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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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嵐在奇冷徹骨中醒來,冷得受不了。伸手一摸,摸到一具其冷如冰的屍體。藏冰窟中不見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不知屍體體是誰,吃驚地身坐起。
老天!手所及處,四周全是一塊塊盆大的冰塊。其冷徹骨,八月天竟然有冰,豈不門?
他身站起“砰”一處悶響,腦袋撞在窟頂壁上,頂高只有七尺,八尺高的他算得是龐然巨物,撞得他暈頭轉向,眼冒金星。
他在身上摸索,要命,身上的零星小物品被搜光了,一無所有,火摺子自然也被控走了。
他只好小心地向前探,走不到三步,手便觸到幾乎可以凍掉皮的冷牆,再往左摸索,更糟,摸到了出冰口的冰處,冷氣幾乎足以將人凍僵。
終於,他摸到窄小得只可俯身鑽出的鐵葉門,手冷得失去了觸覺。接着不久之後,他到空氣愈來愈渾濁了,小窟中沒有出路,所敲處全是沉悶堅實的牆壁,除了耐心等候,別無他途。
“我想,這兒不會是墳墓,我不能費力,得養蓄鋭等候才行。”他想。
他坐下定下心神,默練寂滅術抗拒寒冷,不知經過了多久,奇冷幾乎令他心神大亂、無法行功,只須有停止的念頭。奇冷便立即無情地向他襲擊,他只能不停地練,無休無止,直練至飢餓一再光臨,而窟中仍一無動靜。
如果他不能吃屍體的,只有忍受飢寒迫的煎熬直至死亡臨頭。他這人踏死螞蟻也難過半天,叫他吃屍體豈不等於要他的命?因此,他只好捱餓了。
黑暗中不知時光,反正他心裏明白,餓得頭暈眼花,手腳發軟,最少也逗留了三天以上。
在絕望中,他對乃弟秋雷的狠毒心腸十分痛恨,但畢竟手足之情仍在,迄今他仍然沒有向乃弟報復的念頭。
不知過了多久,驀地,沉重的鐵葉門有了響動聲。他心中大喜,立即躺回原位。
“吱嘎嘎…”鐵門徐徐移開,燈光刺目,兩名大漢先後鑽入,一人手中提了一個燈籠,向另一人叫:“先將祖師爺出去。這個姓山的屍體,莊主還得過目,可能過幾天再運走,也許要運到新鄭大院山、怪事,莊主是大隗山人氏,為何要將這姓山的屍體運到大隗山?難道説,這廝真是莊主的哥哥不成?”
“老大,你再廢話,小心隔牆有耳,妄論是非胡言惑眾,你有罪受了。”另一名大漢哺咕,拖起終南狂客的屍體往外走。
提燈籠的老大跟着走,一面説:“怕什麼?已三更天了,作坊裏只有咱們兩個人,人屠他也去睡覺抱女人去了,你不説誰知道,真要命,三更半夜突然決定明天要將人下葬,可把咱倆累慘了…”話末完,聲音倏止,手止燈籠輕搖,隨又恢復原狀。
秋嵐已經等不及,幽靈似的到了老大的身後,一個指頭點上了老大的腦後玉枕,老大立即人事不省。
他接過燈籠,將老大輕輕放下,跟隨拖着屍體的大漢出了窟門。
大漢不知身後換了人,説:“老大,你關門,我先上。”窟門外是向上走的磚級;坑道上升三丈餘。秋嵐隨手關上窟門,卻又怕老大在裏面會被凍死便將人拉出方將門掩上,不再上頂閂,向上走。
坑道上面是作坊的後門,大漢拖着屍體往裏走。秋嵐隨後跟入,順手掩上木門,一陣奇異的怪昧撲鼻而至,不象是臭,也不是香,象是腥味,更象醫藥。踏進內間,老天爺!他幾乎嚇軟了腿。
室中寬闊,建了各式各樣的爐灶,各種稀奇古怪的案、鈎、柱、鏈,排列着懸掛着,巨大的池和坑盛了不同的體,怪臭味直衝腦門,令人平空生出昏眩之。
架子上擱着已經浸製過的人頭,梳洗得乾乾淨淨,栩栩如生,其中赫然有赤煞二兇的腦袋;這兩個臨危投降的凶煞,也免不了一死。這兩個傢伙和其他四個恐賊如果在隘口和秋雷放手一拼,也許後面的獨角天魔不會落得全軍覆沒。
而一旁的牆架上,龍形劍、青雲客、楓嶺雙殘等人的屍體一一羅列,一個個穿着得整整齊齊栩栩如生,臉上也上了,唯一可分辨出他們是死人的地方,是他們的一雙眼,眼球雖抹了油,但向內凹而收縮,沒有瞳孔。
大漢將終南狂客的屍體送上洗剝台,一面説:“只洗洗臉部上便夠了,免得腳麻煩,老大,該替他換件象樣的衣服呢,抑或換壽衣?咱們這兒沒準備有壽衣哪!如果是好好安葬,該換壽衣的…咦!你…”他説到最後緩緩轉身,看到已放了燈籠站在他身後,臉因受眼前慘象氣得臉發青,渾身發抖的秋嵐,只驚得頂門上走了真魂。他認得,這人不是老大,而是擱在藏屍窟中的屍體。藏屍窟中屍體會結冰,已經放置了三天四夜,目下卻出現在他身後,不是屍變是什麼?
老大呢?怎麼不見了?
據説,屍變如果不是殭屍,用掃帚便可將屍制住,他驚得渾身發冷,臉部因失血而變成青灰,比秋嵐的臉更難看百倍。他總算還清醒,一步步緩慢地向壁角退,恐怖地伸手去抓壁的一把高梁製成的掃帚。
真要命!屍體果然跟着他走,果然是屍變。
他不再遲疑,膽都快嚇破了,據説屍體會隨人移動,會愈動愈快,再慢些可能遭殃。他不假思索,突向掃帚撲去。
完了,屍體一閃而至,一把抓住了他剛抓住掃帚的手,抓來的手冷如寒冰。
“天…哪…”他恐怖地砷,絕望擊倒了他,嚇得失去了反抗力,昏死在地。
秋嵐也突然僕倚在牆上,發出一聲可伯的呻,屍體作坊的慘象,令他的神幾乎瀕於崩潰的邊沿,乃弟的罪行令人髮指,任何人看了這兒的景象,也會憤怒得失去理智,除了用“人已失”四個字解釋乃弟的瘋狂外,這種事定不是一個正常的人所能做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