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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2008-12-723:33:06二、罷相回頭看董仲舒對的這三策,劉徹的確很稱他意。天人應,大一統,尊儒重教,好一個炫爛的夢想誘惑。事實上,認真考究董仲舒的天人三策,我們會發現他不見得高明。天人應,那是陰陽家鄒衍的理念;學術壟斷,一家做大,那是李斯曾經幹過的事;尊師重教,那是n多年前孟子説曾跟梁惠王説過的話。國家大一統,那是孔子作《秋》的初衷啊。

所以説,三年練功,董仲舒不是發明了新東西,而是發明了新手藝。那就是,他很聰明地將陰陽家和儒家等諸家思想雜一體,合成新產品。

按照古老的市場原理,有求就必須有供,有供未必就有需。當年,孔孟奔走天下,推銷儒術失敗,原因是產品不合時宜,諸侯們也不相信它能救國救民。而董仲舒之所以推銷成功,只能這麼説,他有一個好運氣。那就是,他是在一個恰當的時間,一個恰當的地點,碰上了一個急需儒學產品的大顧客——劉徹。

天人三策,劉徹是全都買下了。然而,他卻對董仲舒服付出了一個讓人意外的價格:江都易王國相。

易王劉非,劉徹兄,向來自大好鬥,極不好惹,更不易對付。劉徹將老董打發去侍侯這麼一個惡王,讓人不得不想起當年的賈誼侍侯長沙王時鬱悶的情景。難道,董仲舒閉門苦練絕世神功,又是落得一個不得上公卿之位的下場嗎?

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原來世間許多事,總是由人不由已啊。既然這樣,董仲舒還能説什麼呢?唯一可行的就是,收拾行李,揮一揮衣袖,獨自上路去吧。

然而回頭看,此次劉徹高調廣羅賢才,不叫亮劍,應叫試劍。他才十七歲,路還很長。儘管他內心總有一種止不住的衝動和興奮,然而,他真想做一個前無古人的偉大事業,還必須請記住一句話: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馬上的,就有一個大人物讓他償到什麼叫曲折。這個人,就是瞎老婆子,竇太后。竇太后之所以要讓劉徹吃苦頭,是因為有人想慫恿在太歲頭上動土。更讓竇太后生氣的是,劉徹一不做,兩不休,竟然罷掉一個讓她可以信賴的高官。

此人,正是丞相衞綰。

衞綰,代國大陵(今山西文水縣)人也。主要特點:為人忠厚老實,低調處事。特長:臂力過人,駕車有術,甚至還可以駕車表演雜技。事實證明,人有特長都是能找到好工作的。當年劉恆在代地掛職鍛鍊時,衞綰憑藉高超駕車技術,獲得護駕代王的資格。後來,劉恆回到中央當皇帝,衞綰因為護駕有功,被拜為中郎將。

劉啓當太子時,曾多次設宴招待劉恆左右。然而,衞綰每聽説劉啓要召他,總稱病不前。哦,太子請客都不來,是不是面子太大了,還是瞧不起我呀?劉啓從此便將他記住了。

劉恆不知是否看出劉啓有什麼不好的苗頭。他崩前,曾對劉啓待:衞綰是個厚道之人,我死後,讓他給你開車絕對安全。千萬別看我不在了,就踢人家下崗。

如果不是劉恆這句話,劉啓還真想馬上踢衞綰下崗。不過,先帝有話在先,至少也得給他個面子吧。於是,劉恆崩後,劉啓沒有讓衞綰下崗,不升也不降,不冷也不熱,就那樣過着吧。

然而,一年後,衞綰的命運突然來了一個大拐彎。

聽説賽車手跑車,其功力多表現在對拐彎的處理。特別是在速度極快的情況下,或者是突發事件下,如果能表現得游魚得水,那就是上乘的車手了。

當然,車手之風格,也是大不相當。想當年,夏侯嬰駕車,如閒雲野鶴,那個瀟灑勁是沒得説的。就算處於天崩地裂,他仍然不緊不慢,從容面對,結果是,他沒有一次不讓劉邦逃過對手的追殺。

