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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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琢磨着,這事瞞下去也不好,要不我跟紅玉説説?”夜裏熄了燈,寶珠聽見她娘問他爹。
陳鐵貴擠兑王氏,“你腦瓜子生鏽了?這事咋能跟紅玉説!”王氏嘆了一聲,“是有些不妥,可總不能去給爹孃説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那脾氣,要知道這事可咋了得?”陳鐵貴長長呼出一口氣,“這事先前村兒裏就有謠傳,鐵富再不悔改,遲早要傳到爹孃耳朵裏去,明兒個我找他説去!以後斷不能再胡來,能改就作罷,改不好就跟爹孃實話説了。”寶珠知道王氏心眼子好,同情張紅玉,卻也跟她爹一樣不贊成她娘多此一舉,若告訴張紅玉,且不説張紅玉信不信,假若信了,事情説道起來,總也和她娘不開關係,將來傳出去,少不得有人背後説當大嫂的拆人姻緣,憑白做了好事卻擔不上好名聲。
寶珠算看出來了,她爹和她娘骨子裏都是老實忠厚人,尤其是她娘,脾氣直,外表看着倒像個硬茬子,實際上,心眼子比起小姑翠芬可差遠了,別看小姑年紀不大,心思卻多,人前人後兩個模樣,賊溜溜的。
好在她爹發了話,要自個兒去找二叔説,否則,她娘要跑去多嘴了,不定能惹出啥風波來呢。
天剛亮,王氏兩口子早早起來,因着上回家裏着火,菜園子也沒留下啥菜,王氏覺得頭疼好些了,再加上又是坐不住的子,便跟丈夫説想要整治整治院兒裏那片小菜地,也省的婆婆見不得她撒懶,天天唸叨。
陳鐵貴原打算讓媳婦多緩些子,瞧着王氏
神還好,院裏的小菜地也只有幾尺見方,便啥話也沒説,抱着寶珠到院裏
。
王氏進了灶房,摸出一把麥草柴火點了灶膛,練地接了水,放了苞谷榛子進去,剛蓋好鍋蓋兒,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進了灶房。
“大嫂今兒起的可真早,身子不舒服就儘管歇着些,這些天兒我來就行。”張紅玉的聲音在灶房門口響起。
王氏笑笑,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閒不住,今兒個覺好些了就不歇了。”張紅玉點點頭,也沒有多的話,麻利地從蒸籠裏取了幾個苞谷麪餅子放進盤裏,又接了水進來摘洗綠辣子。
“快別忙了,你回去吧,我來就行。”王氏湊到案板子跟前兒,一把奪過張紅玉手裏的菜刀,“這幾都是你張羅,今兒個我好些了,也該你歇一歇了。”張紅玉遲疑了一下,沒多推讓,起身偏了偏位置,説:“這會子也沒瞌睡了,我在旁陪嫂子説會話。”王氏看一眼張紅玉,笑,“也就你脾
好,從不計較什麼。”張紅玉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愣了好一會才説:“大嫂説的哪兒的話,原也是一家人。”王氏往切碎的辣子裏調了些蒜沫子和鹽,又用油嗆了,也搬了個小凳兒坐下,問張紅玉,“過些天中秋就到了,咱尋個
子到鎮上轉轉去?”張紅玉微微低了頭,咬了咬
,“大嫂和牛大姐去吧,我也沒啥可買的。”王氏揚起眉,“轉一轉也要不了幾個錢兒,再説,大過節的,還不給娃買些月餅吃?”張紅玉
了
大腿面兒,“我就不去了,我那還攢了十來雙鞋墊子,到時大嫂一併帶上,看能賣些錢兒不。”
“那成,我看着幫你賣賣,我今年攢的倒多些,月子裏做了不少呢!”王氏算説着話,不時盯着張紅玉瞧上一眼,不知怎的,總覺得張紅玉今兒有啥不對的,説不上哪裏,只覺得那眼神裏含了一股子委屈。
王氏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將手覆在張紅玉手上,問:“紅玉,是不是有啥難處?我咋看你不高興呢?”張紅玉鼻子一酸,帶了些哭音,“沒有啥不高興的,就是你一説娃兒,我有些心酸,前些子丟了二百來錢兒,現在家裏也沒錢兒,想給娃買些吃的也沒法子。
“王氏嘆口氣,兩口子丟的錢兒看樣子終究沒找着,只得開口勸着:“你也想開些,今年哪個家裏情況都不好,暫且忍着些,錢的事不着急,瞧這氣候,明年也能是風調雨順的,可不就能緩過勁兒來了?”又説:“到跟前兒了娘也要買月餅餡子呢,別愁娃吃不上,回頭我到鎮上再給良東帶些吃的。”
“謝謝大嫂了。”張紅玉眼睛一紅,猶豫了半晌,又説:“大嫂,一會兒吃了飯到我房裏來,有些話兒想與你説説。”
“成,有啥想不通的就跟大嫂説,好賴多個人也能多出出主意麼?”王氏掀開鍋蓋子,攪了攪包穀珍子,笑,“去叫爹孃他們把,飯好了。”陳劉氏見王氏今兒個起的早,又做了飯,臉也明朗了些,問王氏:“腦袋好些了沒有?”王氏隨口答:“好多了,今兒就能下地,把咱院子那塊小地整治整治。”
“那點兒地方也種不下個啥,門口的地整好今冬就夠咱吃了。”陳劉氏又遞給鐵富又一個玉米餅子,“多吃些,這幾天看着瘦了。”寶珠聞言也努力地在她爹懷裏伸出腦袋往二叔臉上瞧,比起前些子,果然憔悴了許多。
過了會子,陳劉氏突然又提起鐵山説親的事兒,“眼看着八月十五了,中秋一過我合計着找個媒婆先幫着留意着。”寶珠瞧見小叔叔夾菜的筷子抖了抖,腮幫子悄摸地爬上一絲窘,配着一張黝黑的臉兒,顯得黑紅黑紅的。
鐵山沒吱聲,王氏也跟着沉默不語,陳劉氏見王氏沒表示,故意抬高了聲音,“今年子苦,家裏也沒啥餘錢,娘手頭的四貫來錢兒都給屋裏買了糧食,鐵山結婚的事,各房都幫襯着些,你們做大哥大嫂的,也別淨想着自己。這個時候不出力,
後還能指望你們養活我和你爹!”陳劉氏不哭窮倒還好,一説起買糧食的事,寶珠心裏便想着:陳劉氏一貫節儉,只怕往
的積蓄不止四貫,就算為家裏買了糧食,餘個一貫兩貫錢總還是有的,每年家裏賣出去的糧食,陳劉氏都拿了大頭,若説餘錢只有四貫,誰信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