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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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皓龍此刻已明白,看似糊的丁小亞其實一點也不笨,而且還明得很!扁從她料理三餐,不時變換口味以滿足他的胃就可以得知,雖然吃起來有點良心不安或噁心,但只要不去想吃的是什麼兩隻腳、四隻腳或沒有腳的動物就行了!
他現在才明白什麼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山裏珍禽猛獸多不勝數,所以食物無堪慮;反而是水的取得需要費思量。丁小亞利用竹筒來裝水解渴或以備不時之需;而有時候走了兩、三天連半條小溪都沒瞧見,這時她就會利用植物找水或以竹管集晨來飲,聰明的野外求生技能令他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叫好!
他這也才深刻的體會到,他雖受了許多磨練和嚴厲的教育,但在野外,那些深奧的學問和超凡的武功本無用武之地,尤其當沒有食物和水時,那真是一粒米餓死一名英雄好漢!連續十多天來的山林旅程令他學了不少,也增長了許多知識。
但走在前頭的丁小亞可沒這麼想,她心裏不斷地抱怨:若非他的拖累,她早該在十天內抵達南嶺了,不會到今天才到湘南境內的山區!幸好南嶺就在隔壁山區,只要再兩天就可以回到秋廬…她的故居,想到這,她就歸心似箭,腳步也在不知不覺中加快了。
崔皓龍卻因認識不少新奇的事物,急着想悉山林中多彩多姿的生態,而正忘情地東張西望、連忘“走”直到他回過神之後,才發現丁小亞已經不在他面前一尺,而是早已不見蹤影,這下他才知道大事不妙,連忙使出獅吼功。
“丁小亞!”喊聲迴盪在山林壑谷之中,但沒聽見了小亞的回應,反倒聽到許多被他嚇壞的飛禽走獸紛紛走避的疾走聲,它們以為獅子真來了。
心急的丁小亞一心想回家,哪還會注意到身後那個傢伙已宣告失蹤,只聽見一聲輕微的聲音:“小亞…亞…亞!”聽起來好像在叫鴨子似,但她才顧不了有人在叫雞、叫鴨的,心上只有一個念頭,先回秋廬再説!
就這樣崔皓龍在山林中了路,不知丁小亞的去向,幸虧遇到任何危險和麻煩事,他都能沉着以對,驚惶失措是他所不恥的,因此他優閒自得地在山中游蕩,反正既來之,則安之!
獨自深入山林的崔皓龍就像猛虎出柵,興奮得不得了,對任何事物都到新奇有趣,他到處東摸摸西看看,幾乎忘了他路這一檔事,當他看見一隻五彩繽紛、彩豔麗的蟲在小樹上爬時,他還一時善心大發,送它上樹梢吃菜…
走進闊別已久的故居,丁小亞忍不住熱淚盈眶,觸碰屋內屋外的一景一物,她興奮得直想和人分享她心中那股喜悦“崔皓龍,你…”當她轉過頭才發現崔皓龍人已不在她身後,她心想:也許他還在後頭三尺吧!應該會馬上跟上來,不理他,反正他肚子餓了就會自動來找她。
她連忙走進地下貯葯室…為了保持葯不受而變質,她爹挖了這一個地下,通風而且乾,無論制葯、配葯、放葯都是在這貯葯室中進行的。
原本她是不想移動這裏的一景一物,所以才以輕便的施行裝扮就上路,原意就是希望保持秋廬本來面貌,但現在為了救人,她不得不將貯葯室中的靈丹妙葯及奇書珍寶一掃而空,希望她爹在天堂能原諒她破壞他的貯葯室的原貌!
東西收拾好之後,已經是暮西山,這時丁小亞才發現不太對勁,似乎少了樣東西…
對了!她忘了崔皓龍!於是她連忙在屋內屋外前後大聲叫喚,只可惜得到的只有風聲和無盡波般的迴音,這下她有些慌了,心想她該不會把他丟了吧?她二話不説,連忙拿起沉重包袱往原路奔去。
在湘南山區搜尋了一天一夜,丁小亞才終於在一處山澗旁找到崔皓龍,那時候的崔皓龍就像“崔耗蟲”一樣…奄奄一息了。全身上下長了一點一點的紅斑點,臉蒼白得可媲美殭屍。
丁小亞連忙放下包袱,奔到他身旁扶起他,從懷中拿出萬靈丹先抑制他體中的毒蔓延。
當她扶起他的那一剎那,崔皓龍真以為他在做夢,夢中他是如此殷切地渴望再見她一面,沒想到她真出現在眼前!他眯着眼,出一個慘淡的微笑,有氣無力地道:“我…我不是在做夢吧?”白痴!丁小亞心裏咒罵一句,算了!人在臨死前總是會瘋言瘋語一番,她決定原諒他。
雖然她內心擔心得要命,口裏卻沒好氣地道:“你怎麼那麼笨!苞人還跟到自己路,虧你還自認是武功高強的大俠。”瞧他沒回應,她也不好意思再説下去,開始檢視他的身子“你怎麼中毒的?”崔皓龍這時才看清楚了小亞真的就站在他面前,他全身頓時鬆懈下來,心想遇上她這位女神醫,他大概又死不了吧!但又思及她若要報仇,這的確是個好機會,於是他幽幽道:“不用你動手了,我已經中毒,再過不久當我的內力不足以支撐下去,大概就會毒發身亡,所以你也不需要動手報仇,省得麻煩。”説這什麼話!丁小亞噘着嘴怒視他,忽然發現他右手掌有兩個黑點,於是皺起眉頭道:“你是被什麼東西咬到?”崔皓龍微微扯動嘴角,望着她細心替他清理傷口並作消毒的工作,他勉強出一個苦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為那隻金光閃閃、很漂亮的蟲。本來沒什麼覺,只覺得癢癢的,以為是被蚊子咬到,誰知走到一半忽然覺得頭昏目眩,這才發現我中毒了。”説到這,崔皓龍深深嘆了一口氣,又道:“為什麼要救我呢?你不是一直都很希望報仇?”
