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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見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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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各位大人請舉杯。”吳遠明舉起酒杯,向坐滿酒樓的上百名大小官員和王公貝勒虛晃一圈,冠冕堂皇的大聲客套道:“今天應熊將各位王爺、貝勒和大人請到這裏,不為了別的,就是為了謝各位大人在上次軍餉一事上給予應熊的鼎力幫助,應熊無以為報,淡酒薄席,請各位大人滿飲此杯。”説罷,吳遠明將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博得滿堂喝采,眾官員與權貴也紛紛將杯中美酒飲下,可謂是滿門盡歡。

眾官員與王爺貝勒嘴裏説得好聽,臉上的微笑也十分親切,心裏卻紛紛在破口大罵“!你們吳家訛到一千多萬兩內努銀,用一桌爛酒菜就象打發我們了?今天你吳應熊要是不好好孝敬老子,看老子怎麼找你吳家的麻煩。也怪了,這吳應熊怎麼會在這酒樓裏請客?送銀子不方便啊?難道吳應熊準備送珠寶?”這時,吳遠明又將家人吳祿叫來,將他拉到眾官員面前説道:“諸位大人,應熊今天請客,除了謝諸位之外,還一件事要請諸位大人幫忙。”吳遠明指着吳祿説道:“這個人叫吳祿,是我吳家的家生奴才,很是得力,這幾天應熊讓他自立門户去幹自己的事業,誰知這小子竟然鼓搗出一個花旗銀號…也就是今天開張那家銀號,看在往的情面上,應熊把他介紹給各位大人,今後各位大人還請對他多多關照。”

“應該的,應該的,一定關照。”眾官員和王公貝勒紛紛客套道。清朝商人地位十分地下,官員直接經商雖然沒有法律明文止,卻也是一件惹人恥笑的事情,所以吳遠明才拉出吳祿做擋箭牌,借他的手間接經營銀號,這點眾官員自然心知肚明,只是沒人當面點破而已。同時這些官員也心中暗暗歡喜,這些天北京城銀號信用崩潰,銀票隨時可能貶值變成廢紙一張,下級官員向上級行賄只能送些扎眼又佔地方的現銀和黃金珠寶之類,十分之不便,還容易惹禍上身,如今有了一家平西王做後台的錢莊印發銀票,不僅賄賂和洗錢方便,信用也可靠了許多。

“諸位大人,小號名叫花旗銀號,今後諸位大人如果需要銀子週轉,儘可到小號借貸;或者有一時半會不需要花用的現銀,也可以放到小號的庫房裏,保證各位的安全。”吳祿從小在吳府長大,鍛煉出了一套與各級官員打道的經驗,禮節也十分得當。吳祿拿出厚厚一沓疊好的莊票,賠笑道:“諸位大人見諒,小人冒昧,已經在花旗銀號為各位大人每人開了一個户頭,以方便各位大人存取銀錢,還望各位大人千萬不要推辭。”説着,吳祿叫來自己的兩個兄弟,與他們一起按莊票上的名字向各個官員分發。

“鰲中堂,這是你的,你老可千萬要給小人賞光。”吳祿雙手將開給鰲拜那份莊票遞上,鰲拜接過展開一看,見莊票的抬頭寫道:‘康熙八年二月十二,中堂鰲拜存現銀四十萬兩,憑票支兑’,下面則是花旗銀號的硃紅印章和密記花押,數目不多不少,正好是吳遠明承諾給鰲拜回扣的一半。鰲拜暗贊吳應熊的手段巧妙之餘,忙將莊票進鞋筒子裏,大笑道:“吳掌櫃的好手段,看來老夫想不光顧你的錢莊都不行了。”

“是啊,吳掌櫃真是太細心了,把銀子放在你的銀號裏,一定十分安全方便。”穆裏瑪得到的也是一張四十萬兩的莊票,頓時笑得嘴都合不攏,遏必隆和班布爾善則是隻看了一眼就飛快把莊票收好,再抬起頭來時,臉上已經是笑容滿面。在場的官員和王公貝勒也全都得到了一張類似的莊票,莊票上的預存銀數目據官職大小各有不同,這些人當然明白這是吳遠明不痕跡的變相賄賂,欣喜之餘,忙向吳遠明諛詞連天,連祝吳祿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得了五千兩銀子的康親王傑書還率先舉杯道:“來,讓我們為吳掌櫃的生意興隆乾一杯。”

