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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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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外傍晚超市下班,龐建東過來,帶劉川和在超市工作的犯人回監區。

分監區傍晚龐建東帶劉川回到三分監區,龐建東和劉川一邊走一邊閒聊開了。

龐建東:“過年這幾天,到超市採買的人多不多?”劉川:“多。”龐建東:“都買什麼呀?”劉川:“吃的,過節嘛,好多人都過來買零食。”龐建東:“這倒是,中國人過節吃是第一位的。”停了一下,又問劉川“你都買什麼了?”劉川:“我沒買。”龐建東:“過節不吃點什麼?你賬上不是已經存了不少錢了嗎?”劉川:“不吃了。我想省下錢來,萬一明年節能回家探親,還可以在外面給我和我女…”劉川本來想説給和季文竹買點東西,説到一半收住了,他頓了一下,説:“…給我買點東西。”龐建東似乎意識到劉川回去的話是什麼了,他停下話頭不再繼續。不料劉川卻主動開口:“龐隊長,節就快過去了,我想我能不能給我女朋友打個問候電話呀,我一直沒和她聯繫了。她老給我寄錢,我想我應該跟她説句謝的話。”龐建東站下來,沉默了片刻,反問劉川:“你女朋友?”劉川:“我,我很想她,哪怕跟她就説一句話,就祝她一句節快樂。就行了。”龐建東:“天河監獄關於打親情電話的規定,你不是都清楚嗎。親情電話只能打給直系親屬,家族成員,不能打給男女朋友。”劉川:“是,我知道,可我想問問,節期間能不能放寬點限制。”龐建東:“那我能不能理解為,你今天向我提出這個要求,是有棗沒棗打一竿子,對嗎?”劉川:“…就算是吧。”龐建東沒有立即回絕,而是再次反過來問道:“你女朋友…她過節不回老家嗎,你有她老家的電話?”劉川心裏高興,鼓起勇氣得寸進尺:“隊長,您上次不是找過她嗎,您現在還跟她有聯繫嗎?你是不是知道她的手機號碼,我可以打她的手機。”龐建東半天沒吭聲,劉川從他的沉默中覺他有點不高興了。果然龐建東板了臉:“劉川,你拿我當什麼,當你們之間的一個…

我要是讓你打了這個手機,我就違反監獄幹警“九不準”的規定。何況,我也沒有她的手機號碼,所以,我只能告訴你,你今天的這一竿子,沒打下棗來。

“龐建東説完,扭臉走了,劉川呆立於他的身後,好半天才想起説了聲:“是。”超市白天節假期尚未結束,劉川依然在超市上班。這一天他心裏彆扭極了,一整天臉都板着。一個和他一起幹活的犯人問:“劉川,你怎麼了,沒打采的。”劉川:“啊,沒有啊。”犯人:“今天晚上吃羊餡餅。”劉川:“我知道。”晚上打烊的時候,一監區另一位隊長過來,正要帶這幾個在超市服務的犯人回監區,這時,獄政科的一位民警來了,和一監區民警説了句什麼,然後把劉川叫出了隊列。

會見樓傍晚劉川被獄政科民警押着,走進會見樓裏。

大年初六來監獄會見他的,並不是他的,更不是季文竹,而是秦水公安局的兩位刑警。這回不是上次來過的那兩位同志,但他們説的事情,還是上次提到的那個案子。

秦水刑警坐在劉川對面,先説了情況:“秦水黑社會團伙的頭子範本才已經在去年十二月被依法逮捕。範本才黑社會團伙當中,現在已經有二十多人被逮捕或者拘留。現在基本可以認定,範本才團伙形成於八年之前,涉嫌秦水地區多宗勒索、傷害、開賭設娼,和向政府人員進行賄賂的罪案。我們這次到北京來的目的,是要進一步證實一些事件的具體過程和情節,希望你能積極配合我們公安機關,如實提供情況,不要有顧慮,啊。”劉川平平靜靜地:“是。”分監區晚上劉川從會見樓回到分監區時,早已過了開飯時間,值班的雜務幫劉川拿來晚飯,説:“還不算涼,夠不夠?怎麼這鐘點會見啊。”劉川打開飯盒,看到的只是兩個饅頭和一個鹹蛋,劉川問:“今天不是吃羊餡餅嗎?”雜務:“這都幾點了,早沒了。”監號晚上劉川拿着飯盒回到監號,還沒進門就聽見監號裏十分熱鬧,他走進監號後看到,原來是班長樑棟提前返監了。

樑棟畢竟是班長,大家都在討好地圍着他問長問短,劉川也客客氣氣和他打了招呼,樑棟出乎意料地主動分開眾人上前來,他從他牀邊的地上,拿起一隻紙盒,那個紙盒顯然是他從家裏拎過來的。他用目光對劉川投以微笑,語氣中透着從未有過的善意與真誠。