如果要分派的話,夏侯嬰應當是漫派,而衞綰則是現實派。做為一個搞車雜技出身的人,衞綰清楚地知道,花樣不是耍出來的,而是練出來的。所以,他非常珍惜那個一分實力賺一分錢的上崗機會。於是,一年多以來,儘管劉啓對他不揚不抑,但是他越發的積極小心。牢騷悶在肚裏,微笑掛在臉上,輕股,多跑腿,一幅十足的敬業神和態度。

劉啓是長眼睛的,當他看到衞綰一幅勞模的樣子,不地嘆了一口氣。看來先帝對衞綰的評價還是比較中肯的嘛。哎,過去那些事兒,就算了吧,看看人家也不容易的。於是,趁着一次機會,劉啓召衞綰當陪乘,一起去上林苑打獵。

打獵回來,劉啓問衞綰:你知道為什麼讓你當我的陪乘嗎?

衞綰一愣,答道:我只知道當陛下的陪乘,是我中郎將的職責。職責之外的事,那就真的不知道了。

呵,看來不傻,還裝起傻來了。劉啓又問:我問你,我當太子時,多次請你喝酒,你為什麼不來?

衞綰又一愣,他似乎終於明白:劉啓一年來不和他多一句廢話,原來心裏念着的是這個事兒啊。難道,陛下今天是要揪他出來涼風示威了不行?

一想到這,衞綰的心都涼了。只見他馬上叩首,答道:臣該死,請陛下恕罪,臣不赴陛下之宴,當時實在是生病啊。

劉啓一聽,心裏不由冷笑。衞綰啊衞綰,殺你嘛,你又覺得我狠心;不罵你嘛,你這張嘴簡直就是想找死。還虧你是老實人,竟然還好意思説生病不能來。我又不是隻請你一兩次,多次請你你都不來,難道你真的成了天下唯一可以準時生病的人嗎?

但是,劉啓還是放過衞綰一馬了。不為別的,如果這點小事都能大作的話,實在有損天子的肚量。再説了,衞綰也認罪了。既然如此,就讓他以後多幹點活,將功贖罪吧。

衞綰的人生拐彎處,就這樣有驚無險的繞過了。事實上,衞綰後來在工作上的表現,越發讓劉啓覺得他是可造之才。首先,衞綰很廉潔,忠誠無二腸,這點很重要。其次,衞綰很會做人。屬下有過,他主動承擔;自己有功,先讓給別人。換句話來説,那就是,以助人為樂為榮,以損人肥私為恥。果然厚道!

那麼,如此德才兼備的老好人,最適合做什麼工作呢?劉啓已經想好了,太傅的工作肯他莫屬了。於是,劉啓先遷衞綰為河間王太傅。從此,衞綰的馬車彷彿拐上了高速公路,一路狂飆前進:劉濞造反,率河間王兵擊吳楚聯軍有功,被拜為中尉;同時,因為軍功出,被封為建陵侯。封侯,那可是李廣一生出生入死都不能完成的夙願啊。

更順暢的還在後面,劉啓廢太子劉榮時,衞綰因為和粟姬是親屬,按理是要拉出去砍頭的。然而,劉啓念衞綰長者,不但再次放過他一馬,不久立劉徹為太子時,竟拜綰為太子太傅。又過不久,再次遷為御史大夫。

按漢初的規律,凡是當上御史大夫的,等於一腳踩上了丞相的高位。果然,劉啓將氣脾氣的丞相周亞夫踩下地後,隨後換了個叫桃侯舍的人為丞相;不久,又將桃侯舍換掉,扶衞綰走上了丞相之位。

劉啓相信:衞綰敦厚老實,忠於職守,叫他向東,他決不向西。所以讓他來輔佐太子,只有四個字:安全,可靠。

事實上,劉啓的眼光是沒錯的。然而,他卻低看了一個人,劉徹。

文景兩任皇帝,都是規矩守業的人;然而劉徹不安守本份,小小年紀就知道什麼叫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想讓他只守不做,那是扯淡。還有,劉徹好儒喜文,衞綰好道守柔。正所謂,道不同,則不相謀也。思想和方向不一致,衞綰的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果然,還真出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