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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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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兒終於試着解釋了她何以出現在樹林裏,但在説話的當兒她壓兒不敢看公爵,不是看着自己握在膝上的手就是看着顯然最能接受的子爵。她告訴他們她的馬車不慎駛入溝中,她在至林中方便後踅返,卻發現馬車不見了…顯然是她錯看了那個車伕。説完故事後,她仔細注意着其它人的反應。

第一個開口的是子爵。

“這其實不重要,梅小姐,這一切都是註定的。你知道,無法抗拒的命運。”他抱雙臂又説道:“命運控制一切,包括你是蘇格蘭人,我是個子爵,而多因…顯然命運之神偶爾也會犯錯…則是伯爵的事實,凡人無法控制他的遭遇的。”

“我唯一注意到的錯誤是和你認識,莫。”伯爵反擊道。

“至於凡人無法控制自己的遭遇,我深信貝爾摩絕對是例外。你確實是凡人吧,對不對,亞力?”喜兒覺公爵的身體微僵一下,他的動作輕微得若非喜兒坐在他旁邊,否則本不會知道。

“貝爾摩公爵,”多恩繼續説。

“絕不會讓命運這麼低俗的東西來指揮他的生活。正好相反,控制亞力的是傳統、階級和他自己的計劃,”伯爵話是對喜兒説的,但眼睛卻看着公爵。

“它們使他做他父親、他祖父、曾祖母等等做過的。”説完他立即轉而望向窗外。

喜兒瞥一眼公爵,他冰冷的雙眼使她光看着他就渾身發涼了。他是脆弱的,她想道,而且正極力掩飾。她不對他不想讓這個世界看到的到好奇。

然後他看向她,她覺得到他正在打量、評估她。她納悶着他是否相信她的故事,若是不信他又會如何。不知怎的,這個男人對她的看法非常重要。

他是個如此嚴肅的人,但在他嚴厲、英俊的外表下有種寂寞的氣質,不,或許該説是孤獨吧。某種覺告訴他非常努力地想表現得完全不在乎,但沒有人會那麼冰冷,他還是有一顆心的,因為它在召喚着她。正如確知太陽會在東方升起一般,她知道這個男人不只是他允許外人看見的樣子。她的眼睛落至他肅然的線,朝他試探地綻出微笑。

貝爾摩公爵看來彷佛需要一個微笑。

他的表情變了,帶着好奇的興趣,但仍未回她一笑。她不懷疑他是否知道如何笑。她望着他片刻,試着想象他微笑的模樣,卻怎麼也拼湊不出那們畫面。最後她只得放棄,轉而望着窗外除了濃霧外什麼也看不見的風景。

然後,彷佛有人叫她似地,她轉過頭看着他。他的表情甚至更加緊繃了,但她不認為他是在生氣,而是另有其它的原因。她覺到自己的臉在他的凝視下紅了起來,不別開目光。她羊皮手套內的雙手已微微汗濕,嘴巴發乾有如放了一個星期的燕麥硬餅,而且她有種自己正在融化的覺。

不想光坐着臉紅,於是她伸手想把燈暗些,免得他那雙鋭的眼睛望穿了她的靈魂。結果緊張之餘,她把燈扭轉錯了方向,它居然掉了下來,她尷尬地瞪着它,慌忙地試着把它裝回去。一隻男的手攫住她的手腕。

“我來。”他伸手探向燈,影子落在她身上。它陰暗而冰冷,就如同公爵本人,然而她依然能到他的温暖,嗅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屬於他獨有的氣味,它彷佛某種具體的存在般地環繞着她。他好燈後將之點亮,正待坐回他的位子,卻又停下來俯視着她,專注的臉距她的不過幾吋的距離。

她抬起眼睛上他的,幾乎覺得到他的鼻息。她只要稍微動一下,他們的即會相觸。他的目光將她鎖在心靈呼喊彼此的片刻,她無法移動也不想移動。這種覺就像在一片漆黑之中突然籠罩在一束月光中一般,他黑夜般的表情警告着她離得愈遠愈好,但他眼中的光芒卻叫她別走。

