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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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庸人’踉踉蹌蹌地出了洛陽宮,回到了府上,韋府上下自是如喪考妣,韋玄貞忙是寫了奏疏,既是請罪,又是辭婚,隨即落魄地離開了洛陽。
韋家的幾個不肖子得到了重懲,御史台是素來不客氣的,再加上河南府此前早有蒐證,最後除罪大惡極的三千里之外,其餘的也都杖罰。
龍門宮裏,韋氏惶恐不安,本找父親商議,卻得知父親竟已是連夜走了,韋家內部,俱都是不安,哪裏還能説得上什麼話,到了次,卻是待詔上官婉兒至龍門宮,身後領着幾個婆子,韋氏心驚膽戰地見她,卻見上官婉兒恭恭敬敬的朝韋氏行禮,口稱:“下官見過娘娘。”韋氏勉強使自己鎮定一些,道:“上官待詔有何見教?”上官婉兒道:“下官奉陛下口諭,前來傳話。”韋氏的臉頓時黑沉,她當然知曉,這個風口尖上,聯姻的事已經徹底沒有了轉圜的餘地,自己的父親也被趕出了京師,雖然早有預料陛下一定會對自己採取一些‘措施’,卻還是沒有充分的準備,她的臉變得很是難看,只在一瞬間,俏臉便如紙一樣的蒼白:“臣妾…恭聽聖人口諭。”上官婉兒嫣然一笑,道:“娘娘不必如此,不過是代傳幾句話而已。陛下前幾在凌煙閣看書,恰好看到一本裴琳所注的《女戒》,陛下説:‘生男曰璋,生女曰瓦,可見男女有別,為人者,必須晚寢早作,勿憚夙夜,執務和事。不辭劇易,方能恪守本分,婦人之德…’”上官婉兒説到這裏,韋氏的臉已經徹底地變了。
武則天讓上官婉兒傳話,給韋氏來講解婦德,這弦外之音裏,不正是罵人嗎?即便是風氣開放的時代,婦德也是很緊要的,上官婉兒特地跑來説這個,正所謂缺什麼給你補什麼。不就是説韋氏沒有婦德?而被人説成沒有婦德,這幾乎和後世一個女人被人罵作是小姐差不多了。
韋氏心裏然大怒,偏生是不敢做聲,只是唯唯諾諾的,宛如一隻温順的小貓,哪裏還有什麼張牙舞爪。
上官婉兒足足説了半個時辰,方才抿抿嘴,笑道:“聖人的話是多了一些,不過終究是一家人。這樣説,不也是為了娘娘好?聖人心心念念,總是怕你們龍門這兒的僕婦不夠用,所以特意從宮中挑了幾個。用來給娘娘貼身使喚,娘娘,這是天大的恩賜啊。”韋氏忙作涕零狀,道:“是。是。”上官婉兒笑道:“人已經隨我來了,還請娘娘善待,下官告辭。”上官婉兒正要辭出。韋氏聽到宮裏賜了幾個命婦,心裏便翻起滔天巨,曉得往後的子不好過了,想到好不容易熬出頭,最後卻是落到這個境地,心裏又有不甘,她便甜甜地笑了笑道:“上官待詔。”上官婉兒駐足,道:“娘娘還有什麼吩咐嗎?”説話之間,她捋了捋額前的亂絲,鼻尖微微顫動,也霎是可愛。
韋氏道:“令弟來了洛陽,可還住得慣吧?”上官婉兒笑地道:“倒還住得慣,他是喜動不喜靜的人,聽説孟津熱鬧,成便往孟津跑。”説罷,上官婉兒辭出。
待出了龍門宮,坐上了乘攆,婉兒方才那嬌俏的模樣頓時染上了一層寒霜,韋氏在臨末時,問候了自己的弟弟的話還環繞在她的耳裏,這是威脅還是警告呢?
念及於此,婉兒的臉上浮出了一絲冷笑,她微微眯起眼眸來,人都是有逆鱗的,婉兒就有逆鱗,一個是她曾相依為命的弟弟,自曾祖獲罪之後,上官家遭難,她則被充入宮中,自己那嫡親的弟弟也在外遭了不少的罪,婉兒絕不能容忍有人對自己的弟弟有什麼企圖。
“回宮吧。”外頭的人馬還在靜候上官婉兒的吩咐,上官婉兒懶洋洋地道,她的逆鱗裏有她的弟弟,可是還有誰呢?上官婉兒猛地想到這個,那臉上凝成的冰霜頓時消融一些,卻又旋即出了一絲哀怨。………………………………………………………待上官婉兒回到了宮中,面恰好有個女官自紫微宮來,那女官臉上驚駭莫名的樣子,道:“上官待詔,大事不好了。”上官婉兒鎮定自若地道:“出了什麼事?”
