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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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區、車間、工地清晨、白天、晚上在與季文竹會見之後,劉川的改造情緒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從每天起牀、疊被子到洗臉,他的動作都變得麻利認真,一絲不苟。吃飯也吃得香了。白天,他積極出工,參加學習時積極發言,還積極參加分監區組織的各種活動,隊長們無論對他説什麼,他都能做出合乎標準的回答。分監區的隊長們對劉川的表情也都好起來了,對劉川的變化無不到驚喜和欣。
幹警食堂白天監獄長鄧鐵山的桌子上,坐着鍾天水、馮瑞龍和其他分監區的兩位民警。馮瑞龍正説到劉川。
馮瑞龍:“…連我們龐建東都認為劉川從集訓隊出來以後的改造結果,確實是非常顯著的。劉川重新取得計分許可證的第一個月,就成為當月我們分監區五位保持零扣分記錄的優勝者之一。上個月又是零扣分。連續兩個月零扣分的人,在我們三分監區不是很常見。現在我也不再兼任劉川的責任民警了,龐建東一直是管四班的,所以劉川還是讓他管。”鄧鐵山頻頻點頭,鍾天水説:“哎,你們分監區的衞生員叫什麼來着,王衞強,他的刑期不是快滿了嗎?”馮瑞龍:“對,王衞強已經調到出監教育中隊學習去了,我們這兒衞生員還沒定誰接呢。”鍾天水建議:“劉川怎麼樣?雖然他是剛開始進步,但要是選他接替衞生員這個職位的話,對勵他的改造熱情,鞏固前一段進步的成果,肯定有效。”馮瑞龍:“哎,這倒是個好辦法,可劉川的積分畢竟還不夠,我怕大家的意見可能會不統一吧…”鍾天水:“你做做工作。當衞生員有加分,劉川要是幹好了,他的積分不是能上得快點嗎。”馮瑞龍:“好,我回去在分監區會上提出來。”另外兩位同桌吃飯的民警進來向鄧鐵山彙報他們的事情:“鄧監,李大中送到濱河醫院去了,做部造影才知道這小子是了五縫衣針,其中有一刺穿了縱隔,離心臟只差這麼一點了。所以醫院馬上做了開手術,還好這傢伙的命算是保住了…”在兩民警彙報時,馮瑞龍自己想着劉川當衞生員的事,顧自揣摩…
監獄辦公樓白天龐建東在政治處辦完事出來,在走廊裏碰上了小珂。
小珂:“哎,建東,你幹嗎來了?”龐建東:“到政治處個表。你幹嗎呢?”小珂:“上班啊。”又説“哎,聽説你又當四班的管號民警了,那內勤你還兼嗎?”龐建東:“不兼了,怎麼了?”小珂:“沒怎麼,哎,我發現有一套叢書好的,你可以看看,要是你下面哪個犯人需要,你可以給他看看。”龐建東:“叢書,什麼叢書?”小珂:“心理學方面的。”她一邊説一邊跑回辦公室,拿了那套書出來,龐建東一本一本地看了看書名:《走出抑鬱》《戰服焦慮》《克服恐慌》《撫平創傷》等等。三分監區白天馮瑞龍把鍾天水的建議在分監區幹警內部的工作會議上,用自己的話説了。
