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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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安靜下來,錢笑笑從沒有這麼鬱竹君的出現!
他的表情顯然透出他的心緒,就見鬱竹君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這些孩子不是爹不在了,就是爹不疼娘不愛,生活也很困苦,沒有零嘴可吃。過年時的年糕是他們的最愛,雖然離過年還遠,但城裏有個賣年糕的店家一年四季都有做,讓人祭祖或祝賀時…”
“我沒興趣聽這個。”他冷冷的打斷他的話。
又來了!鬱竹君不悦的抿抿,將湯藥放到桌上後再走近他,“你興趣的是我到城裏看診,有沒有見到有人在尋人的?我不是説了,有,我就主動説,沒有,你問了也是白問。”他冷眼看着他,沒再説話。
鬱竹君壓抑着口冒出的一團火兒,耐着子道:“我知道,你急着想知道自己是誰、為何會墜落河,但你也聽過『隨遇而安』…”
“我的傷究竟要多久才能好?”沒有人尋他,他就出去找答案,天天困在這偏僻山區也不會有答案的。
又打斷他的話,這傢伙真是倔強又霸道!
“你從不聽人把話説完的?搞清楚,這是我家,你是我救的,要不要我教你什麼叫識時務者為俊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本大夫可沒欠你一絲一毫!”鬱竹君沒好氣的訓起他來。
第一次見到這張俊秀的臉龐板起臉來,錢笑笑這才勉勉強強的吐出一句,“抱歉。”氣氛僵滯,鬱竹君是最受不了這樣的氛圍,“算了,沒關係,我這個人不記仇的。”搖搖頭,他又恢復了笑臉,“我回答你的問題吧,我想你原本的功夫應該是不弱,即使渾身傷仍能以深厚的內功護住心脈,只是內腑還是受了重傷,皮傷好得快,內腑的傷得耗時調理,快不來的,那些苦死人的藥你勢必得喝上兩、三個月。”説到這裏,他連忙回身將那一碗湯藥端給他,“這一碗很貴,趁熱喝吧,全是人蔘燕窩熬出來的。”錢笑笑接過手,只見幾片殘餘菜葉在黑黝黝的湯藥裏飄浮,很貴?他直覺的瞟了鬱竹君一眼,那一眼有着滿滿的質疑。
鬱竹君齒一笑,“這叫老百姓的人蔘燕窩,營養一樣,湊合着喝唄。”其實那是山中野芹,很補身,可以調整體內失衡的陽氣、補肝血,再加一些藥材,可是營養得很。
錢笑笑看着他,沉默的喝了一口,但一入口旋即濃眉一皺,這碗藥苦得讓他反胃想吐,但他還是一口接一口的喝下,若非靠着強韌的自制力,他肯定吐了!
這樣的湯藥,真該再加點蜂或甜汁中和一下苦味。
像在回應他似的,飄散在空氣中的炸年糕香味愈來愈濃,聞起來真的很香,而他完全沒有記憶那吃起來是什麼味道。
“哈哈哈!”一羣孩子笑咪咪的拿着一盤炸年糕跑進屋內,一個個咬着、吹着年糕,一邊喊着“燙燙燙”但眼裏的滿足及嘴角的笑意,還有那迫不及待再咬一口的餓死鬼樣,在在都説明那炸年糕有多麼好吃。
沒多久,年糕全都入了肚,幾個小表還捨不得的了油油的手指頭,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然後眼巴巴看着鬱竹君。
但他很有魄力的下了逐客令,“吃飽了就快回家去,不準到處亂跑。”這些孩子算很乖的,沒敢再討吃,開開心心的回去了。
錢笑笑悶悶的喝完湯藥,不自覺的看向空空如也的盤子,連鬱竹君拿了空碗走出去也沒察覺。
再返回時,鬱竹君手上多了個小碟子,上面還有兩塊熱騰騰的炸年糕,“特地為你留的,剛炸,很燙。
“聞起來很香吧?我將年糕裹了加了蛋跟鹽巴的麪糰再炸得金黃酥脆,試試。”鬱竹君大口的替他吹了吹。
見狀,錢笑笑的腦海立即浮現“髒,有口水!”但滿嘴的苦味更難受,兩相比較下,高下立見。他伸手拿走鬱竹君遞給他的炸年糕咬上一口,“昨喳”的酥脆聲音立現,他輕輕咀嚼,甜中帶點鹹味,有股純樸的好味道。
好吃!他驚喜之餘,忍不住再咬上一門,再咬一口,正要吃第二塊時,卻見鬱竹君直接拿走盤裏的另一塊年糕。
他蹙眉,那不是特地留給他的?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有意見?”鬱竹君先是瞪他一眼,然後眉開眼笑的咬了一大口年糕。
大膽!從來沒有人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向他挑釁!錢笑笑半眯着黑眸盯着鬱竹君的笑顏,而後察覺…
從來沒有?他究竟是誰?為什麼有這樣狂傲的想法?
