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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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説着一邊走進辦公室,竭力使自己的聲音變得熱情“回來有什麼事呀?急診忙不忙?”
“多謝主任關心了。”可伊揶揄的黑眼睛直視着他,倒反是主任尷尬地別轉了頭去“我是來替班的,昨天殷醫生受涼發燒,不能值班,於是總值班緊急找我來代的。”主任暗罵一句,表面上含糊地説:“這個小殷,生病也不説一聲,我好早作安排嘛,還要總值班調度,真是的,現在的年輕人…”可伊把一張請假單到他面前,堵住了他的話:“這是內科的診斷書,請假三天。”
“這個…”跟在主任後面的主治遲疑地説“按規定,需要有內科主任的許可和保健科的簽字…”他停下了,因為他清楚地看見了診斷書下面的兩個簽字。
“看清楚了?”可伊的笑依然是那麼明朗,但卻壓得他們説不出話“手續齊全,三證皆備,殷醫生人現在還躺在內科觀察室裏,如果你們外科有實際上的困難,也可以要求他放棄病假。”主任假裝寬容地説:“哪裏哪裏,只有三天而已,小小的困難我們可以克服嘛,殷醫生就安心養病好了。”可伊把請假單放回桌子上,聳聳肩:“那最好,現在開始班吧,我馬上還要回急診上班呢。”看着她走開的背影,主治在主任身後低聲地説“怎麼辦,主任?”主任繃緊了臉,過了一會兒才説:“不必管她,反正她現在在急診,至於殷慕秋…時間還長着呢。”***極目是一片白,慕秋幾乎以為自己躺在醫院的研究室裏,他用力眨了幾下眼睛,才使視線稍微集中一點,發現自己躺在內科的觀察室病牀上,手上還掛着靜脈點滴。
他轉過頭來,靜靜地享受着片刻的安詳,從雷炎走後他就有了失眠的病,即使不是在值班的夜晚也是一樣,夜夜抱着枕頭翻來覆去,始終無法成眠,連心跳都不規則了起來。
多久沒有這樣深重的睡眠了?象這樣沉浸在死一般的睡眠中,連夢也不作一個的安詳?有他的夢,和沒有他的夢都沒有做,只是睡眠,什麼也不想,什麼也干擾不了的睡眠…
死一般的安詳…以為只有死了才能有的安詳…開門的聲音很不合適宜地響起,慕秋笨拙地伸手到枕邊摸起眼鏡戴上,進來的是和可伊一屆的內科醫生寧海,看見他睜着眼睛就笑眯眯地説:“睡美人醒啦?覺怎麼樣?”
“學長別開玩笑了。”慕秋靦腆地説,剛要坐起來,又是一陣頭暈。
“你躺着吧,等把這瓶能量合劑打完再説。”寧海聽了聽他的心率,又量了個血壓,繼續笑着説“低血壓,低血糖,我説,你要在事業上出人頭地也不是這麼拼命的幹法。”慕秋落寞地笑笑:他還有事業嗎?他什麼都沒了。
“好啦,可伊給你到了三天假期,你就趁這時候休息幾天,身體是自己的,學弟,要戰鬥也得有本錢的。”慕秋意外地説:“三天休息?主任不會答應的…”
“她都替你代了個夜班了,估計如果你們主任要是以沒有人值班管牀當理由,可伊保證要替你上班,估計你們主任也不會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所以,你就安心吧。”默默地點點頭,慕秋心裏沒來由地一陣酸楚,為什麼自己都要讓可伊來保護呢,自己還是那麼沒用嗎?即使調整了自己的心態,在現實中,自己還是一個無用的人嗎?
“好了,你慢慢休息,我該去前面了。”寧海拍拍他的手“回家也要三餐定時,你們外科醫生到我這兒來看胃出血的不少。”他走到門邊才加了一句:“當然啦,大部分都是喝酒喝的。”慕秋也不一笑:“謝謝學長。”
“好啦好啦。”寧海在身後關上門,可伊立刻上來:“怎麼樣?”
