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白雪和白色綢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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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持續能力長得驚人,不斷變換姿態,但卻越戰越勇。她不再説話,呻聲再次響起。她看見倒置的天空,雪花飛離玻璃,飛離窗台,如同倒放的磁帶。他的動作也在反覆播放,高隨之而來,雪降落的速度也逐漸加快,在快得不能再快的時候,雪突然在半空中停住了。
雪,凝結成冰。
他從她身上下來,疲倦而又甜地呼着空氣。什麼也不想説,一切都表達得很完美。
做愛過後,小夏換了一套粉紅睡衣,把剛才那套白絲綢的隨手扔進洗衣機裏。她説:“衝完澡我泡茶給你喝,我這兒有好茶。”隔着浴室的玻璃門,小夏聽見裏面的男人歡快地哼着歌。
茶几上放着兩隻透明的玻璃杯,小夏從長方形的綠盒子裏抓了兩把茶葉放進去,手裏拎着一隻不鏽鋼的小壺,把透明的水柱衝入杯中。玻璃杯裏的綠茶立刻一站了起來,狀若森林,茂密繁盛。
“呵,黃山峯,是誰進貢給你的?”
“幹嗎非得進貢啊,就不許人家自己出去買呀。”
“哦,我們小夏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方?肯自己出錢買這麼好的茶。”
“我什麼時候小氣過?”小夏説“你過來坐,我有正經話要跟你説。”趙楷在小夏對面那張沙發上坐下來。那張沙發背對着窗簾,身後是無邊的雪景。
小夏説:“我想收回那天的話。”
“哪天的話?”
“就是那天在立橋上説過的話。”
“噢,你是説…”小夏眼睛亮亮地對趙楷説:“如果你離婚,我願意接受你的全部。”這句話來得太突然了,也太不是時候,如果是在得知張研懷孕之前,聽到小夏説這句話,他一定會動得熱淚盈眶的,可是現在,一切似乎都不可改變了,張研是死活不肯拿掉孩子的,拿掉孩子,就等於拿掉了她的命。他知道張研打算拿這個孩子作武器,要挾他一輩子。
“你怎麼了,不高興啊?”
“…高興,我當然高興。”趙楷喝了一口茶,卻沒喝出滋味來。
內心被審判的子這個節,趙楷是在煎熬中度過的,張研把節那幾天安排得滿滿的,初一上她父母家,初二上她大姨家,初三上她二姨家,初四上她同事家。趙楷在北京沒有什麼親戚,每年節全都是被她安排。
張研似乎把趙楷當成一件展品,走到哪兒都要表現兩個如何親密。張研的大姨誇趙楷是“模範丈夫”張研的二姨説趙楷將來肯定是個好爸爸,張研逢人便説她就快要當媽媽了,語氣之誇張令人生厭。
趙楷在大年初二接到小夏的一個電話,那會兒他正在張研的大姨家做客,就在張研的大姨誇完他是“模範丈夫”兩分鐘之後,他兜裏的手機電話響了。
趙楷躲到陽台上去聽電話。他一下子就聽出小夏的聲音,小夏似乎還沒醒,她的聲音一聽就是在牀上。
她説:“我剛才做夢夢見你了。夢見有好多人圍着你,你很不開心。我在很大的一扇玻璃外面看着你,可我就是進不去。他們都圍着你,七嘴八舌地説話,我聽不到他們到底在説什麼,我很着急,一着急就醒了…”趙楷説:“我現在説話不方便,我再打給你好嗎?”
“有什麼不方便的?是跟她在一起嗎?你不是説你們——”不等她説完,趙楷搶先把電話掛斷了。他把電話裝進兜裏,穩定了一下情緒,拉開陽台門走回到房間裏去。坐在沙發上的那圈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他。張研的大姨是位法官,她身穿灰料子衣服,一臉正氣。
趙楷坐進沙發裏,猶如坐進審判席。趙楷知道,自己跟夏小姐的事,是遲早會暴的,他必須早做決斷才好。小夏是一個覺靈的人,她有時會用奇怪口吻告訴趙楷:“我看見她了,你那位現在就在走廊上呢。”這種話往往會使趙楷全身發冷,臉發白。他心裏明白,他已經掉進一個很深的夾縫裏去了。他沒有退路。這個節的每一天,他都過得如同下油鍋,沒有人瞭解他內心的受,他見到的所有人都微笑着對他説:“你好幸福呀,快當爸爸了。”節前去紐約張曉光在年初臨時得到出國進修的機會,因為事情來得太突然,他沒來得及跟喬伊商量,就一口答應下來。等喬伊知道這件事時,他已在整理皮箱了。喬伊靠在門框上,看他忙碌的樣子,一下子覺得這個人很陌生。她有時會奇怪地想:“我怎麼會嫁給他了呢?”
“我要出差去紐約。”他説。
“那我怎麼辦?”她依舊靠在門框上,眼睛望着天花板。
“什麼怎麼辦?”
“節怎麼過。”
“怎麼過,你回家過唄。”
“可這就是我的家呀。”
“你還在乎這些?你整天忙得要死,什麼家不家的,真沒想到你還有家的概念。”兩個人最後一次談話,是坐在陽台前的那對圈椅上,喬伊後來回想起來,還真有些談判的味道。她沒想到他們的關係在短短几個月時間,竟然變成了這樣。張曉光走的那天,喬伊沒到機場去送張曉光,她在電視台做節目,她談話的對象,是一個拍電影的人。這個人拍的電影,從來沒在國內公開放映過,但一談到電影,他臉上的表情依然很快樂。透過他的眼睛,喬伊看到張曉光的眼睛,她想,男人都是一類人,為了一個目標可以不顧一切的。心中只有目標,別的都不存在了。張曉光的功名心實在太強了。
這個節喬伊是在姥姥家度過的。姥姥説還是回家來過年的好,又問她想不想吃餃子。姥姥説:“我包的餃子可不是凍在超市冰櫃裏邦邦硬的那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