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遊戲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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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他臉上開朗了,他笑了笑,手上用力緊握一下,説道:“沒什麼,等下再告訴你吧!”劉雪紅温馴的點了點頭,那弧形的櫻顫動了幾下,但是她卻沒説出話來,代替的又是一朵美麗的笑靨。
李劍銘想到了這將近半個月來,劉雪紅那温柔馴順的媚態,本沒有一絲潑辣兇暴的影子出現過。
他想到了她以前那個綽號來,以及初次在伊川縣城裏見到她的情景,那時她是那樣的潑辣火熱,一副兇覇覇的樣子,動不動就豎眉瞪眼,撅嘴罵人。
但是她現在卻變得如此的温柔,使他經常有一種幸福的覺,他忖道:“為什麼以前她那樣,而現在卻又會這樣可愛呢?”他想了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他忖道:“女人的心,真好像海底的針一樣,難以捉摸。”是的,女人的心,就像那秋天藍空多變的雲彩一樣,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變幻着,本無法捉摸。
不過,她們若是陷身在愛的漩渦裏,就會變得較為單純,而她們所裝出來的表情,也都只不過是一層煙幕罷了。但是就僅僅這層煙幕,足可使她的戀人,整裏昏頭昏腦,疑神疑鬼,為了她的一笑,一唱,一皺眉,一撇嘴,一聲死鬼,一瞪大眼而心神顛倒,惶恐非常,整裏戰戰競競的,生恐她會絕裙而去。
其實陷身愛河的男孩子,只要他抱着以不變應萬變的宗旨,則不會被那層煙幕給得昏頭昏腦。
不過,話又説回來了,這樣就不能夠領略到愛情的甜,以及生活裏的趣情,而且一般陷身愛河中的男孩子,本不可能有理智,要抱着這種以不變應萬變的宗旨,談何容易?因為,在戀愛中的男女,是完全盲目的,是處在一種半昏的狀態。
一般的女孩子,她們若是陷身愛河,則情與平常有兩種最大的差異,一是較平常更加沉默,更加温柔,另一則是較平常更加多言,更加有話講。
劉雪紅可以説是屬於前者,她心裏喜愛着李劍銘,因而她認為自己要温馴的對他,那些刁蠻潑辣的個子,此時都已掉個乾淨,再也不使出來了,怪不得李劍銘會想不出來其中的道理。
且説老叫化看到他們兩人旁若無人的在街上就温存起來,一臉的痴樣子,他搖了搖頭忖道:“我老啡化也不曉得這是什麼味道,不過看他們這樣子,好像很是甜似的…”他舐了舐嘴,埋怨地忖道:“他的,嘴裏都淡出鳥來,他們還在眉來眼去,難道那有喝棲這麼有味道?
…
”他拍了拍李劍銘肩膀道:“老弟要温存的話,等到了客棧有那麼多時間,現在你們走在大街上,何苦貪這片刻眼皮上的享受呢?”劉雪紅一聽,忙不迭地將手一縮,暈紅着瞼,嬌羞地啐了一口,別過頭去,加快了幾步,李劍銘卻淡淡的笑了笑,説道:“他這狗嘴巴,老是長不出象牙來,你莫聽他的。”老叫化聳了聳肩見劉雪紅走在前面,他輕聲道:“老弟!那邊一個姑娘在受罪,你現在又搞上一個,你到底怎樣安排她?”李劍銘一怔,他苦笑了下道:“我也不知如何是好,這叫我怎麼説呢?”老叫化晴罵了聲道:“你説你倒底喜歡那個?”李劍銘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老叫化吐了一口唾沫道:“你倒説得好,你這意思就是兩個都喜歡,是吧?”李劍銘默然的點了點頭,他説道:“她們都互相不曉得,而她們各有各的…”老叫化叱道:“你這簡直是廢話,既然兩個都喜歡,那包在我身上,兩個都娶下來,有什麼關係?”李劍銘道:“這個…”老叫化沒等他説完,搶着道:“有什麼這個那個的,我老叫化看到那些薄情的少年就討厭,難道你也要挨我的罵?走!少嚕囌。”説着,他拉了拉李劍銘,趕上劉雪紅,一道走向客棧而去。
他們剛一走到客棧門口,但見一排店夥堆着笑臉接着他們。