他仍緊抓着她的手腕,她的脈搏在他的拇指之下跳動着,心跳如雷地在她腦中迴響着。她原以為他的藍眼是冰冷的,但她卻在他的注視下開始渾身發熱、發汗。

他依然握着她的手腕坐了回去,結束了這比魔法師的咒語更強的魔法,她也重新開始呼。他以奇特的表情盯着她的手腕,彷佛這才發現自己正握着它似的。她的手指輕掠過他的,彷佛在對他説沒關係。接着她似乎覺到他的拇指輕撫過她的手腕卻又無法確定,因為它快得她不清楚究竟有沒有發生過。

了一口冷冽的空氣,同時察覺到除了這個男人以外的什麼:寂靜。車內寂然無聲,只隱約可聞模糊的達達馬蹄聲,而且充滿了濕皮革、煙草及白蘭地等陌生的男的氣味。她本能地伸手搔撫“西寶”的皮,覺得自己必須碰觸某種柔軟而悉的東西。

清喉嚨的聲音使她嚇了一跳,她望向出聲的伯爵,預期他會再開口嘲她。但他卻只是深思地打量着她,而它令她不安…和公爵給她的覺完全不同。,伯爵是個怪人,她並不怎麼喜歡他。他體內充滿憤怒,有一個未受照料的傷口在逐漸潰爛。他的態度率,甚至以他的無禮為樂,而且他的微笑太過老練。

一個人的微笑可以透許多訊息。緊張成的子爵老望着窗外喃喃自語,但他對她出的笑容卻是誠摯的。她偏頭打量着公爵,試着想象他微笑的樣子,但怎麼也無法想象出來。最後她終於放棄,和其它人一樣也望向窗外,直到馬車終於駛至一家木造的小客棧。

鮑爵的侍從在客棧前的庭院下了馬對小廝説着話,客棧的門緩緩打開,身穿圍裙的客棧老闆擋住了瀉在地上的光線。

就在此時馬車的門打開,僕役將階梯拉下來。公爵首先下車,他揮手示意僕人退開並轉身朝喜兒伸出手。她抱起“西寶”將牠安置在她頸間正待起身,卻又低頭看看,不確定自己能否不靠人幫忙地站起來。結果下一刻,她發現自己已被公爵抱着大步走向客棧大門,一面下達命令使二十呎範圍內的每個人都像塔樓裏的老鼠般紛紛奔去執行他的吩咐。

對喜兒而言,英格蘭濕的空氣一點兒也不冷。事實上,在公爵懷裏的她早已因自己的幻想及他強壯的膛而渾身温暖起來。他的肩膀更是教人讚歎,她輕嘆一聲後將頭棲於其上。真是太完美了。而即令隔着層層衣料,她仍覺得到他撐在她膝後的手臂的力量。

這一刻,一股震顫自她的頭竄至她的腳,然後是她的心。她不猜想着這與某些會飛行的女巫所受的興奮是否相同,聽説飛行是成為一個女巫最奇妙而喜悦的報酬之一。

只可惜喜兒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覺。任憑如何努力記憶,她就是記不得她唯一飛起來的那一次是什麼覺,而那次之後她又被止再飛了。當然這也怪不得別人,誰教她第一次就撞破奎格天主教堂有兩百年曆史的彩繪玻璃,還得勞動她姑媽來救她並對主教道歉。至今喜兒左手還有一道三吋長的白疤痕,背上那一道更長,姑媽説疤痕可以提醒她她並不適合飛行。但這些疤痕本比不上她心中的那一道,它提醒她她只是半個女巫,而這一半還不太擅長施魔法。

但她不屈不撓的希望助她度過所有難熬的時光。希望是她立足的盤石、是她的救贖,它使她保有或許有一天一切都將改觀的夢想。

她抬起眼睛,發現公爵又正好奇地打量着她,彷佛她是外國來的似的。我確實是,她想道,心想她八成是公爵碰到的第一個女巫。她再次微笑,希望能得到一個相同的響應。結果她沒得到,他臉上又罩下一層寒霜,彷佛在説“別碰我,離我遠點”他好奇怪,似乎打骨子裏不知道微笑為何物。他需要一個肯堅持挖出他埋葬的那些寶藏的人,他需要一個抱有希望的人,因為他半點也沒有。梅喜兒有很多希望,但她也需要一個目的。難道他們相識就是為了這個嗎?她覺得是,因為這男人的生活急需一些魔法。

xxxxx亞力坐在客棧長桌旁的硬板凳上,看着攤在他面前的一張紙。那是由坎特伯裏大主教所籤準的特別結婚許可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