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血脈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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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啊,死了…
大家看着面如金紙的羅騫,心情十分沉重。
因為古代對輸血的認識基本沒有,看到夏衿把血從自己身上出來,那種恐懼的心理讓他們十分害怕。而要上戰場的士兵的血不能,他們也不在這裏。能血的只有護衞隊這幾個人。多了血,對他們的身體也是一種傷害。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夏衿並不用這一招。上次只輸了一次血,就讓大家看見了一次死亡。
儘管心沉到了谷底,菖蒲和薄荷還是動了起來。兩個協助夏衿取了羅騫的血樣,進行血型化驗,那邊夏衿已將銀針扎到了羅騫身上,企圖活他的生理機能。
“乙型血。”菖蒲在那邊叫道。
古人未見過英文字母,a型b型o型對他們而言,完全不知是怎麼一回事。所以夏衿將其本土化,直接用“甲乙丙”代替。羅騫的“乙型”就是現代的“b型”蘇慕閒一聽,大喜,一伸胳膊:“我是乙型血,我的。”他在醫治處給夏衿打過幾天下手,上次給那傷員輸血時他也在,跟其他護衞一起驗過血型。不過上次那傷員是丙型,也就是o型,他沒有被血。
護衞裏還有一人也是b型。很健壯的一個小夥子,平時英雄氣概了得,可此時被薄荷從外面叫進來時,竟然有一種畏手畏腳的味道,躲在賈昭明身後不敢上前。
羅騫的血壓很低,低到幾乎拿不到脈相,此時本不是考慮利益得失的時候。夏衿腦子裏唯一的想法,就是把羅騫救活。不管是誰血型相符。她都得。
她拿起針筒,給蘇慕閒的胳膊消了一下毒,一針紮下去,緩緩地出一管血來,直接輸進了羅騫的血管裏。
“再來。”蘇慕閒又叫道。
看到他這樣,其他護衞頓時十分佩服。他們上次被了一管血,就覺身體虛弱很多,此時心有餘悸,再不想被血了——當然,心理因素佔大多數。
夏衿看了他一眼。取過一個新的針管。利索地紮了下去,又從他體內了一管血。
“我覺沒問題,再來一管。”見夏衿從羅騫手上取下針頭,蘇慕閒再次將胳膊伸到她面前。
“蘇候爺。萬萬不可。”梁問裕一把將他攔住。
羅騫不過是一個地方知府的兒子。原先沒有官職。只是一介舉人,即便現在在軍中任參軍一職,也不是什麼要緊職位。但蘇慕閒不同。他是御前侍衞,身上還有爵位,深得皇上的器重和太后的疼愛。涼薄一些説,死一個羅騫不打緊,可是蘇慕閒死了,皇上和太后的震怒,不是夏衿和他梁問裕能承擔得起的。
就算梁問裕醫者父母心,不為自身利益考慮,只從醫者的角度出來,救一個不知能不能活的傷員,傷了健全的蘇慕閒的命,也是得不償失的。
夏衿自然知道,血量在四百毫升以內,對身體是沒有太大影響的;八百毫升,也在允許的範圍之內;而超過一千五百毫升才會有生命危險。此時才了兩管血,大概是三百多毫升;再一管血,蘇慕閒也不會有問題。
不過,了血後需要靜養,而且要吃營養的東西。邊關條件有限,要想一下子把身份養好有些難度。蘇慕閒還要再上戰場,能少血自然儘量少。
她沒有説話,只靜靜地看了蘇慕閒一眼,便朝另一個b型血護衞招手,讓他過來血。
“我的。”蘇慕閒攔在她面前。
“蘇候爺…”不光梁問裕阻攔,便是賈昭明也開口準備勸他。
可他只説了三個字,就被蘇慕閒打斷了。蘇慕閒盯着夏衿的眼睛,固執地道:“我上次聽你説過,只要不是很多,就不會死。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剛才了兩管,我並沒有什麼不適,完全可以再一管。”夏衿注視着他,點了點頭,然後低下頭去,又從蘇慕閒身體裏了一管血,注到羅騫身上。