半個月過去了,錢笑笑的外傷好得差不多,倒是內傷只好了幾成,要利落起身仍有點困難,只能勉強走個幾步,最糟的是他的記憶仍是半點也沒回來。
鬱竹君説幸好他體內有股極強的真氣,復原速度比起一般人迅速多了,但也提醒他,身體好全了之前不得冒然妄動真氣,免得無法控制走火入魔就慘了。
在山中的歲月沒有所謂好與不好,若真的要説有什麼適應不來的,就是他的胃口實在不太好,許是他過去就嘴巴刁或嗜吃美食,可一個窮困的人能在食物上奢求什麼呢?只是身體、味覺會説話,他就是覺得每一道菜都難以入口。
但對上老是挑眉瞟他的鬱竹君,他不能有一聲抱怨,因為兩人吃的都一樣,吃人嘴軟,他只能乖乖下。
倒是炸年糕他可以連吃好幾塊,那是他惟一認為能入口的食物。
但鬱竹君説了,“炸物易上火,不可常食也。”説是這麼説,可他時常聞到炸年糕的味道卻沒吃到半口,於是開口問他。
“就炸一塊,解饞而已。”鬱竹君這麼回答。
錢笑笑有些氣悶,縱然想吃,他也開不了口乞討,惟有那雙黑眸充滿期待的看着他…
“我吃掉了!”鬱竹君笑咪咪的又説。
黑眸霎時一黯,認命的等待下一次。只是往往炸年糕的那時,那羣小麻雀就會像蝗蟲過境般掃光一大盤炸年糕,吃相太過優雅的他只能嚐到一塊,不是他不想吃快,而是他的身體有自己的節奏,一口完再接一口,想吃快就只有嗆到的分兒。
“有沒有那麼嬌貴啊…”這時候,鬱竹君便會同情的看着他,並且特地再留個兩塊給他。
在錢笑笑心懷又想着他會不會再咬走一塊時,他會笑咪咪的説:“我替自己留了四塊。”狡黠的笑顏配上那高舉的四手指頭,着實幼稚,讓錢笑笑哭笑不得,不知該説什麼。
心中暗暗發誓,待有一天他有錢時,一定要買一大堆炸年糕來吃。
又過了半個月,錢笑笑終於能下牀,不僅在屋內走動不成問題,頭傷也好了大半,除了內傷仍需調養外,其實算是好得差不多了。
“你今晚應該可以自行洗澡,不必我幫你擦澡了。”鬱竹君看着他,再次腹誹這人實在很習慣讓人伺候,他要是不主動開口,錢笑笑可能會無止境的讓他伺候下去!
自從錢笑笑知道鬱竹君替自己擦澡時會臉紅,是困窘自己身材不如人而非有斷袖之癖後,他就沒再拒絕過讓他服侍了,如今既然鬱竹君提了,他也從善如的點頭。
鬱竹君看着他,忽然很想嘆息,這傢伙為何全身散發着一股養尊處優的氣質,好像被他伺候是天經地義的事啊,見鬼的,他分明就是個穿補丁破衣的窮酸小子呀!
“我想你可以幫點忙,畢竟洗澡水不會自己跑到你的房間來。”錢笑笑一愣,再度點點頭,跟着鬱竹君往後方廚房走,在他的指示下提了滿滿一桶熱水,鬱竹君再提了半桶冷水與他一同回到房間,將浴桶從牆角拉出來,冷熱水注入,小小房間頓時熱氣瀰漫。
“你自己來啊,我去做些事去。”鬱竹君走了出去,將門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