“劉川,這是我專門給你帶的,希望你能喜歡。”劉川有點不知所措,臉上也掛出相應的微笑,雙手卻不知該不該接。兩人都尷尬了片刻,樑棟把盒子放到桌上,把蓋子打開,伸進雙手,從裏面顫巍巍地,端出了一隻陶盆,盆裏拔着一棵翠綠的文竹。那棵文竹顯然經過心挑選,姿態蒼勁,幹葉秀,澤飽滿得恰到好處。

劉川滿目驚歎,不知該説些什麼,語遲之際,樑棟的雙手從那隻百寶箱似的紙盒裏,變魔術般的又捧出一隻帶蓋的塑料水杯來。在那隻透明的水杯裏,一條同樣透明的玻璃魚,從從容容地懸在半空,那雙老成的眼睛,深情地看着劉川,彷彿前生有緣似的,至少那一刻劉川覺得,那隻凝目看他的玻璃魚,就是他的“玻璃”是那條已經離開多的“玻璃”又回來了。

還有那棵文竹,長得茂茂盛盛的,又回來了。

監號白天玻璃又游回了牆邊那隻大海般的魚缸,又遊進了那簇飄逸的海草。那是它的領地,它的居所,它回去了,彷彿一切全都恢復如常,彷彿一切從來沒有發生。只有那盆文竹,新桃換舊符地擺在那一排小桌上,擺在那一排花盆當中,顯得綠意盎然,有幾分扎眼。

劉川像過去一樣,給“玻璃”餵食,給文竹澆水。

小珂家晚上小珂下班回家,見母親不在,問父親:“爸,我媽還沒回來?”父親:“回來了,到單元房那邊去了。”小珂:“幹什麼去了?”父親:“説要收拾收拾。”小珂:“收拾收拾?”小珂疑惑地思索一下,放下喝水的杯子推門離去,父親在她身後問:“你上哪兒去?”小珂家單元房晚上小珂來到她家的單元房,果然看到母親正在屋裏陪着兩個來看房的陌生人説話,介紹着這套房子的種種優點——朝向、採光、煤氣、熱水器、冰箱之類,母親對看房人説:“這套房我要一千五真不算多,這裝修也基本上是新的。”看房人説:“你這兒連電話都沒有,通也不太方便,你能不能再降點兒,一千三怎麼樣?”小珂母親:“一千三太低了,你要長租的話可以自己安個電話,現在裝電話可方便呢。”看房人:“要不一千四,電話我們自己安好不好?”小珂母親:“一千四啊,那你是半年一吧?那也行吧,那這房子就…”小珂走進屋子,打斷了這場易:“對不起,我們這房子已經有主了,我們不租了。”看房人:“要不就按你們説的,一千五。一千五的話能不能先三個月的?”小珂:“您要是隻住半年,我們就租,超過了就不行了,半年以後我哥就回來了,這房子還得給他留着呢。”看房人埋怨小珂母親:“嘿,那你叫我們來幹什麼,這不是涮我們嗎。”小珂母親對小珂低語詢問:“半年?誰要來住?”小珂仍對看房人説道:“就半年,超過半年就真對不起了。”另一個看房人先不耐煩了,對同伴説:“走!別在這兒噦嗦了!”路上晚上在回家路上,母親問小珂:“劉川不是早着呢嗎,怎麼半年就該出來啦?”小珂:“他今年得了監獄改造積極分子,能減八個月刑呢,萬一再立個什麼功之類的再減刑,説不定半年八個月就該出來了。”母親:“立功,監獄裏邊能立什麼功?”小珂:“我説萬一。”母親:“那這每個月一千五咱就不要啦。”小珂:“我不想那房子讓人住得那麼髒了再給他住。”她説完這句,大步向前走去。

分監區白天服刑人員大會上,孫鵬等六位犯人站成一排,在服刑人員的掌聲中,孫鵬等人口上那張二級寬管的牌,統統被換上了一級寬管的牌。

升級儀式後,分監區長馮瑞龍講話:“祝賀又一批服刑人員通過自己辛勤的改造煅練,提高了處遇等級。我衷心地希望,有更多的服刑人員能夠增加積分,立功受獎,爭取減刑,早一天完成改造任務,重返社會,與親人團聚!”犯人們再次鼓掌。

