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11那之後我有一會兒失去了時間。也許我在電梯裏蹲了兩分鐘,也許半個小時,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電梯間的門終於開了。一位年紀較大的貴夫人站在那裏。她看到我,發出一聲驚叫,讓門關上了。我聽到她跑開,去呼喊房主了。
“我現在得離開這兒——趕快!我是晃晃悠悠地站起來的。我的膝蓋在顫抖。我走出電梯,穿過門廳走到外面。暮靄沉沉,這種時刻的涼又來了。當我踩上屋前廣場的碎石子時,我的左腳又疼起來,很厲害。我停下來,氣,拿手帕稍微擦乾淨我的臉,繼續走,不,是繼續瘸着,因為疼痛越來越嚴重了。這隻腳不屬於我的鉛一般沉重的覺又出現了。如果找不到一輛出租車,我説什麼也到不了‘莊嚴’酒店。我咬緊牙踉蹌到大路上,停下來,把我的體重轉到右腿上。
許多汽車開過去,沒有出租車。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半小時,沒有出租車。我完全摸不着頭腦,仍然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我打了昂熱拉。昂熱拉!我一生中還從沒打過一個女人,現在打了昂熱拉…
左腳疼得更厲害了。我想起來,我是用左腳踢花瓶的。疼痛也許是因此引發的。我像個瘋子,像一個真正有錯的人,昂熱拉一定有這個印象。不,她不可以有這種印象!她就這麼不信任我?不過,卡琳的信也是經過心策劃的,昂熱拉有過壞的體驗。該詛咒的應當是你,卡琳。汽車。汽車。沒有出租車。我永遠到了不“莊嚴”酒店。
昂熱拉和我,我們兩個人都生活在這麼一種不穩定的狀態中,我想,神經質地想對發生的事作出一個公正的評價。這樣,像這封信這種推動力就足夠…不!不,不能讓它得逞!在這麼一種愛情中不行!現在是誰真的愛誰,誰是接受愛?我?昂熱拉?昂熱拉?我?即使我不邁步走,腳也疼得要命。這時,一輛出租車從路上開下來了。我發瘋地招手。出租車停下來。我坐到後排座位上。
“請去‘莊嚴’酒店。”
“是,先生。”在出租車開動的一剎那,我也覺到左在疼,我對它已是那麼悉。還很輕,但我知道,它會厲害起來的。我手指靈巧地尋找藥片和硝酸甘油膠囊,我總是隨身帶着,下第一種,嚼碎另一種。
我現在怎麼做?到酒店後給昂熱拉打電話?乞求,請求,向她起誓,相信我?不,如果不是她自己相信我,這是徒勞的。因為只有有錯者才會不顧一切地自衞,所以我不可能那麼做。這到底對不對呢?如果對,那我是不是無所謂呢?沒了昂熱拉我還能幹什麼?我不敢想象我們的關係會就此結束。腳裏的覺難以忍受了。我口的壓迫越來越強了。左臂疼起來。昂熱拉。昂熱拉。我不可以想她,要不然我會失去理智。可我忍不住要想她!今天早晨她還指給我看那棵開花的杏樹。今天早晨還…
我終於覺察司機在看着我,跟我講話。我們已停在了“莊嚴”酒店的大門入口處。我不知道已經停在這兒多久了。
“您不舒服嗎,先生?”
“一切正常。”我邊説邊付錢。我費力地從後座上下來,因為我幾乎抬不起我的左腳了。出租車開走了。現在天已經差不多全黑了。我一定在電梯裏蹲了很長時間,我想。滑稽,在那位老太太之前,沒人想乘它。滑稽,一切都滑稽。滑稽得要死,滑稽死人。我在室外又服藥片和硝酸甘油膠囊,一瘸一拐地進了大廳。
大廳裏只有少數人,有些人吃驚地望着我。我的房間,我想上我的房間。我像個生病的動物那樣趴在它的窩裏死去。我再也沒有力氣了,只有疼痛和恐懼。然後,就是那每一分鐘都在像這種疼痛一樣增長的絕望。
“盧卡斯先生!”我轉過身。
像以往那樣親切——加斯東-迪爾曼。他善良的眼睛在鏡片後關切地望着我。
“噢,晚上好,迪爾曼先生。”
“晚上好。我給黛爾菲婭夫人打過電話。她説您走了,估計是回了酒店,確切的她説不清。因此我就從‘卡爾頓’酒店過來了,在這裏等您。”
“為什麼?”
