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染血的婚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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靛藍的夜幕之中，只見天邊半彎的月牙散發淡淡黃暈，在如今滿天繁星閃爍不定的夜空之中，更有着一種孤寂之美。再聽一陣又一陣的夜風穿梭林間而來，配合樹叢間不斷的蟲鳴，彷彿是情人間的耳語，更惹人遐思。

夜空之下，在摩勒斯以北的一座小山丘上，山丘下無數軍帳零星散立，點點火光更把四周照得明亮一片。

而在山丘之上有一道曼妙的身影盈立其中，月光下這名女子披着鵝黃輕紗，任温柔的夜風吹動系在身上的絲帶使之舞動飄搖。只見飄動的絲帶如跳舞般在夜空中輕柔點動，彷彿要繫住遠方相思的某人一般。

這名擁有一頭燦爛金微卷長髮的女子，月光之下美麗的容顏依舊是一貫的帶着難以傾訴的哀愁，憂鬱的眼眸此刻靜靜的望着天邊那半彎的月，彷彿因為受到月的孤寂而泛出晶瑩淚光。

幾天來的思愁，明顯削瘦的臉龐上，在此時無語之際更透出數來所累積的疲態，深邃的藍眼眸遙望遠方明月，隨着嘴角微微顫動，一顆顆折淡黃月光的淚滴，就順着臉龐緩緩滴落。

“你很無奈嗎？雅兒！”平和帶着慈愛的語調從背後驀然響起，猶若月光輕撫般自然，如水波滴落般寫意，全然沒讓暗自哭泣的女子，因為突然而有絲毫驚嚇。

蘭妮雅回頭緩緩望去，帶點哀怨的眼神向翩然來到的白髮老者。只見這名老者身上的白袍任風飄動，在有着如雪般的眉發之下，一雙微關愛的眼神此刻正靜靜凝望自己。面對當今傲世的身影，也是世上公認最強的一柄劍，如今在蘭妮雅眼中看來，卻反像一名疼愛自己的慈祥父親。

“師父，我…”蘭妮雅輕喚師父，嘴顫動間心中萬般無奈隨之湧起，只是心中的話卻怎麼也説不出口。

“雅兒，你認為命與運讓你到如陷泥沼，動彈不得嗎？”西門無恨負手緩緩走到蘭妮雅的身旁，平靜的雙眼在看了蘭妮雅一眼後，落在遠方月牙之上，一邊欣賞着月孤寂的美，一邊平靜問道。

看着蘭妮雅低頭不回答，西門無恨緩緩的回頭盯着蘭妮雅哀愁的臉後繼續説:“人因命而生，因運而為，如昔我傳你雪梅劍意曾説過，劍招是死物，但人是活物，要因時因地因人隨之變化，而同樣的劍招在不同的人身上一樣也有着不同的領悟。如今命與運也是一樣的，天命雖所繫，但成與不成，為與不為還看你自己，並沒人可以左右你，不是嗎？哪怕是為師甚至你父親，因為這是你自己的人生之路。”

“師父…”聽到西門無恨的柔和言語後，蘭妮雅猛然轉頭看着西門無恨。當蘭妮雅對上西門無恨那慈祥的雙眼後，語帶哽咽的叫了出來，只是話才一出口，蘭妮雅又把原本要説的話給了回去。

看着蘭妮雅言又止的模樣，西門無恨離望向蘭妮雅的眼神，繼續看着天邊的月説道:“雅兒，為師想看你舞劍，行嗎？”

“嗯。”聽見西門無恨的要求，蘭妮雅雖不知原因卻也微微點頭。

只見蘭妮雅緩緩出掛在上的長劍，長劍一抖，劍鋒輕指夜空極星，恍若受到主人心中的無奈悲悽般，只聽夢月寒發出低鳴的劍，而銀亮劍身更隨着月光輕灑綻出淡淡銀光，猶若無盡黑暗裏的一點星光，讓人覺孤獨無助。

