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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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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的後代,也開始得獎名其妙的病了。

“”人是應該滅絕的。因為人的發展到了頂峯。一個物種,發展二百萬年,就該讓位了,人類快到這個大限了。人類的污染和氾濫,造成了多少破壞和奇怪的病症?人把地球糟問得不成樣子了,地球是無言的。但是,報復無所不在。人得收斂自己,不然的話,就會重蹈恐龍的覆轍…“魏曉急急爭辯:“可是人,是不甘心的。”梁秉俊説:“對。人也要抗爭。但願,人聰明起來。在最後關頭,剎住腳步。那樣,可以延長大限。”魏曉聽着,沉思着。

梁秉俊突然害羞起來,説:“魏醫生對不起。我啊,一個人在深山老林跑慣了,常常喜歡自説自話。因為若是總不説話,當我回到人羣中的時候,就不知道怎麼張口了。我倒忘了,您是有事來的。這倒好,成了我的獨腳戲了。我説完了,我不説了。輪到你説了。”他可真是説話算話,真的就鉗閉了嘴,很認真地等着巍曉説話。

魏曉突然就不知説什麼好了。他原本就不知道説什麼,但來時,有一團厚重紛雜的團塊,堵在他的臆之間。現在,這團東西漸漸地軟化了,變得有了一些縫隙,有一絲風微微吹過。是啊,生命就是一個過程。這個過程當中的人,都在全力掙扎,他只有投入進去。

看着梁秉俊期待的目光,魏曉覺得自己一定得説點什麼。

他説:“有這麼一件事。你肯定得問我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關係,肯定是有的,我是一籌莫展了。但請你別問我,因為這關係到一個病人的事。我不能詳説…”梁秉俊點點頭,表示能夠理解,一切悉聽尊便。

魏曉開始講。

“你就假裝我是那個女人的丈夫吧。這樣,敍述起來比較方便。”那時候,我在國外讀書。我的子是經人介紹認識的,我們書信往來,漸加深…後來,我們就商定了子,準備結婚了…當時,我正在做一項很重要的研究,説好了婚禮的一切準備工作都由她代勞了…她人很能幹,包括看望兩家老人和通知親屬等等,都是她一個人持。我只等着子一到就回來做新郎官…

後來,就在我擬定到家的前半個月吧,我的母親突然病了。她孤身一人住在鄉下,説是不喜歡城裏的熱鬧。平還好,有遠房親戚們照料,病了的時候就很孤單。

我的未婚是很賢慧的,聽到這個消息,就坐了火車去看她老人家。

我們家所在的地方,是很偏僻的。走了很長的路到家一看,老人是腸胃虛火,服了鄉下郎中的多副湯藥,已經好多了…

她在牀前替我盡了兩天孝道之後,我母親對沒過門的兒媳説,我好多了,你還是回城裏忙你的事吧。我見了你,人漂亮脾氣也賢惠,病就好了一大半。過門這樣大的事,該由婆家的人幫着張羅,可我們家人丁稀,幫不上你的忙。你不必守在這裏照料我了,回去吧。你要再呆下去,我心裏不安,病反倒好得慢了…

就這樣,我的未婚決定坐大清早的火車回去。我們那裏是個小站,每天只有這一趟客車停靠。説好了由我的一個叔伯兄弟送她到車站…

一切都安排就緒。下半夜時分,我的未婚告別了我母親,走到叔伯兄弟家,沒想到那人突然病了,掙扎着説、大妹子,我送不了你了。我再給你另找個人吧…

我未婚看人家很忙亂,就説,不必了。我自己再找一户親戚送吧。説着,就自己走出了家門。鄉下人實誠,就放心地讓她走了。

她一個人,人生地不的,到哪裏去找人?!想再回婆婆家,又怕老人家着急,她是個好強的女人,想到臨近婚期。要辦的事實在多,耽擱不起時間。看看東方已出依稀的白,她想,路也不很複雜,天也越來越亮,就一個人上路了。

她真是個膽大的女子,膽大幫了她不少次忙。但這一次,膽大害了她。

她一個人往車站走去。正是秋天,鄉間的小路被茂盛的莊稼圍得嚴嚴實實…突然從草叢裏鑽出一個男人,將她強暴了…

“完了?”看到魏曉醫生長時間的沉默,古生物學家忍不住問。

“基本完了。”魏曉説。

“沒什麼了不起的啊。這樣的事,全世界每時每刻,幾乎都在發生。”梁秉俊輕描淡寫。

“你怎麼能這樣冷血?這對一個女人,是重大的傷害啊!”魏曉痛心疾首。

“我看到您很投入,練了好多遍?預備着報案?”梁秉俊説。

“喔,是嗎?那我是太入戲了。”魏曉覺察到自己有些過分,不好意思。

“那您現在的難題是什麼呢?”梁秉俊思索着。

“我要找到十三年前強姦那個女人的那個男人…”魏曉答道。

“這並不難。您報案。”