“您今天跟那位澤貝格先生談過,對嗎?我也跟他談過。現在我想跟您談談。您怎麼了?您不想跟我談嗎?”我思索。如果我現在單獨待著的話,那疼痛、那絕望也許會強大無比。最好是不單獨待著——即使會出什麼事。迪爾曼似乎沒注意到我的狀況。我也儘量打起神來。
“我當然想跟您談談,迪爾曼先生。也許在酒吧…在平台上?”
“那兒到處都有許多人。我不知道有沒有人偷聽我們。我不想冒險。我在戛納這兒租了一輛車。它停在‘卡爾頓’酒店門外。咱們走過去,開着兜一圈。這樣肯定就沒人偷聽到我們了。”我們走過去…老天,我們走到‘卡爾頓’酒店去!那距離雖不遠——但不是對於像我這種情況下的一個人。什麼叫像我這種情況?我不能被疼痛和絕望打敗,不!我説:“行,咱們走過去。”我們走。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走到“卡爾頓”酒店的。我的腳前所未有地疼得厲害。左側的疼痛現在擴散到了左臂,一直到手指尖。我透不過氣來。十字架路的人行道上有許多開心的人們。商店的燈光閃爍。我看不真切了。我聽不真切迪爾曼在講什麼了。他有一傢什麼鱒魚飼養場。他是個熱情的釣魚。駛過的汽車的車燈。暖和的空氣。一聲清脆的女人笑聲。人們,人們,人們。我撞上他們,我被人踩了腳。我的腳。我的心。更嚴重,越來越嚴重。我要是留在酒店裏就好了。瘋了。我正在做的一切全是胡鬧。我所做過的一切。我打了昂熱拉。不。不。別想昂熱拉。這該死的藥沒效,一點效用也沒有。我再也走不動了,我想,我連一步都走不動了。我走着。我堅持到了“卡爾頓”酒店,堅持到迪爾曼的車,一輛黑的大克萊斯勒。
他開動。十字架路上的車是那麼密集,我們只能像走路似的前進。迪爾曼不得不一次次停下來。口和腳裏的疼痛越來越厲害。我可千萬不能講什麼。誰知道迪爾曼到時候會不會害怕得送我去一家醫院,會不會這樣就出我患的是什麼病,古斯塔夫到時候會不會獲悉了將我召回。如果他召我回去呢?跟昂熱拉那可就完了啊。完了!它永遠不會完!
“一切似乎都很有説服力。”迪爾曼説。注意,你沒聽到這句話的開頭。
“什麼?請您原諒,先生。”他瞥我一眼。
“我説,澤貝格先生所講的有關他的上司赫爾曼的一切,似乎都非常有説服力。您不覺得嗎?”
“是的。不。”那鉗子來了,我還能覺到它。
噢,親愛的上帝,請不要。
“是的,不。”迪爾曼説,點點頭“這正是正確的回答。赫爾曼可能做了什麼事情,它一旦被公佈出來,必然會毀掉他作為一個無可指摘的銀行家的聲譽。它似乎公開出來了——總之,他在‘法蘭克福宮’演講完之後衝進了銀行,開始在澤貝格的辦公室裏到處翻找。”
“對。”再多的話我講不出來了。那鉗子現在緊緊夾着我的。我在我的位置上坐直,有點氣。我把我這一邊的窗户旋下。空氣!
“但也可能完全是另一回事。澤貝格很狡猾。我們沒必要相信他。本不可以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