自有兩個店夥接過他們身後隨着的駿馬,一個載着老花眼鏡的掌櫃漢的老者走了出來,非常恭敬地拱手道:“公子!少請進——”李劍銘滿腹疑雲的也是一拱手道:“免禮,免禮。”那掌櫃的見到李劍銘這樣,他滿臉惶恐,道:“少爺太客氣,小的不敢——”老叫化一揮手道:“我們少爺要早些歇息,你們房子準備好了吧!”他摸了摸紅鼻子道:“你先去準備一桌酒席,把上好的美酒送來一罈,走吧!”那掌櫃的喏喏而退,不敢再多嚕囌了。
李劍銘問道:“幫主,你的葫蘆裏倒底賣的什麼藥?”老叫化街着劉雪紅擠了擠眼睛道:“少!老叫化要討賞…”他看到劉雪紅羞紅着臉,於是又是哈哈大笑。
李劍銘問道:“老哥哥這倒底是怎麼回事?”飄渺酒丐哈哈笑道:“現在的人勢利得緊,見錢眼開,見官則拜,我老叫化憑什麼能叫他們叩頭如也?哈哈!我説你是皇帝小子派出來的江南巡撫,現在是化裝巡查來的。”李劍銘懷疑地道:“憑你這樣子,他會相信你?”老叫化得意地道:“這叫做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各的神通。”我老叫化行遍江湖三十餘年,什麼事沒見過?又有什麼人沒見過?這些人的鬼心思,我一瞧就徹察微——”他摸了摸紅鼻子道:“你還記得我曾跑到平西王府裏的廚房裏去,拿了二十隻雞吃了三天嗎?那時我在王府裏悄悄的遊遍了每一個角落,後來在那個王爺的書房裏看到一個黃澄澄的東西…”説着他揣了揣,伸手到懷裏掏出一個東西來——李劍銘接過一看,他訝道:“這是平西王的金印呀!你怎好把他偷出來呢?”老叫化正道:“這怎的説是偷呢?我是拿出來的。”他連忙接過那顆金印,藏在懷裏,生恐李劍銘會搶去似的。
李劍銘一聽,又好氣又好笑,他説道:“好好!就算你拿的吧!你可要還給他。”老叫化道:“我玩夠了自然會送回北京去,不過這錠金子可有十兩重,夠我喝個幾壇…”他舐了舐紅嘴繼續道:“起先這掌櫃的見到我破破襤襤的樣子,要趕我出去,哈哈!我拿張紙把這印子蓋了一下,寫了幾個龍飛鳳舞,鐵劃銀釣的大字…”李劍銘聽到這裏,心裏好笑,他忖道:“你這幾個核桃大的字,就像狗爬似的,還説什麼鐵劃銀鈎,龍飛鳳舞,真個是自己往臉上貼金。”老叫化非常得意的説得口沬橫飛,他指手劃腳地道:“那掌櫃的一看我那幾個字,立時嚇得臉大變,全身像抖糟糠似的一陣好抖,他抖了一陣子,好似骨頭都抖散了,一扒在地上。”哈哈!他嘭嘭嘭的一連叩了三個響頭,嘴裏一直説要請我恕罪,等我裝模作樣的罵了幾聲後,他才敢抬起頭來。老弟!你知道他怎麼樣了?哈哈!他的頭上腫了個大包,你沒看他現在額頭還有一個紅印…”李劍銘一皺眉,想不到老叫化會如此的惡作劇,他説道:“你何必這樣為難他們呢?”老叫化道:“今天是除夕,街上所有的客棧都人滿了,那些單身的漢子,不知怎的都呆在杭州,我若不擺這麼一記噱頭,還有客棧可住?那時你可真要跟我老叫化到‘靈官廟’去住。”他咳了一聲道。
“閒話少説,先看看這客棧的佈置吧。”這間客棧很大,前後一共有五進之多,大小房間有幾十個,每一間都佈置得富麗堂皇,懸燈結彩的。
無數花花綠綠的燈籠掛在走廊裏,襯着屋檐上垂下了幾條晶瑩的冰柱,形成一種特殊的和諧。
老叫化裂開嘴道:“這兒還不壞吧?可以好好的過個痛快的年!以前我都是在荒山破廟裏渡過年關,今年有你在此,可真要多樂一樂。”他們穿過了一連兩重走廊,彎彎曲曲的轉了幾個月亮門,來到第三進大廳裏,他們一踏進廳內,便覺室內温暖如,敢情一個大大的鼎爐架在室內,裏面正燒着炭火。
廳內桌上早巳擺好一桌酒席,地上放着二個大罈子,那個掌櫃的堆着笑瞼在接着他們。
老叫化一瞧見那兩壇灑,趕忙嚥了口唾沬,他揮了揮手道:“掌櫃的,你不必親自招呼我們,我若需要什麼,自會叫夥計的。”那掌櫃的連聲應喏道:“是!是!大人,小的這就下去,若大人有何吩咐,可隨時叫小的…”老叫化高傲地點了點頭這:“你叫他們不能亂講,我這次陪李大人出來,可是有關軍機大事,若是亂講,可要殺頭的,聽到沒有…”他哼了一聲,又道:“你們可以把大門關上了,見得等下那些官崽子來了,打擾我的酒興。”那掌櫃的惶恐非常的連聲答應,叩了個響頭才走出去。
劉雪紅見到那掌櫃的滿額頭都是灰,唯唯的退了出去,他再也忍耐不住“噗嗤”一聲,掩口而笑,剎時櫻桃乍破,滿室皆。