這時西門無恨看了蘭妮雅手上銀長劍一眼後，隨口緩緩説道:“夢月寒劍長三尺六吋，名劍百器之一，劍中排名三十六，由名匠孤鴻為紀念愛潭月，以北沉山寒鐵所鑄，劍成之際更以身殉劍為其開封，故又有痴情劍一名。”隨着西門無恨緩緩説起夢月寒的來歷，只見蘭妮雅手腕一翻、蠻一旋便舞起劍來，頓時夢月寒劍光灑黑夜之中，輕劃銀弧留痕，輕紗絲帶更隨風而動，躍動小丘之間。

隨着蘭妮雅身體輕扭、纖足輕點，曼妙身形就帶着夢月寒銀在綠草之上翩然起舞，此時劍光之上沒有昔那人寒氣，更少了往殺伐爭鬥之意，靈動之間劍尖或點或刺，劍身或或弸，一纏一截，隨着劍緩緩勾勒出一道又一道的銀月弧。

“痴情孤鴻劍夢月，一抹銀光訴情思，點點無奈風中傳，亦悲亦悽雪中梅。”金髮輕揚帶起點點淚光，鵝黃身影輕動之際，絲帶輕纏風中哭唱悲歌。

蘭妮雅輕舞雪梅劍，隨着光伴着悲，劍意動之際，蘭妮雅心中無奈亦隨之慢慢昇華。此時蘭妮雅的心境就如落雪漫飄、雕梅瓣落般，順應天地無慾無求。

突然一股夜風忽然捲起，隨着夜風風勢一變，頓時緩慢劍勢隨之一轉。只見劍由慢轉快，蘭妮雅身體急旋劍回之間，如暴雪舞動狂梅，似急巨瀑狂瀉，瞬間漫天銀光揚灑月光之下。蘭妮雅舞劍身形躍跳之際，帶起寒風轉起夜，如今在夢月寒舞動瞬間綻現的點點銀芒，就算天上滿布繁星，頓時也為之失。

收劍回鞘，雖然蘭妮雅眼中哀悽之情依舊，只是淚珠已給額上滑落汗水所取代，口浮動之間，心中鬱悶之氣緩緩消散。儘管無奈依舊，只是心動之間，無奈之意隨之轉淡、心中之嘆更逐漸平息。

“師父謝謝你。”舞劍過後，蘭妮雅心中一鬆，心中同時知道師父雖説是想見自己舞劍，但真正含意是要自己藉舞劍宣自己心中壓抑以久的苦悶與壓力。

西門無恨看了看蘭妮雅説道:“雅兒，不論是神、魔、人都有他的無奈與執着，如劍一般也是有屬於它自身的哀與愁。”

“那師父你的無奈與執着又是什麼？”聽着蘭妮雅隨口問起，西門無恨淡然臉上也不輕輕波動。

當西門無恨平靜的目光再度落在夜空月牙上，腦中思緒飛快回到早已塵封的往事。

那是百年前對劍與愛情的抉擇，是宿命的羈絆卻也是心中的執着。想起百年前的結伴共闖雲夢，歷經無數生死劫難，然而到最後自己對劍的執着仍然讓自己毅然放棄了那段情，後悔嗎？

不，當自己踏上劍術的巔峯，回首往事終究也只是一點小小的無奈。若説自己除了對劍的執着外，尚有一點遺恨，那大概只有上古魔道吧！

“唉！”想到上古魔道，西門無恨不輕嘆一口氣。

西門無恨的輕嘆，聽在蘭妮雅耳中，不讓蘭妮雅心中為之一震。蘭妮雅萬萬沒想到，身旁這當今世上堪稱神之境界的師父，人稱天下第一的西門無恨竟然也會嘆氣，以他的修為，難道世間還有他看不破的事！

只是西門無恨雖然嘆氣卻也沒有回答蘭妮雅的話。從以前至今，西門無恨就習慣把事情藏在心裏，哪怕眼前是自己最疼愛的弟子。早前對名利的看淡，使他對外頭昔三劍之約的不實謠傳也不做任何解釋，儘讓外頭去猜忌，如今只待百年劍決一完，徹底消滅上古魔道，自己也就能完全放開一切。

想至此，西門無恨心念一動，緩緩説道:“雅兒，為師今晚就為你再創一劍，好好看着，能悟多少就多少吧！”話一説完，只見西門無恨負手，身形如飄絮飛起，輕落在蘭妮雅身前十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