“按照司法程序,已經過了追索案犯的時間。十三年了。

現在,只有利用民間的力量,來查證這件事。

“魏曉解釋。

“喔,原來是這樣。那為什麼女人的丈夫和那個女人自己,不來作這件事?”梁秉俊不解。

“那個女人剛產,身體很虛弱。丈夫是一位學者,他做不了這件事。況且,由當事人自己調查,也太殘忍。”梁秉俊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又説:“為什麼這起強姦案當時沒有報案?”魏曉回答:“因為女人的自尊或是説自卑吧。被強姦而不報案的女人,在這個世界上實在是太多了。”梁秉俊盤問底:“既然當時都容忍了這種暴行,為什麼在十三年後的今天,又舊事重提?你剛才説了,已經超過了起訴的時間界限。”魏曉説:“我們想找他,並不是想起訴他,而是要求他…”事已至此,魏曉口乾脆把情況和盤端出。然後説:“我的導師鍾百行先生的這個計劃,名叫血玲瓏。我是他的助手。這關乎到夏早早的花季生命,還有她的一家。梁先生,謝謝你。今天和您的談話,使我獲益匪淺。這件事,只有您和這些恐龍蛋聽到,為了當事人的利益,還請您務必保密。”人有的時候,真怪。會對一個素昧平生的人,高度信任,比如在輪船或是火車的航行中。也許,正因為除卻了利害關係,人才能坦誠相見。

講了這麼一大通紛雜混亂的問題,什麼也沒解決,但魏曉覺得自己好多了,彷彿經歷了森林浴足了氧氣,又有能量投入到急險灘之中。

聽了魏曉的話,梁秉俊,這位見多識廣,知道七千萬年以前恐龍長得什麼模樣的古生物學家,也如化石一般半張着嘴,僵在那裏。

當魏曉預備告辭的時候,梁秉俊説:“請再坐一會兒。

我想問,您是一位醫生,您打算怎麼調查呢?

“魏曉苦笑道:“正在想。也許,要找一個私家偵探。我這些天,開始看福爾摩斯的小説。”梁秉俊雙手往下投了按説:“我很想多知道一些細節。”魏曉不解:“您想知道什麼細節?”梁秉俊説:“女人遭受強暴的細節。”魏曉大驚失,古生物學家至今單身一人,莫不是有什麼變態方面的疾患吧?他狐疑警覺地問:“為什麼?”梁秉俊不疾不徐地説:“要知道這種湮滅多年的案子,只有細節,才能提供破案的線索…”魏曉説:“誰來破案啊?”梁秉俊説:“我呀。”魏曉説:“你?你不是古生物學家嗎?‘”梁秉俊説:“這並不矛盾。有人可以一邊作着總統,一邊當着木匠,兩不耽誤。一個古生物學家,是充滿了想象力的。

他看到一個腳印的化石,就能推斷出這隻恐龍的身高體重吃什麼是公是母多大年紀…這和破案,有異曲同工之妙。

“梁秉俊説得很淡然,但有勢不可擋的自信。

魏曉大喜過望説:“您的…業餘愛好…是偵破嗎?”梁秉俊有些羞澀地説:“不是。我愛…寫詩。”魏曉不死心,説:“您以前當過偵察兵嗎?”梁秉俊回答:“沒有。我除了研究恐龍蛋,沒從事過其他行業。”魏曉又説:“您會少林嗎?”梁秉俊連連搖頭:“不會不會。”

“那武當拳呢?”

“也不會。魏醫生,您可能還要問我會不會硬氣功飛檐走壁什麼的,非常抱歉,我一樣也不會。”梁秉俊索絕了沈曉的探索和期望。

“那…您以前配合做過什麼案子嗎?”沈曉還在苦苦挖掘。

“沒有。”梁秉俊很乾脆,或者説斬釘截鐵地否認了。

“那麼…梁教授梁學者…您很為夏早早的生命擔憂,我可以理解。可是這件事,您恐怕…”魏曉失望,但對方的心情可以理解。畢竟有人表示拔刀相助,雖説是個銀樣蠟槍頭。

梁秉俊説:“你不相信我這個和恐龍蛋為伍的書生,搖身一變,請纓出戰,能有什麼結果,是吧?”魏曉説:“您都看出來了?”梁秉俊説:“看來我得像請戰上前線的董存瑞,把自己的有利條件擺一擺了。好吧,魏醫生,你聽聽看。第一,我有便利條件。時間充裕,野外作業的時候,可以走南闖北調查研究,經費時間都有保障。”魏曉想想,嗯了一聲,表示認可。

梁秉俊接着説:“第二,我的邏輯推理和想象的能力優異。這除了得益我的職業的訓練,還有天賦。您這個案子,並不需要刀光劍影的打鬥。我可揚長避短。”魏曉翻了翻眼珠,覺得此項尚可成立。

“第三,我有生物學的知識。我看這個案子裏,一定會用得着這些。設備儀器藥劑…”魏曉頻頻點頭。説的對。

梁秉俊正道:“這最後一項,最重要…”魏曉説:“是什麼?”梁秉俊説:“我聽到了母親的呼喚,要我盡力幫助夏早早。這是她的遺願。”魏曉沉思了一瞬,就把自己的手,到了梁秉俊的手裏,緊緊握了一下。兩人都覺到對方手心汗津津。

分手的時候,魏曉説:“我等着聽你的好消息。”梁秉俊説:“有些情況,得繼續瞭解。你這麼有信心啊?我現在反倒沒有底了。”魏曉説:“你連七千萬年前的事,都可以想象出來,十三年,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