“幹!”眾人紛紛舉杯,又是一飲而盡。吳祿三兄弟完成了差事,忙躬身準備退下,鰲拜眼尖,發現吳祿手中竟然還有一張沒有發出去的莊票,便叫住吳祿問道:“吳掌櫃,你手裏怎麼還有一張莊票?難道説今天世子請客,還有什麼人不肯賞光嗎?告訴老夫他的名字,老夫倒要看誰比老夫的架子還要大。”

“伯父,那是小侄的一個遠房親戚,並非官場中人,他大概是突然遇上了什麼急事,所以沒能來赴宴。”吳遠明知道那張莊票是給假朱三太子楊起隆的,忙向鰲拜解釋道。同時吳遠明心中也有些奇怪,以楊起隆的行事做風,應該不至於害怕與朝廷官員接觸啊?以他的情報網絡,更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這東興樓設宴,難道説,他遇到什麼意外所以不能來了?

能當上朝廷首輔,沒點機心是不行的,鰲拜自然不相信吳遠明的鬼話,剛想再問時,樓梯口卻猛然傳來康熙那故作從容不迫的聲音“好熱鬧啊,額附在這東興樓宴請百官,為什麼不請朕一起來喝一杯呢?”閲讀,盡在。(。文。學網吳遠明斜眼看去,見康熙穿着一件外罩醬綢馬褂的青長袍,腳蹬千層底緞面軟鞋,面帶微笑的立於席間。在康熙身後,是魏東亭、曹寅、穆子煦、孫殿臣四個身穿便衣、挎寶刀的侍衞,此外還有兩名面戴黑紗的侍女,一個看身形應該是蘇麻喇姑,另一個則前凸後翹身材姣好,卻是那個神秘的面具女子了。

“萬歲!”康熙突然現身,在場諸人無不駭然失,爭先恐後的離座下拜,吳遠明已經吃過虧也不敢再耍花樣了,跟着眾官員一起磕頭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平身吧,朕今天便衣出行,就不要太講究虛禮了。”康熙彷彿很通情達理的揮手讓大家起來,待眾人起來後,康熙忽然又指着吳祿手中那份來不及收好的莊票,向吳遠明徉做好奇的問道:“吳卿,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他應該是你的家奴吧?他手裏拿的是什麼東西?可以拿給朕看看嗎?”

“這個…?”吳遠明畢竟還了點,沒練成泰山崩於前面不改的本事,額頭‘刷’的就了下來,心説糟糕,那張莊票是自己給楊起隆的五萬兩活動經費!一旦被康熙看到,就是康熙不知道楊起隆這個人,自己就是長一百張嘴也説不清了…畢竟送給的康親王傑書也不過五千兩,還有誰會相信自己會白送給一個陌生人五萬兩銀子呢?其實不光是吳遠明一個人冷汗,在這酒樓上的所有人幾乎都是冷汗滾滾,恨不得馬上把身上的莊票還吳遠明。

“吳愛卿,你怎麼這麼多汗?很熱嗎?要不要朕給你傳幾個太醫?”康熙嘴角含笑,很關心的向吳遠明問道。旁邊戴着面紗的孔四貞搶上前來,媚聲道:“皇上,奴婢略通醫道,如果世子需要醫治,奴婢可以為世子效勞。”説罷,孔四貞一個拋向吳遠明,心説自己這世兄還是蠻帥的,難怪那個黃丫頭不喜歡皇上喜歡他。

“世子,皇上在問你話,你怎麼不回答?”魏東亭獰笑着環視酒樓中的百官一圈,心道呆會一定讓你們把剛拿到手的銀子吐出來。旁邊被吳遠明用毒計炸傷腎脈的穆子煦也急不可耐的催促道:“世子,皇上要看你奴才手裏的東西,你到底是接不接旨?”