水房白天三分監區的犯人出工去了,劉川和孫鵬留下來打掃水房。兩人邊幹邊聊了起來。

劉川:“你和你老婆團聚到底批下來沒有?”孫鵬:“批下來了。”劉川:“什麼時候呀?”孫鵬:“下週一。”劉川:“批了幾天?”孫鵬:“三天。”劉川:“就三天呀。”孫鵬:“三天也不短了,我知足。”劉川:“反正比我強多了,我連這三天都撈不上。”孫鵬:“你説你,你要是早點把你女朋友,啊,早點辦了,早點結婚,你早就是一級寬管了,不就早就能進團聚樓了。”劉川:“咳,就算我把我女朋友辦…就算我們倆有那層法律關係了,她一年到頭山南海北地在外面拍戲,現在又到哪兒能找到她?”孫鵬:“唉,女人啊,女人啊,咱們男的,説心裏話,沒了女人還真不行。”劉川:“那是你,我對女人無所謂。”孫鵬:“你,你反正是出了名了,誰不知道你是為了女人跟人拼命才摺進來的,你這認罪悔罪書是怎麼寫的,剛寫完就不承認啦?”劉川:“這次節我沒回去,你看我過得不是也好嘛。可現在要是突然告訴你,你老婆跟你團聚不了啦,我看你準又得屎。”孫鵬:“呸,你這臭烏鴉嘴!説兩句吉利的行不行。其實你比我強,明年節不出意外準能批你回家探親,在外面一住六七天,那是什麼滋味!再説,你的刑期也比我短,再過兩年,你就可以徹底出去了。”筒道白天劉川和孫鵬拿着拖把水桶走出水房,一個隊長正好拿了當天收到的犯人親屬來信走進分監區,叫了一聲:“孫鵬,今天有你的信。”孫鵬跑去拿信,劉川把拖把水桶拿到儲藏室去了,等他回到監號時,驚訝地看到孫鵬的嘴巴醜陋地咧着,臉上掛着兩行滾燙的熱淚。劉川驚訝地叫了一聲:“孫鵬!”監獄外晚上馮瑞龍下班,上了自己的普桑車,對和他一起下班的鐘天水説:“鍾大,坐我車走?”鍾天水:“行,搭一段。”兩人乘車離開監獄。

路上晚上鍾天水問:“哎,聽説孫鵬的愛人來不了啦?”馮瑞龍:“啊,他愛人給他來了封信,説她們單位的領導給了她一個學習的機會,讓她上深圳技校進修一年,一年回來就有了升職的資歷了,所以她把孩子託給了她和孫鵬的父母,讓孩子輪到兩方老人家裏去住。她下週一就要隨隊出發了。下週一正好是孫鵬和親屬團聚的子。這子孫鵬等了三年了,好事多磨吧,只好讓他再等一年了。”鍾天水:“啊。”監獄長辦公室白天鍾天水陝步上樓,穿過走廊,敲開了監獄長辦公室。他看到屋裏除了監獄長鄧鐵山外,還坐着兩位穿便裝的中年男人。

鍾天水:“鄧監,你找我?”鄧鐵山:“來,我介紹一下,這兩位是秦水市人民檢察院的同志,他們有項工作需要我們配合。你來聽一下情況。”鍾天水與兩位檢察官握手後坐了下來,檢察官開門見山:“我們這次來,也是為了秦水範本才黑社會案的事。秦水人民法院將在兩週後正式開庭,公開審理這個案子。這個案子在秦水影響很大。羣眾很關心,涉及的方面比較複雜,也很受媒體矚目,所以我們省裏很重視。希望北京監獄局配合,提押在北京女子監獄服刑的犯人單鵑,在北京第二監獄服刑的犯人範小康,和在你們這裏服刑的犯人劉川,前往秦水,出庭作證。範小康同時作為範本才黑社會組織的骨幹成員,還要留在秦水與範本才併案受審。”鄧鐵山對兩位秦水乾部説:“我們天河監獄的遣送科是我們全局準一的遣送機構,所以這幾個犯人如果離開北京去外省,都由我們監獄統一押解。”鄧鐵山又轉向鍾天水説:“監獄局已經決定將這三個犯人押往秦水,時間定在下週週一,這次押解行動的代號就叫‘前進’。今天已經是週五了,明後天是週六和週,這次行動時間緊,押解的犯人又少,我看就不要再聯繫去秦水的火車了,就用汽車押運。恰巧明天晚上咱們遣送科幾乎要全員出動,押解二百六十三名犯人沿京廣線分別往南方四省送,大約六天才能回來。所以這次任務,就打算由你們一監區承擔。反正你和馮瑞龍過去都是遣送科的,對這種任務,也都悉。”鍾天水:“那讓馮瑞龍帶隊吧,讓他再帶一個人,帶龐建東吧。馮瑞龍有七年遣送工作的經驗,龐建東是劉川的管號隊長。而且年輕力壯。哎,遣送大隊還有沒有女同志留下來,這次押解的犯人不是還有個女的嗎。”鄧鐵山:“遣送科的人都上週六的任務了,女同志本來就不夠,還從團委借了—個女同志呢。你們這次任務,實在不行就從生活衞生科借個女同志吧。”鍾天水:“好。這三個犯人當中,劉川是去年的監獄改造積極分子,而且僅剩兩年餘刑,應當比較穩定,容易管。路上需要注意的,其實就是範小康—個人。”鄧鐵山:“三名押運幹警,兩名武警戰士,外加兩名司機,七名幹警對付一個危險人物,力量應當足夠。另外,這次行動還是老辦法一期、人員、目的地,都要嚴格保密,被押解的犯人一律到出發前再向他們宣佈。”鍾天水:“好的。”三分監區白天天上下起了大雨,馮瑞龍一身濕淋淋的匆匆走進監區的樓門,正逢龐建東披着雨衣面跑出來,馮瑞龍叫住他説:“哎,下午和車隊一起研究路線,你別忘了。”龐建東應了一聲,馮瑞龍又説:“哎,這次行動要帶的東西都準備齊了嗎?”龐建東:“東西都由小珂負責準備。”馮瑞龍:“晚上鍾監區長要聽一下準備工作的彙報,你準備好,今天就由你來談。包括咱們在中途休息的地方和犯人暫押的監獄,都要彙報詳細。”龐建東:“我彙報呀?”犯人食堂白天這一天劉川和孫鵬等四班的犯人都在犯人食堂幹活,他們冒雨把食堂外面晾曬的蔬菜搬進了屋內。然後在屋檐下躲雨,休息。