那b型血護衞見蘇慕閒除了臉蒼白一些,其他沒有什麼不適,也壯着膽子走了過來,將胳膊伸到夏衿面前。
夏衿也不客氣,在他身上連了兩管才作罷。
她將針筒放下,伸手給羅騫拿了一下脈。然後毫不猶豫,拿起一個乾淨地針筒,扎到自己靜脈上。
“姑娘…”
“夏衿…”
“夏郎中,你幹什麼?”大家齊聲叫了起來。
夏衿置若罔聞,緩緩地從自己身上出一管血。
“姑娘,您不是説不同血型的血,是不能亂注的嗎?否則會死人的。”菖蒲急道。
“我是丙型,萬能輸血者。”夏衿將那管血注到了羅騫體內,説着,又在自己身上了一管血。
阮震看得動容,伸出胳膊:“我是丙型,我的。”他上次被過兩管,這幾天都覺到身體有些虛,本不想再被了。可看到夏衿這麼一個小姑娘都了兩管血,他一個大男人實在坐不住。
夏衿地朝他點點頭,道:“輸這些,應該差不多了。你的暫時不用。”説着,她伸出手指,按在了羅騫的手腕上。
“怎麼樣?”看她收回手來,大家忙問。
夏衿沒有回答,將紮在羅騫身上的銀針捻了捻,過了一會兒,再拿了一次脈,這一回,她臉上出了笑容:“已有好轉的跡象。”大家都大鬆一口氣。
羅騫腿上的血管已止了血,現在吃了止血藥,又輸了這麼多血進去,他又是個健壯的年輕人,生命力旺盛,被夏衿這銀針一,情況越來越好,在一盞茶功夫後,夏衿再拿了一將脈,宣佈道:“他已經沒事了。”大家歡呼起來。
夏衿抬起眼來,柔柔地看了蘇慕閒一眼,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他:“一天三次,一次一粒。十天內,不要上戰場跟人拼殺。”能被她放在身上的,都是珍貴的保命藥。
夏衿向來冷清,此時難得地出柔情。因其難得,才動人心絃。只這一眼,蘇慕閒的心就像被人用羽拂過一般,酥酥麻麻十分舒暢。
他緊緊握住了那還帶着體温的小瓷瓶,極力抑制住內心情的湧動。此時人多嘴雜,他不想讓夏衿被人説閒話。
“嗯,我知道了。”他簡單地説了一句,深深看了她一眼,毅然轉身離開。
他是陣前將士,不能離隊太久,此時需要回到前線去待命。
“我陪他去一趟。”阮震説了一聲,急步去追蘇慕閒。
蘇慕閒才了那麼多血,身體虛弱。要是路上遇上敵兵,必不能敵,有他護送,會好一些;而且他也要向岑毅稟報蘇慕閒現在的身體狀況。
羅騫留在了帳篷裏休養,到了晚上,他緩緩睜開了眼,甦醒過來。
看到映入眼瞼的那張刻骨銘心的清麗的臉,羅騫只覺恍如夢中,他微微張嘴,輕輕吐出兩個字:“夏衿…”夏衿朝他笑了笑,將那雙微冰的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一如當年,他病入膏肓,靜靜躺在牀上等死。她扮成少年模樣,飄然而至,告訴他:“你的病我能治。”憶起往事,想起永遠不能與她攜手,看她一笑一靨,一滴眼淚從羅騫的眼角滑落。
看到這滴眼淚,夏衿長長的睫扇了扇,垂了下去。然後,彷彿不輕意地,那隻微涼而修長纖細的手指從他的臉旁一劃而過,將那滴眼淚拭去。
“好好歇息,你剛撿回一條命來。”她開口道,聲音輕柔。但那雙望向他的眼眸,卻平靜如一汪湖水,不帶任何情緒。
羅騫注視着她,良久,重重地閉上了眼睛。
閉着眼,他輕輕頷首,應了一聲:“好。”
“姑娘,我來照顧羅公子,你去吃飯吧,累了一天了,也歇息一會兒。”菖蒲過來,對夏衿道。
“行。”夏衿站了起來,叮囑道“有什麼事,叫我。”這才轉身離開。
那一夜,羅騫吃過藥睡了一覺,第二天身體已恢復了許多。待到夏衿再去時,他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安詳與平靜,如雨後的天空,澄明透亮,天青一。
“謝謝。”他道。
她便知道,他已知曉蘇慕閒和她給他輸血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