“什麼救你?”丁小亞掩飾心中為他擔心害怕的情緒,嗔道:“我是不願意見一位大俠死在一隻小蟲手下,要死也要死在本姑娘手裏。”又在口是心非了!崔皓龍由她憂慮的眼神中已看出了事實,她是真的在關心他,只是嘴裏逞強説不在乎,卻不知道她那雙坦白不諱的黑眸中早已了一切。在此刻,他覺得他甚至可以安心地將生命予她…
丁小亞在檢視完崔皓龍的病情後,深鎖眉頭,沒好氣地道:“你怎麼那麼蠢!什麼東西不好惹,偏偏惹上南蠻之地最有名的毒物之一…金線蟲。”然後不知是説給自己聽或是向他抱怨,哺哺自語:“看來行程又得耽擱了。”金線蟲,以細長的身子上有一條似金線般條紋而得名,產於南荒蠻夷這種濕温暖、瘴病之氣瀰漫之地,喜在陰暗、濕的樹葉下棲息,愛吃葯,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神優遊於大自然;它的毒是屬於慢神經毒,剛被咬到不覺有何異樣,過了一會兒,身體會逐漸麻痹,乃至神智不清,就像此刻的崔皓龍。
都是他自找的!崔皓龍懊悔地想。
在處理完他的傷口之後,丁小亞從揹包中拿出了一些工具,然後就不知去向了,他有些為她擔心,但旋即想到她比他還要悉山林,不免為他自己這種想法覺得可笑。
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覺全身已沒有之前那麼痠麻難受,他心下明白,她的葯發生作用了。
被一陣樹葉磨擦的唏嗦聲驚動,崔皓龍緩緩睜開眼,就見了小亞拖來一個用繩子和木頭組合而成像吊牀般長方形的物體,他愣愣地問:“這是…”
“牀。”丁小亞截斷他的話,也不看他一眼逕自繼續將繩結得牢固,她依稀記得每次她爹採葯不小心中毒都是她拖着他回秋廬,她爹每次都為了一些稀世珍奇的葯草而罔顧生命,最後就是因為中毒太多次使身體抵抗力愈來愈弱,終至一命嗚呼,上了天堂。
丁小亞甩甩頭,儘量不去想過去的事,她邊做邊道:“我要找一處乾燥陰涼的好醫治你的傷,偏偏你又那麼壯,我抬也抬不動,所以為了避免你傷重被我治死,曝屍荒野污染環境,只好拖着你走了。”真毒!崔皓龍不知道他為什麼已經習慣她的烏鴉嘴,但萬一有一天她不説,説不定他還會覺得奇怪呢!
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攙着他上那張怪異的牀,並把包袱放在他頭下讓他墊着,崔皓龍到一陣暖滑過口,想向她道謝時,微抬起眼卻瞥見她雙肩套起兩條藤蔓連結他躺的牀,他皺起眉好奇地問:“你…你要幹嘛?”但霎時他明白了,她是要用雙肩拖着他離開此地,而不是魯地拉着他的衣服拖着他在地上走,他不敢想像她那瘦弱的肩膀怎能負荷他的重量,萬一擦破了皮、傷了她身子可怎麼得了!他一想到那雪白細的肌膚磨出兩道深深疤痕的景象,他內心就莫名產生一陣刺痛。
“你煩不煩!問那麼多幹嘛!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樣子。”丁小亞頭也不回冷道“你安靜睡你的覺,沒看過像你這種病人,像只麻雀似的吱吱喳喳吵個不停”説起來崔皓龍算是她的第二個病“人”第一個病“人”是她老爹,其他她所醫過的皆不是人,大部分是山下村莊的大牛、小羊、肥豬…雖然她沒有實際作過,但跟隨父親那麼久,自然也懂得一些,更何況她爹的病也是靠她偉大的醫術才痛苦地捱了那麼多年!
崔皓龍被她的話一堵,便不知要説什麼了,還能説什麼呢?他又動彈不得,此刻他真的覺得自己像一條“蟲!”崔皓龍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當他醒來時已身在一個涼寬敞的天然中,營火正熊熊地燃燒,温暖了這間暫居的陋室。
這時丁小亞搬了一大捆乾柴回來,看了他一眼道:“你醒了?我還以為你睡回姥姥家了。”她邊説邊將木柴堆放在一旁“覺得好些了嗎?”崔皓龍淡淡地點點頭,好奇地問:“什麼姥姥家?”以為他一覺醒來會聰明些,看來是不太可能!丁小亞萬般無奈地嘆道:“你知道豬是怎麼死的嗎?”崔皓龍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