劉川見孫鵬看着眼前的雨幕發呆,便從旁勸:“別想那麼多啦!這對你老婆是好事,你得替她高興。”孫鵬:“啊,我知道,我高興。”某郵政公司白天鍾天水冒雨來到孫鵬子工作的公司。一個公司工作人員帶他走進了經理室。

分監區傍晚龐建東走進幹警備勤室,看到幾個民警正圍在一張牀前,監獄醫院的—個醫生正在為牀上的馮瑞龍輸治療。

龐建東:“馮隊怎麼了,病啦?”馮瑞龍雙目緊閉,一臉痛苦。一位民警告訴龐建東:“不知道是午飯吃得不合適了,還是在外面淋了雨,剛才一回來就上吐下瀉的,還發高燒了吧?”那位民警問醫生。

醫生:“都三十九度了,估計是受了風寒引發了急腸胃炎。”龐建東:“喲,那明天還走得了嗎?”某郵政公司傍晚公司的一位幹部送鍾天水從辦公室裏出來,説:“這事我們都理解,都理解。”鍾天水:“那謝謝你們了。”公司幹部:“哎,要謝的應該是你們。這事其實你們打個電話來就行,讓她晚去個三五天的沒問題,耽誤不了學習。夫三年沒在一塊兒了,這咱們肯定支持。”鍾天水:“謝謝,謝謝。”分監區晚上犯人們正在分監區看新聞聯播,看到一半時一個隊長走過來大聲叫道:“四班孫鵬,出列。”孫鵬嚇得一機靈,站起來出了隊列。

隊長命令:“回監號,拿上自己的洗漱用具。”隊長嚴肅的態度嚇得孫鵬以為自己犯了什麼事要進集訓隊呢,連走路的姿勢都有些失常。看電視的犯人們也都猜不到他出了什麼事情,要在這狂風暴雨的晚上被單獨帶走。

監獄大院晚上身穿雨衣的民警押着孫鵬走出監區樓門,向監獄廣場走去,孫鵬打着雨傘,走得心神不寧。

監獄門口晚上快要走到團聚樓前,民警押着孫鵬路過監獄門口。孫鵬突然看到一輛汽車開至監獄門前。透過鐵網大門孫鵬看到,鍾天水從駕駛員座位上走下汽車,打着雨傘拉開了汽車的後門,鑽出後門的是一個抱着孩子的女人。在汽車大燈白熾般的光芒下,孫鵬認出那個女人竟是自己的子,他懷中的女孩正是自己的女兒。孫鵬驚呆地失手扔了雨傘,機械地向鐵網那邊走了兩步,雨幕和車燈將鍾天水與孫鵬女相偕而來的身影,籠罩得離如夢。

團聚樓清晨清晨,天還未亮,整個天河監獄都靜卧在濃厚的晨霧中。孫鵬還在團聚樓裏摟着老婆孩子酣睡未醒。

三分監區清晨三分監區的犯人們也都在沉睡之中,只有劉川被值班民警開門輕輕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