馮瑞龍:“大家看看,對衞生員人選這件事,有什麼意見。”馮瑞龍問完,半天沒人吭聲,一位民警打破沉默,説:“劉川這人本質不壞,罪行又比較輕,過去又是大學生,文化高,身體好,目前的改造表現比較突出,連續兩個月保持零扣分水平,現在處遇等級也從普管升到了二級寬管,擔任衞生員應該可以吧。”另一位民警附和:“對,我也同意。”但另一位民警發出反對的聲音:“劉川並沒有多少醫療保健知識,讓他當衞生員還得先送到監獄醫院,至少培訓兩週。而且劉川雖然現在表現不錯,但畢竟時間還短了點,以前無論在入監教育分監區還是在三分監區,都是出名的反改造尖子,入監不到一年多時間就進了兩次反省隊和一次集訓隊。所以一下就讓他當衞生員好不好?”反對的聲音也同樣有人附議:“對呀,如果放着那麼多長期表現不錯的犯人不用,恐怕其他犯人會覺得不公平。”在贊成者與反對者之外,還有民警採取了“棄權”的態度,對用不用劉川不予置評,比如龐建東,聽着大家的爭論,悶着頭不發表態度。
馮瑞龍問:“小龐,你現在是劉川的管號民警了,你什麼意見呀?”龐建東彷彿不想多説似的:“聽領導的吧,領導怎麼定都行。”馮瑞龍説:“領導意見是領導意見,我是問你的意見。”龐建東猶豫片刻,説:“要是怕犯人不服,那也可以事先聽聽犯人意見,搞一次民主測評不就完了。”好幾個隊長附和道:“這倒是個辦法,可以在犯人當中先選一下。”馮瑞龍聽了,沒馬上表態,但心裏想,這倒也行。
四班監號晚上犯人們排隊站立,聽龐建東講解填寫選票的要求。
龐建東:“…在各班報名的基礎上,分監區先選出了幾個衞生員的候選人,今天要放到各班搞無記名的‘民主測驗’,然後再由分監區確定。大家看一下,這個表格上已經寫了五個候選人的名字,同意的可以打勾,不同意的可以打叉,棄權的畫個圓圈。注意,每張選票只能畫一個符號…”各班監號白天一個隊長帶着一名犯人,端着投票箱到各班讓犯人們投票。
三分監區辦公室白天兩個犯人已把選票從投票箱裏倒出來,另幾個犯人開始統計選票。
商場白天小珂走進一家商場,走到保健品櫃枱,她向營業員問着什麼,營業員向她推薦了幾種保健藥,小珂看着其中一瓶深海魚油的説明,然後又向營業員詳細詢問…
郵局白天小珂在郵局填寫着匯款單,在匯款人一欄內,她工整地寫下“季文竹”三個字。
鍾天水辦公室白天馮瑞龍拿着一大把選票走進屋子。
馮瑞龍説:“鍾大,你我辦的那事有點麻煩,我得跟你彙報兩句。”鍾天水説:“哪事?”馮瑞龍説:“讓劉川當衞生員那事,我們本着獄務公開的原則搞了個民主測評,看來這鍋飯沒有煮好,有點夾生。其實當初分監區,定了也就定了,可現在既然搞了,這測評結果完全不管恐怕也不好。”鍾天水:“怎麼夾生了?”馮瑞龍:“五個候選人,劉川只得了個第四,還好沒有墊底。哪怕他評個第三呢,也算居中,我們也好説話。衞生員雖然是為大家服務的差事,可一來這是個受信任的標誌,二來每天可以加分,三來多少有點權吧,犯人生病,一般都是先找衞生員求醫索藥,黃連素去痛片之類的,衞生員要不積極找管藥的隊長爭取,想要的藥也不一定合適。病大一點要去醫院的,找隊長開‘求醫條’也少不了衞生員幫忙,犯人們都怕找個服務態度不好的,將來自己萬一生病了不方便,所以比選班長還重視呢。”鍾天水説:“民主測評是好事,今後逐步推行獄務公開,班組長和雜務這些職務都應當讓犯人先評比一下,然後再報監區審批,這樣多少可以避免牢頭獄霸的現象。今年節犯人回家探親的工作,我看除了按分數排名之外,也可以再讓犯人評比一下。”馮瑞龍聽老鍾這麼一説,心裏立刻安定下來,問了句:“那這衞生員我們就按名次定了?”鍾天水點頭:“行。”但又問:“哎,劉川排到第四,同意他的和不同意他的,都有什麼具體理由啊。”馮瑞龍來找老鍾,就怕老鍾細問,所以把犯人們填的評議表都帶在手上,現在正好攤給老鍾瀏覽,他説:“同意他的,主要説他進步快,又有文化。