老叫化瞪了瞪眼睛道:“老弟!你這媳婦笑得真好看,我那爬上喉嚨的酒蟲,此時都落到肚子裏去了,看來你真有幅了上劉雪紅啐了一聲,羞紅若臉罵道:“缺德!”李劍銘也是搖了搖頭道:“老哥哥,你怎可這樣説呢?劉姑娘與我…”老叫化搖了搖手道:“好!好!算我廢話好吧!我要吃酒了。”説着捧起一罈灑,拍開封泥,仰頭便往吐裏灌,他一連“咕嘟”了好幾口,方始放下罈子,用手擦了擦頷下的糟鬍子,大呼道:“好酒!好酒!過癮!過癮!”李劍銘是見慣老叫化這付窮兇極惡的怪樣,但是劉雪紅卻是初次看到,直驚得她目瞪口呆,悄聲對李劍銘道:“他獨自一個人能喝得這麼多的酒?啊!我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好酒的人。”老叫化擠了擠眼睛,大笑道:“我老叫化,一生都喜歡獨斷獨行,喝起酒來更是一個人獨包,可以整整喝一晚都不醉…”他據案大吃,拍拍椅子,叫李劍銘坐下,他又喝了兩大口酒,得意地對劉雪紅道:“我有一次趕路到汴京去,因為太晚了,而且那天剛好是一個什麼節,所以所有的客棧都滿了,我老叫化一向隨便,心想只要找個破土地廟也不妨歇上一晚。”那裏知道那客棧老闆勢利得緊,看我這付樣子,不但不租房房子我住,反而諷刺了我一頓,他的,我老叫化一氣之下,整了他一頓,哈哈!劉姑娘,你可知道我用什麼方法?”劉雪紅搖了搖頭道:“老前輩遊戲人間,所作所為之事,皆出乎晚輩意料之外,這我猜不出來。”老叫化一聽之下,只覺得心中受用非常,他得意地捧起酒罎子,一口氣將裏面的半罎酒喝個光,他哈哈笑道:“唯有劉姑娘知我心,哈哈!我老叫化碰巧一高興也跟你結拜一番…”他摸了摸頭上亂髮説道:“我老叫化心裏一氣,想出個好主意,哈哈!那真是絕妙透頂,真是妙絕頂透!嘻嘻!我在院子裏巡視了兩匝,發覺他這個客棧裏雖然房間多得不得了,但是隻有一個廁,所以我老叫化靈機一動,便到廚房裏拿了兩罎酒,跑到廁裏去…”他似是想到那年所做的得意之事,所以摸了摸紅鼻子繼續道:“那個廁倒是用磚頭所砌,牢得不得了,我一個人鑽了進去,把大門反扣上,又把所有窗子關上,一個人在裏面大喝起酒來。”我才喝了幾口酒,便有人要進廁所解手的,哈哈!我理也不理,隨他在外亂喊都沒用,那人沒法就走了,但是一下子又有人來,我老叫化照樣請他閉門羹。
“那天一個晚上,我整整喝完兩罎灑,例在牆上便睡着了,但是那整個客棧的人都捧着肚子,在廁門外團團亂轉,直把那客棧老闆罵個狗血噴頭,害得客棧裏幾百個客人都沒睡好覺,因為院子裏臭氣薰人,不得好眠也!哈哈!”李劍銘想不到老叫化是如此缺德,覇住廁,不叫人進來,他忍住笑,搖搖頭道:“老哥哥,你這也太缺德一點吧,害得他們一晚上都睡不着覺…”老叫化抓了一雞腿,啃幾下後,説道:“有道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叫老叫化吃閉門羹,我老叫化也請他們吃吃閉門羹,這還有什麼過份?何況還有那個老夫子説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只不過是遵循夫子之道罷了,這算得了什麼?”李劍銘沒想到老叫化如此強辭奪理,竟然搬出大道理來,但又説得還有點道理,他笑了笑道:“你做事也做得過份絕了,怎好這樣呢…”老叫化了滿嘴的雞,再也無暇説話,他搖了搖他那油手,含糊不清的説道:“老弟!
你也免説了,再不吃,可對不起自己的‘五臟廟’。吃啊!”劉雪紅偷偷地問道:“什麼叫五臟廟?”李劍銘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這就是五臟廟。”他換了個口氣道:“雪紅,你慢慢吃吧!不然會被老叫化哥哥吃個光,也可是不客氣的。”於是,午餐就在輕鬆的情緒下過了。
暮冬、銀花、寒夜、雪地。
除夕、爐火、燭光、客棧。
李劍銘剛剛挾了兩塊炭,放在爐鼎裏,便聽見門上兩聲輕響。
他應了一聲説道:“是雪紅吧!進來!”門扉一響,一條粉紅的人影,帶着一陣淡淡的幽香飄了進來,剎時室內瀰漫着一片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