“臣…臣…接旨。”吳遠明無奈,只得滿頭大汗的答應,並在心底下定決心,左右楊起隆不在現場,呆會事情敗後便一口咬定楊起隆是自己的奴才,銀子是讓楊起隆到東北收購人蔘的。至於賄賂其他官員的銀子,反正法不責眾,康熙也不敢一下子動一百多名官員,最多是沒收髒銀既往不咎,讓康熙再收回去修承德避暑山莊算了。但吳遠明的算盤雖然打得好,孔四貞接下來的話卻讓吳遠明差點了褲子…

“皇上,奴婢還有一事要稟報。”孔四貞吃吃一笑,嫵媚的説道:“奴婢查到,這些年來有一個教在北方興起,假託鍾三郎香會之名蠱惑民眾,圖謀不軌,尤其是那些田地被圈無家可歸的百姓,更是他們的重點籠絡對象,矛頭直指朝廷與主持圈地的鰲中堂,已經有造反作亂的苗頭。該教發展極快,望皇上與鰲中堂重視。”

“還有這樣的事?”康熙很驚訝的問道。因為事關鰲拜鼎力實施的圈地國策,一直沒有説話的鰲拜對這事也十分警覺,主動開口問道:“查到他們的頭目是誰了嗎?”康熙一努嘴,孔四貞忙向鰲拜拋一個千嬌百媚的秋波,吃吃笑道:“回中堂,聽説他們的頭目叫楊起隆,楊柳的楊,起來的起,生意興隆的隆。”説罷,孔四貞轉向吳遠明媚聲問道:“世子,不知道這個楊起隆你可認識?如果世子能抓到這個教頭目,那可是奇功一件。”

“臭‮子婊‬!”吳遠明又驚又怒,忍不住在心裏破口大罵起來“臭‮子婊‬,你想把老子誅盡殺絕嗎?楊起隆籠絡圈地難民,那就是鰲拜的死對頭,老子給楊起隆活動經費,那不就是讓鰲拜又恨死老子嗎?”不過吳遠明現在已經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情緒反而鎮靜下來,微笑答道:“這位不知該怎麼稱呼的小姐,天下姓楊的不下萬千,同名同姓的也不知有多少,本世子實在不知道你説的楊起隆究竟是那一個楊起隆。”

“哼,想用同名同姓來搪?”孔四貞冷笑着退下,吳遠明能不能搪過去對孔四貞來説已經不重要,呆會只要那張花旗銀號的莊票一公開,鰲拜想不對吳遠明產生敵意都困難了。康熙也是同樣的心理,微笑道:“鰲中堂,自古假借鬼神煽動愚夫愚婦造反作亂的事歷朝歷代都有,這事不可不重視,這樣吧,這事情就給鰲中堂的查辦了,一定要查明那個鍾三郎香會的底細。如果那楊起隆真有圖謀不軌之舉,格殺勿論。”

“老臣遵旨。”鰲拜悶聲悶氣的答道。康熙又轉向被嚇得一動不動的吳祿説道:“那個奴才,朕要看你的莊票,你怎麼還不拿過來?”

“拿來吧。”不等吳祿有所動作,魏東亭早就衝上去把那張莊票搶下,先惡狠狠瞪一眼吳遠明,然後才將莊票雙手捧到康熙面前,諛聲道:“主子請看。”

“諸位愛卿,吳愛卿,朕可要看了。”康熙微笑着又欣賞了一下吳遠明那強作鎮靜的表情…對康熙來説,那是多麼的賞心悦目啊。不過當康熙打開那張莊票時,得意的微笑頓時凝固在醜陋的麻臉上…

“皇上,怎麼了?”蘇麻喇姑見康熙表情古怪,忙低聲詢問着與孔四貞一起湊上去觀看,只見那張莊票上寫道:‘康熙八年二月十二,善撲營統領魏東亭存紋銀一兩,憑票支兑。’看到這裏,孔四貞面紗下臉皮立即變成鐵青,孔四貞剛才一直盯着吳祿,可以肯定吳祿沒有把莊票掉包,忍不住低聲道:“不可能!難道那個狗奴才在騙我?”

“你乾的好事!”康熙憤怒的掃一眼孔四貞,強壓心頭怒火向吳遠明問道:“吳愛卿,這張莊票是怎麼回事?魏東亭在你奴才開的銀號裏存銀一兩,魏東亭去過你奴才開的錢莊嗎?”