還有—個原因犯人們雖然沒寫,但我們心裏有數,我們分監區不少犯人煩孫鵬的,因為孫鵬在犯人中比較蠻橫,劉川過去不是打過孫鵬嗎,有的犯人覺得解氣,佩服劉川,為這事就投了劉川一票。”老鍾:“反對的呢?”馮瑞龍:“反對劉川的,主要是説他架子大,不理人,不關心集體的事,平時好人好事做得不多。雖然沒幹什麼扣分的事,但加分的事幹的也不多。”老鍾沉了一下,説:“唔,你別説,犯人們看問題還是準的。”又説“劉川沒當上衞生員,而且是被評下來的,情緒肯定會受影響,犯人當中風言風語的也不少了。你告訴四班的責任民警,要多注意他的動態。防止他的表現再有什麼反覆。”馮瑞龍説:“行,現在四班的責任民警是龐建東。”菜地白天四班的犯人在菜地裏幹活,陳佑成湊近劉川,低聲嘀咕:“哎,你知道咱們班都誰投你的反對票了嗎?班長,還有孫鵬,都給你畫了叉。你説要是選了你,不管怎麼説也是咱們四班的人呀。李京雖然投了你一票,可你一沒選上你猜他説什麼,他説我早就知道劉川沒戲,我投他一票也是白投,還他媽費了我一次民主權利,你説李京這小子缺不缺德…”劉川聽着陳佑成的嘮叨,嘴上雖然沒有説話,但能看出來心裏有些生氣。
三分監區白天劉川隨四班列隊回到分監區,他臉上的表情依然掛着不快。
犯人們回到監號,大家都洗臉去了,劉川坐在凳子上,不言不語,還在生悶氣。
龐建東走進來,劉川和另兩位沒洗臉的犯人站了起來,龐建東給了劉川—套叢書,説:“劉川,我給你找了—套書,你沒事看看。”劉川接了書:“謝謝龐隊長。”龐建東又拿出一個藥瓶,嚴肅地説:“這是你女朋友季文竹給你寄的東西,還有二百塊錢,錢已經人賬了。這收據你拿好了。”也許只有劉川和龐建東自己,才能心照不宣地聽出這份嚴肅中飽含的彆扭,聽出“你女朋友季文竹”這幾個字,説得多麼拗口。但劉川已經按捺不住喜形於,臉上的陰雲為之一掃,他驚喜地説:“我女朋友?i身j謝龐隊長。”然後,他雙手接了那瓶魚油,和一張二百元錢的收據。
龐建東依然嚴肅,又説:“以後,別讓你的女朋友再寄東西了,更不能寄藥品和補品。你現在反正也有錢了,缺什麼東西,可以在採買到超市去買,超市沒貨又確實需要的,可以報分監區批准,替你到外面去買。這瓶魚油咱們監區還專門請示了監獄的獄政科和生活衞生科,特別批准同意你收的,但只此一回,下不為例。”劉川説:“是。”龐建東走了,劉川才急急地看那瓶深海魚油。魚油的包裝盒裏,還了一張用電腦打出來的字條,李京過來,很內行地説:“魚油,這是好東西。我在外面老吃。哎這種魚油怎麼是這樣的,我還真沒見過。我看看我看看…”李京接過那張字條,問:“這是你女朋友給你寫的?”李京隨即念出聲來:“據美國哈佛大學安德魯。斯托爾教授主持的試驗證實,魚油中富含的魚類脂肪酸可以提高神經遞質水平,並對細胞外膜產生活作用,有利於提高人的情緒,緩解抑鬱。對狂躁型抑鬱症狀尤為有效。”李京笑道:“哎喲,你女朋友還真懂不少科學知識。”李京又指指桌上龐建東帶給他的那幾本書,正是小珂給龐建東的那套心理學方面的叢書,《走出抑鬱》、《克服恐慌》、《戰勝焦慮》、《撫平創傷》等等,李京説:“這也是你女朋友寄給你的嗎?噢,我知道了,你就是為了這個女朋友才和人拼命才摺進來的吧,你女朋友肯定覺得你這人,有點狂躁症,所以讓你吃這玩意兒,靠譜!”劉川拿着那瓶魚油,臉上暗含微笑,他不管李京説些什麼,心裏充滿着幸福的覺。
公共汽車站晚上小珂和龐建東並排站在車站等車,和往常一樣,他們彼此默然無語。