“公主殿下…自盡了…”上官婉兒的臉先是一變,很快又恢復正常。
“哪個公主?”
“自是太平公主殿下。”聽到這裏,上官婉兒倒是心裏平靜得很,李令月會自盡,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上官婉兒寧可相信韋氏成了温柔的子,也不願意相信李令月會如此想不開,對這位公主殿下,上官婉兒實在是太瞭解不過了。
“人…救下來了罷?”
“是呀,是呀,幸虧發現得及時,殿下臉都紅了,一口氣差點沒有吊上來,脖子上還有一猩紅的勒痕,讓人看了都是觸目驚心,放了下來便滔滔大哭,説是此先奉了聖人的命嫁去了薛家,本來説好女不二嫁的,心裏存着相夫教子的心思,打定了主意要一輩子嫁雞隨雞,誰曉得薛家獲罪,從此成了未亡人,此後聖人又讓嫁去韋家,殿下又説,這是身為人女的命,父母之媒,也不敢説什麼,結果卻惹得非議四起,如今連夫家都辭了婚事,自此聲名狼藉,讓人取笑,遺臭萬年,這輩子都不能安生,下輩子還要遭人取笑,説是不活了,活着也沒甚意思,不如死了乾淨,也好顯出自己的貞烈,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她還唸詩哩。”
“啊…”上官婉兒滿是驚訝地道:“唸的什麼詩》”
“南山有烏,北山張羅。烏自高飛,羅當奈何。烏鵲雙飛,不樂鳳凰。妾是庶人,不樂宋王。”
“…”上官婉兒哭笑不得,這詩出自戰國,説的是宋國君主宋康王的門客韓憑,娶何氏。何氏非常美麗,宋康王想把她佔為己有,誣陷韓憑罪名,將他送去做苦工。何氏知道宋康王的企圖,才寫下這首詩,表明自己從一而終的志願,不過…這詩自李令月口裏出來,總是有些怪異。
雖是女官,不過終究還是女人,這女官總還是帶着幾分八卦的心思,説起這樣的事來,真是繪聲繪,她繼續道:“聖人嚇了一跳,忙是請了御醫去診視,將太平公主殿下又接到了宮中來,太平公主只是在榻上哭,周圍的人都是束手無策,聖人幾番勸她,説是再擇良媒,公主殿下一會兒又説要剪斷了青絲,聖人見如此,便答應她,説是可在宮中暫時修一座庵,且讓她靜養…”
“誰曉得殿下又哭,説是剪斷了青絲也堵不住人言可畏,還是死了乾淨。”上官婉兒愕然,立即想到,李令月多半是要以做尼姑為要挾,偏生她是病急亂投醫,竟是忘了陛下乃是好佛之人,對女兒做幾年尼姑,竟是勉強答應。這一答應,可怎麼成,李令月立即層層加碼,這下是非要‘尋死’了。
女官急切地道:“聖人現在束手無策,剛從紫微宮裏出來,此時也是茶飯不思,心亂如麻,又讓下官去紫微宮裏探視…”女官緊張兮兮的樣子,低聲道:“殿下在撕衣裙哩。”上官婉兒不由驚住了:“她衣裙都不要穿了。”心裏想,莫非真是犯了‘癔症’,就算是假戲真做,也不必把自己衣裙撕了。
女官苦笑道:“撕的是聖人的衣裙,數百件織造出來的鳳衣,全都…”女官大嘆可惜。
上官婉兒一副瞭然的樣子,這…就難怪了,原來撕的是別人的,她只得道:“好了,你不必去覆命了,我去見陛下。”那女官如蒙大赦,現在陛下在氣頭上,現在跑去稟告這件事,這不是作死嗎?誰知道會觸什麼黴頭?上官待詔不一樣,她若是去,聖人總顧忌一些,忙是喜滋滋地道:“多謝上官待詔。”上官婉兒問明瞭武則天所處的地方,原來卻是凌煙閣。於是忙碎步前去,進到凌煙閣裏,便見這大唐二十四功臣的畫像下,武則天跪坐於小案之後,案牘上是幾本竹簡編的書,她似乎沒有在看,而是闔着目,身子傾着,手肘抵着案牘,一隻手握成拳,支着自己的側臉,似打盹狀。
上官婉兒上前,道:“婉兒見過陛下,陛下…的身子不好嗎?是否叫御醫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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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