“給魏東亭開的莊票?存銀一兩?”幾乎絕望的吳遠明懷疑自己聽錯了,而滿酒樓的官員權貴全都鬆了口氣,暗暗佩服吳應熊的考慮之周全。這時候,吳遠明那個一直沒有説話的乾爹姚啓聖開口道:“回皇上,事情是這樣,魏東亭大人確實沒有到平西王世子奴才開的銀號存銀子,這張莊票,其實是吳祿這個奴才自己做主開的,準備送給魏東亭大人方便他以後把銀子存到花旗銀號裏,也算是生意人拉顧客的一種手段。”

“原來乾爹早就料到可能會發生這種情況,所以故意給魏東亭開了一張莊票預防。”吳遠明樂得差點衝上去擁抱姚啓聖…不過吳遠明要是知道楊起隆的事情其實姚啓聖故意給孔四貞知道的,吳遠明也許就不會這麼興奮了。而康熙則知道自己又被吳遠明耍了一次,強作笑顏道:“原來是這樣,不過吳愛卿的奴才出手也未免太小氣了,竟然只給小魏子存一兩銀子,知道的人也許會説吳愛卿的奴才不想背上行賄的罪名,這要是不知道的,可能就會説打發叫花子了。哈哈哈…哈…”

“回皇上,事情是這樣。”康熙本就在強作笑顏了,歹毒的吳遠明卻又在他受傷的心頭狠狠撒了一把鹽,吳遠明微笑道:“本來臣是想讓這個奴才給魏大人存二兩現銀的,可是微臣的愛妾史鑑梅卻堅決反對,只許給魏大人存一兩銀子…説是魏大人只…這點銀子。微臣是一個怕老婆的人,沒辦法,只好聽老婆的話了。”

“你説什麼?”魏東亭那能忍受如此奇恥大辱,下意識的去摸間鋼刀,不想鰲拜和康熙卻同時喝道:“魏東亭,平西王世子在君前奏對,有你説話的份嗎?”康熙和鰲拜君臣能異口同聲,倒也算是朝堂的一大奇觀。

“奴才知罪。”魏東亭象鬥敗的公雞一樣退了回去。康熙將莊票往魏東亭手裏狠狠一,強笑道:“既然是平西王世子宴請,諸位愛卿就盡興吧,朕還有些摺子要批,先走了。”吳遠明忙與百官一起跪下,畢恭畢敬的唱道:“臣等恭送皇上。”氣沖沖出得東興樓,樓下早有犟驢子和郝老四帶着上百名善撲營武士侯,此時天已然全黑,犟驢子沒看到康熙臉上的怒,還傻笑着向康熙問道:“主子,奴才們早就等急了,要拿那一個收了吳應熊賄賂的狗官?”

“拿你孃的狗頭!”康熙一記耳光扇在犟驢子臉上,大步衝進早已備好的小轎,喝道:“起駕!”四個善撲營武士改扮的轎伕忙抬起小轎飛奔離開東興樓,後面魏東亭和孔四貞等人趕緊騎馬跟上。孔四貞怕康熙找她秋後算帳,忙湊到轎邊低聲道:“主子,這都是奴婢的失誤,奴婢這就派人去把那個傳假消息的吳三桂衞兵剁了,給主子出氣。”

“蠢貨,原來你是在吳三桂衞隊里到的消息。”康熙憤怒道:“能留在北京城裏的吳三桂衞兵,那個不是吳三桂用銀子餵飽又扣押家人做人質的人?吳應熊那個叫花子乾爹比鬼還,你竟然從那裏面發展暗線,難怪會被老叫花子耍成這樣!”

“奴婢知錯了,奴婢實在太小看那個老叫花子了。”孔四貞的聲音裏帶上了哽咽,專能博取男人的同情。康熙知道這個女人又想勾引自己上牀了,心動之餘隨即又想起一事,忙問道:“對了,今天出宮的時候,你説今天晚上就能把昭惠出家過夜,安排好了嗎?”

“主子放心,萬無一失。”孔四貞得意的笑道:“按時辰推算,昭惠小姐應該已經被奴婢的人冒充吳應熊下人接出府了,主子就等着看好吧。”

“這次再有失誤,小心你的人頭!”康熙怒道。孔四貞十分有信心的答道:“主子,奴婢敢拿人頭擔保,這次絕對錯不了。”

“那就好。”康熙冷哼着靠在轎背上,想到惠兒小丫頭動人的容貌,還有那天在壽康宮中小丫頭自解羅衣的動人景象,微笑便逐漸爬上康熙的嘴角。得意之下,康熙忍不住在心中説道:“吳應熊,今天算你先贏一場,可接下來的,你就別想再贏朕了。你不是想和朕爭惠兒嗎?沒關係,等她變成了敗柳殘花,你可以隨便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