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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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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就是這樣,全世界的人都對他惟命是從,所以當有一個人敢不斷挑戰他的權威的時候,他便覺得不可思議了,如果這個人是他的對手,他會毫不猶疑的將他擊倒,但如果這個人是他的妃子,他便覺得新奇好玩。

也許我不該違抗他,至少這樣我在他心中便不會成為比較特別的一個,也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

這樣想着,我順從的喝下了來自皇帝手中的第一匙藥。

“苦麼?”他看着我,問道。

苦麼?穆兒也是這樣問我,記得小時候每次喝藥都因為怕苦又哭又鬧,就是不肯喝,氣的母親直跺腳也沒有辦法。可是穆兒來了,他會端着和我相同的藥,對我説“盈兒,我先喝,你再喝,有我陪你就不苦了,等喝完藥,你的病好了,我帶你去騎馬。”穆兒會一口氣將整碗藥喝光,看着穆兒用手背擦嘴,我小心翼翼的問道“苦麼?”穆兒總會笑着回答我“不苦!”我也笑着端起藥碗,學着穆兒的樣子一口氣喝完所有的藥,又學着穆兒的樣子用手背擦嘴。穆兒看着我,笑着問我“苦麼?”我也會回答穆兒“不苦!”不苦!有穆兒陪着我,怎樣都是甜的。

此刻凌允也問我“苦麼?”我習慣的回答“不苦!”也許我這句話又讓他覺得新奇了,怎麼會有藥不苦的?怎麼會有人喝藥不帶着痛苦的表情的?於是他好像很滿意的樣子,繼續做着同樣的動作,不厭其煩的一口一口餵我喝藥,手法雖然笨拙,但是卻很用心。

等所有的藥都喝完,我再次習慣的伸出右手,用手背擦了擦嘴,所有和穆兒有關的回憶,都是美好的。

他看着我的眼神裏帶着一絲笑意,一絲不解,還有一絲疼惜,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果然,他拿起我枕頭旁的絹子,笑道“你怎麼像個小孩子,還用手擦嘴?”説完拿起絹子便想給我擦拭嘴角。

我本能的向後躲,心想,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在我的世界裏,你永遠是個外人。

他看見我向後躲,本來含笑的眼睛瞬間變得凌厲,用手死死的扳住我的頭“不許躲!”他這樣反覆,真的是映了那句話,伴君如伴虎。

我們就那樣的僵在那裏,他扳着我的頭,我抬頭用敵視的眼光看着他,不説話,也不動。許久,他的眼裏閃過一絲淒涼,但還是沒有放開我,他低下頭靠近我的臉,呼打在臉上,温暖卻又寒冷“朕對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再忤逆朕,不然你的族人會死的很慘。”這算什麼?威脅?就因為你是皇帝,你掌握着生殺大權,你便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囂張麼?就可以這樣輕視別人的生命麼?如果不是出生在皇家,不是做了一國之君,你凌允就什麼都不是。不是你厲害,而是你的出身厲害。不是你本事,而是你的額娘本事。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你也不過是個人!

可是,對於這樣一個毫無道理的人的毫無道理的威脅,我卻不能置之不理,他説得出做得到,穆兒一家便是先例。我只能默默忍受着他將手中的絹子輕輕覆在我的上,然後又忍受着他扶我躺下,給我蓋好被子。

我在心裏告訴自己,忍,他這一生都只是被別人照顧,我就當給他一個機會,嘗試一下照顧別人是什麼滋味。

絹子輕輕落在嘴角,他雖然態度傲慢,但是動作卻輕盈温柔,好像生怕疼了我,幫我擦拭完,便直接將我的絹子放在了自己懷裏。

他奇怪的舉動和行徑我已經習慣,此刻只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見他還沒有要走的意思,我道“皇上也該休息了。”他看了我一眼,説“時候是不早了,朕叫人將燈滅了吧。”説完便叫人進來將燈都滅了,可是他自己卻不走,藉着窗外的月光,我能看到他仍舊坐在我的旁邊看着我,這個眼神我白天即便是昏睡的時候也隱隱能覺到。

“臣妾病了,皇上不應該在和臣妾呆在一起太久,有損龍體安康。”

“你是叫朕走?”他略帶嘲的問我。

我才想起來,我還在他的萬壽宮呢,於是一邊起身一邊説道“臣妾該回天恩殿了。”他一把將我止住,又將我按回牀上“才蓋好的被子,又被你亂了。你不許動,不許亂朕的被子。”看我一臉的狐疑,他又道“你放心,你病着,朕也不跟你擠一張牀,朕就在牀邊坐着睡。”説完真的調整好姿勢閉上了眼睛,臉上似乎還掛着笑容。我無法理解他的行為,也不想多費心思去理解,他喜歡怎麼樣便怎麼樣吧。既然不能忤逆他,就連他錯的事情也順從吧!

這一夜,如果我將手伸出被子,他就會將我的手再放回去,如果我翻身面向裏,他就會冷冷的説“轉過來。”真不知道他是在睡覺還是一直在看着我。

就這樣我病了三天,他便陪了我三天,每天餵我吃藥,白天在我牀邊看書,我不理他,他也不理我,晚上就坐在牀邊睡覺,不斷的警戒我不可以將手拿出被子,不可以背對着他。

我也覺得有些不妥,畢竟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一國之君,我對他再恨,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我不能以整個大齊做我們戰爭的賭注,如果他的身體抱恙,那遭殃的就是整個國家。

第三天晚上,半夜醒來的時候,他還在我的牀頭坐着,怔怔的看着我正出神,看見我睜開眼睛,居然紅了臉,然後咳嗽一下,故作冷傲的説“你怎麼突然醒了?”好像我睡醒了,也是我的錯。

“我口渴!”我本想跟他説完這句話,就自己起身下地去倒水喝的,沒想到他輕輕“哦”了一聲,就起身走向了桌子,我坐在牀上,驚訝的看着他端起茶壺,笨拙的向茶杯裏倒水,然後又向我走回來,走回來的時候臉上雖然緊繃着,眼睛裏卻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他遞過茶杯“給你!”我半響沒動,不知道該不該接過這杯由皇上親自倒的茶,他卻若無其事的説“你不是渴了麼?”

“哦!”我木訥的接過杯子,一飲而盡,又還給他,手指碰到他冰涼的手指,沒有温度的,是因為他的冷血,還是因為這些天過於疲憊?

不得不承認,這三天來,我確實有一絲的動,説什麼他也是皇上,他這一生也許還是第一次這樣照顧一個人。但是動歸動,恨歸恨,我始終不能原諒他對穆兒一家所做的事情。也不能理解他對我所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