馮瑞龍也下班過來在此等車,看到小珂,説:“小珂,下班啦。上次你幫着我們找劉川的女朋友,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哪。劉川現在變化可大呢。昨天他女朋友還給他寄了瓶魚油和二百塊錢。劉川高興壞了,今天一早就報名參加了人大法律系的本科函授。因為他知道有個人在牽掛他惦記他,所以心情立馬就不一樣了。哎,真的,謝謝你啊。”小珂淡淡地:“劉川的女朋友是你們中隊龐建東請來的,你謝他就行。”馮瑞龍第一次聽説似的:“小龐請來的,是嗎?”這時車子進站,龐建東什麼都沒説,板着臉率先上了車。
小珂家晚上小珂在燈下織一條褲,她的母親從旁指教着她的針法。
三分監區白天犯人們從隊長手裏取了各自的郵包,面含期待地匆匆走回各自的監號。
劉川打開自己的郵包,一條褲和幾雙襪子了出來。劉川看郵包上的寄件人姓名,季文竹三個字就像一道陽光,在他心頭温暖地劃過。
車間白天劉川坐在長長的一排犯人當中,神態專注,動作麻利地折着頁子。
車間白天劉川在打包機前作着機器,動作練而快捷。
食堂白天劉川和陳佑成、孫鵬等人在食堂幹活,清理着食堂後面的地溝。他們把從地溝裏清出渣滓裝進一輛從社會上租來的污水車裏。車子陝裝滿時監工的民警帶車主走進食堂結賬去了,孫鵬看見司機把了半截的一香煙扔了,連忙彎撿了起來。然後走到司機面前,説道:“師傅,借火用用。”司機大概是頭一次進監獄攬活兒,不知所措地愣了一下,掏出一隻打火機,孫鵬接了點上煙,狠狠了兩口。司機問:“你們這兒平時不讓煙吧?”孫鵬答:“不讓,別説我們,連警察都不能在監區裏煙。”兩人還想聊下去,監工的隊長和車主出來了,孫鵬趕緊扔了煙頭,把打火機順手進褲兜裏。車主喊司機:“小王,走了。”司機也沒顧上要回打火機,匆匆上車把車發動起來。
車開走了,陳佑成踱過來,看了看地上的煙頭,又看了看孫鵬的背影。
監號晚上睡前自由活動時間,劉川在監號裏讀着法律教材,孫鵬和李京在互相吹牛。
孫鵬:“我過去,一天至少一盒半,我這一年多沒煙我都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李京:“你不怕陳佑成給你揭發出去,那小子嘴特爛。”孫鵬:“陳佑成跟我沒的説,我們倆吃喝不分。你放心,這種事,哥們兒絕對玩兒的好,不會現。現了咱也有辦法鏟事兒,你放心。”李京:“哎,今兒的什麼煙。”孫鵬:“好像是中南海吧,我過去在外面就中南海。哎,你在外面都什麼煙?”李京:“我洋煙,一般三五,萬寶路我只短的。”孫鵬:“那你一個月光煙就得多少錢?”李京:“多了去了。別説在外面,我在這兒一個月採買光買零食就得花小二百。煙不着了還不多吃點。”孫鵬:“你過去不管怎麼着自己開公司做生意,多少有點家底。我看你和陳佑成他們每個月的採買都把限額用光。買香皂、內衣什麼的,還都是高級的,嘴裏的零食沒一天斷頓。咱們班除了劉川,就我最窮,我吃不上零食,就老想着煙。”李京:“你那麼兩口就過癮了?”孫鵬:“咳,舒服—會兒是—會兒。”李京:“我要像劉川那樣,這麼多天一分錢不花,我得憋死。”劉川只顧看書,沒有理會他們的談。班長他們端着臉盆走進監號,孫鵬李京也中止了談。
監筒白天劉川走到民警約談箱前,往裏投了一個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