“還好。”寧海也收起了笑眯眯的表情“好象已經忘了昨晚的事情了。”
“那就好。”可伊也吁了一口氣。昨晚上慕秋起初只是個低血糖反應,後來也不知是不是壓力太大,他醒過來時竟然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要衝出去找人,一邊哭着一邊喃喃地喊着一個人的名字,可伊在百忙之中還看見彩綺的眼睛突然發亮了。
接着就是她們竭力制止慕秋,可是已經失去理智的慕秋本不聽任何人説話,哪怕在地上爬也要爬出去,一片混亂之中,叫了樓下骨科醫生來幫忙才算給他打上安定針,疲勞加上物藥的作用使慕秋不一會就昏睡過去,可伊沒辦法,只好自己留下來值班,讓彩綺把慕秋送到內科觀察室來。
“象這樣歇斯底里發作真丟我們男人的臉啊。”寧海慨着。可伊一臉‘真沒見過世面’的表情看着他:“到我們外科呆三天,保證你得神經衰弱。”
“你們那灘混水,我是不淌的。”寧海擺手拒絕“我的事完了,就看他自己的了。”可伊不放心地探頭看了看:“是啊,誰都幫不上忙了,昨天謝謝你啊。”
“老同學,客氣什麼。”兩人漸行漸遠,聲音也逐漸遠去。***慕秋平躺了一會兒,等那陣眩暈的覺過去,稍微好了一點之後,他欠起身,自己拔掉了輸針頭。
這樣安穩的睡眠,和醒來的不適,都説明了他被打了鎮靜劑,為什麼要給他打鎮靜劑他不知道,昨晚的事也只模模糊糊有個印象,但他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嗓子有些疼,是一夜沒喝水,還是自己曾大聲呼喊來着?如果是後者,自己又喊了些什麼?有多少人聽見了?都是他羞於去面對的事情,慕秋於是又採取了消極的辦法:落荒而逃了。
反正有三天的時間,就在這三天裏,把紛亂的思緒理出個頭緒來吧,不能再象以前那樣,發生了什麼事都躲起來,不去想辦法解決,而是假裝看不見,也聽不見…
再假裝也沒用啊,雷炎不會回來了…自己也不能再這樣下去,雷炎的事,工作的事,都到了不解決不行的地步了啊…自己在工作上再苦再累也沒有關係,可是,雷炎的事怎麼辦?如果自己不去找他,和他説個清楚,就真的永遠失去他了…就算知道他討厭自己,看不起自己,也要面對着他説清楚。説完了之後,就是死在他面前也沒關係。
他偷偷地溜出了急診室,早上大家都在忙着,沒有人注意到他,幸好昨晚彩綺細心地把他的外套也拿到了這裏,他不用再回到外科換衣服了。
匆匆地走下醫院的樓梯,早上的太陽有些晃眼,他眯起眼睛,手扶着牆穩定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一輛不起眼的車滑到他面前,車窗搖下,出一張年輕但陰沉的臉:“殷醫生?”慕秋懷疑地看着他:“我是,請問…”
“我是雷哥的手下,我叫阿龍。”臉陰沉的年輕人自我介紹。慕秋恍恍惚惚地記得雷炎入院時的那一大幫手下,其中好象有那麼一張臉孔的樣子,他的心又跳得不規則起來,囁嚅着説:“有—有什麼事嗎?”
“雷哥想見你,請你上車。”慕秋陡地又是一陣眩暈,他勉力抑制住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點點頭,嗓子乾澀地説:“好。”他要見自己了!這是開始,還是結束呢?也許,自己的命運,還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吧!***慕秋無言地看着車窗外川不息的車輛,這個叫阿龍的年輕人似乎很寡言,只是專心開車,他好幾次張嘴要問雷炎的事,都因為怯懦而嚥下了。
也許他也在打量自己吧,是啊,自己算是雷炎的什麼人呢?他為什麼要找自己過去呢?難道…雷炎終於原諒他了?
慕秋搖頭停止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不會的,雷炎那樣的男人言出必行,他説過的話也不會收回,找自己過去肯定是為了別的事,那麼,是什麼呢?車子逐漸離開了熱鬧的市區,向郊外的公路開去,周圍的景漸漸荒涼。
慕秋全身忽然一陣惡寒,他不得不勉強開口説:“請問…”不等他問出口,阿龍就冷冷地説:“雷哥只代我帶你過去,沒有代別的。”慕秋咽回想説的話,重又倒回椅座上,心中雖然疑雲重重,但是事到如今,只有走走看了。
走了沒有多遠,車子開上一條小路,路的盡頭可見一棟白的建築,中式風格,環繞着心修剪過的花園,在周圍有十幾個彪型大漢警惕地走來走去。
慕秋驚訝地望着這一切,難道這就是雷炎在混的黑社會?以前只在電影上看見過,他把自己帶到這裏來幹什麼?阿龍把車子停在門口,下車後為他打開車門:“請吧,醫生,雷哥在等你。”慕秋懵懵懂懂地下了車,不知所措地環視了一下四周,那些站崗的大漢們彷彿也對他很興趣,不停地看着他。
“請吧,醫生。”阿龍再説了一遍,慕秋才醒過神來,跟着他進去。走廊裏,門廳裏,到處都是身上佈滿刺青,看上去凶神惡煞的打手,古古香的傢俱,純中國風味的裝飾,還有空氣中濃烈的香燭氣味,使慕秋一時差點分不清自己所在的時空。
大廳正中供奉着一尊關公的塑像,點着大的紅燭,香爐裏着的香剛剛點上,幾個正在整理供品的人一見他們,立刻趨前低聲説:“可來了,正等着呢。”阿龍點點頭:“路上不好走。”
“跟我來。”慕秋跟在後面,手心不知不覺出了冷汗,他隱隱到事情好象不是他所想象的那個樣子,很可能有什麼重大的變故要發生了。
有人推開了兩扇沉重的木門,阿龍回頭看了慕秋一眼,大步走了進去。大聲説:“人我帶來了。”慕秋心裏忽然一陣亂跳:雷炎就在那裏!在房間裏!
他要進去見他,無論如何也要去見他!有好多話要和他説呢!他忘記了害怕和不安,疾步走了進去,卻大吃一驚,僵立在門口,同時,一個聲音猛虎般地咆哮起來:“你他媽的這是什麼意思!”慕秋進去的地方是一個比外面還大上幾倍的廳,佈置得象電影裏黑社會的總堂,面也供奉着關公的塑像,一張大得可怕的紅木桌子旁,坐滿了人,此刻,他們都轉過身來看着門口,那目光,彷彿是野獸看着闖入自己地盤的獵物。
雷炎就站在靠門口的桌邊,滿頭黑髮烈地狂舞着,幾乎變成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門口,慕秋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卻被阿龍擋住了,用最平板的聲音説:“江先生,人我帶來了。”坐在首位的一箇中年男人微微地點頭:“做得好,阿龍。”雷炎猛地回頭視着他,低啞地問:“這是什麼意思,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