説過什麼傳聞?”裴玄若淡淡地搖了搖頭。
陌月並沒有失望,一雙明澈的雙瞳依然定定地望着裴玄若的雙眼,看得他幾乎有些心虛時,才緩聲説道:“其實玄若是知道的對不對,其實玄若知道很多事,只是不願意告訴我。我記得,我離開竹溪那,玄若分明是有話想對我説的,但是卻沒有説。”裴玄若默然不語,一臉的為難。
陌月見他如此,倒有些不忍了,歉意地笑道:“我知道玄若不願意告訴我,必定是為我好,既然如此,月兒便不問了。”裴玄若何曾聽過陌月用這種語氣與他説話,又聽她這樣説,以為她已經想通,他臉上雖然沒有笑意,陌月卻看出他是高興的,更像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陌月心中一暗,不由生出幾分歉意,陌月只説不再問了,卻沒説不去調查。她暗暗咬了咬,心道:抱歉了,雖然不讓月兒知道真相真的是為月兒好,但月兒卻不想糊里糊塗過一輩子。如今裴玄若出現,陌月等於是已經自由了,她暗下決心,等此處的事一了,她就偷偷離開,就算是一個人也定要把事情清楚不可。
不知道陌月想法的裴玄若,心中放下了大石,臉上隨即又恢復了往常的淡然,低頭輕輕撥了撥杯中的茶末。陌月見了,才想起手中還端着一杯茶,便低頭抿了一口,突然發現,杯中每片茶葉上都覆蓋着一層淺淺的銀,好似秋霜,頓時眼前一亮,驚喜地説道:“這是…夜霜華?”裴玄若微微點頭道:“是啊!外面的茶我喝不慣。我只説過一次,沒想到,月兒還能記得。”
“怎麼不記得!”陌月裝作無奈道“託你的福,如今我的學問見識可是大有長進,獨自開個醫館都不成問題。還多虧了玄若那些子總和我説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不然我早已經被螢蠱燒成灰了。”裴玄若目光閃爍了一下,低聲道:“沒想到…你還記得…其實你們喝的葯中含有紫石草,有驅蠱的功效,就算你們不逃,蠱蟲也不敢靠近你們。”
“這些事…你都知道了?”陌月聽了他的話一驚,臉上頓時發燒,自己像奴才一樣哄着人伺候人喝葯的子她實在讓別人知道,尤其還是身邊比較親近的人。想到這,她不由得又把某位王爺給恨上了,恨得咬牙切齒。卻不知他只是聞到陌月和揚昊身上殘留的葯味,對於陌月也喝了這種葯,覺得奇怪罷了。
見她面古怪,裴玄若眉頭一皺,剛想説話,突見陌月全身一震,然後大呼起來:“對了!我的臉!”叫罷,她手忙腳亂地又是摸臉,又是找鏡子。
裴玄若愕然,淡淡嘆息,隨手拿過身側梳妝枱上的銅鏡遞給她。陌月看了半晌,才哭喪着臉問道:“我是不是要毀容了?”裴玄若面無表情地説道:“你對我這麼沒信心?”陌月一楞,才大喜過望,説道:“對了,我怎麼忘了有神醫就在我身邊,可算放心了。”裴玄若表情毫無變化,説道:“先別高興得太早,你臉上的面具,不知是用什麼方式戴上,居然揭不下來。面具揭不下來,就不能上葯,在我找到揭下面具的方式前,傷口估計就會痊癒,留疤是肯定的,只有等以後再慢慢消除,這樣一來花的時間就長了。”陌月無所謂地説道:“那又如何…”話未説玩,突聞外面一陣哭叫,哭聲震天,一聲接着一聲,似乎有人想闖進院子,卻被攔住,只能在門外拼命哭喊。因為人聲雜亂,陌月聽不清那人在哭叫什麼,只能用眼神詢問裴玄若,卻發現裴玄若的臉上似乎隱隱帶着怒氣,好像本沒聽到外面的聲音。陌月有些不解,只好奇怪的望着他。
“都叫了一天了,不用管他。”好在他看見了她的眼神,還是馬上解釋了一聲,剛才的表情似乎只是錯覺。
“他是誰,為什麼要叫?”
“是這個宅子的管家。他的主子劃傷了你的臉,我小小地懲罰了他一下,估計是想為他主子求情吧。”裴玄若雖然説得很簡單,但陌月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的小小的懲罰…會是多可怕一種情形?
大約是看出陌月眼中的驚恐,玄若只是笑着伸手為陌月將一縷散亂的青絲理到腦後,柔聲道:“別怕!”再沒有其他的安撫,那聲音若輕柔的雲,陌月的心瞬間就融化成一潭碧水了,居然真的不怕了。
她垂首不語試圖掩飾自己的侷促和澀意,她突然發現,她越來越看不懂眼前的這個人了,或者她從來就沒有真正瞭解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