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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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的嗎?”
“她還能做一手出的針線活呢。你那件黑灰上衣的扣子就是她給你縫的。你沒看出來吧?”
“一點兒都沒看出來。哎呀,這孩子部已經這麼能幹了啊。”説完平介深情地望着直子——也就是藻奈美的身影,同時在心中暗想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那件上衣的扣子。
“不過——”直子轉向平介“我覺得沒有多少力氣,只是洗洗碗手腕都會酸。”
“是呀,因為你現在的手腕只有原來的一半細啊。”平介在心中念道。
“對了,今天的集會結果如何?”
“唉,還是沒什麼進展。”平介跟直子説起了賠償金的事。即便是聽了“8000萬元”這個數字,直子似乎也沒什麼反應,只是説了聲“是嗎”之後轉了一下脖子。
“他説目標是8000萬,估計最後會比這低很多。”
“那是一定的。”將碗全部洗完之後,直子又用水將沾在手上的清潔劑沖掉。
“除了這些,會後還發生了一些出人意料的事。”
“出人意料的事?”
“嗯。”接下來平介把梶川徵子到場的事以及回來的路上去了她家的事都向直子彙報了。直子邊轉着大大的黑眼珠邊聽完了平介的敍述。
“看來真把你給折騰壞了。”
“怎麼説呢,算是一次不小的意外吧。”二人回到式卧室。要是往常的話,平介會馬上打開電視機的,可是今天他還沒等他拿起遙控器,直子説話了:“我剛才聽了你講的內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什麼事?”
“是在大巴里的事。”
“説得具體點兒。”
“我無意中聽到了兩個司機的一些對話。當時車進了個高速公路服務區,其他乘客都下車休息去了,只有我和藻奈美還留在車上。當時藻奈美睡得很香,我實在不忍心把她醒。這時就聽見前面有人説話了。我們前面的座位是給被替下來的司機休息用的,再往前就是駕駛席了。”
“你聽到什麼奇怪的內容了嗎?”
“倒也談不上奇怪,不過還是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聽見他們説‘來瓶力保健吧’、‘咖啡園的作用還能維持吧’之類的話。不過我不知道是誰在對誰説。”
“原來如此。”平介抱起了胳膊。從他們的這番對話中也能印證確實存在疲勞駕駛問題。
“我們是不是應該把這件事告訴警方呢?”平介歪起頭來問道。
事故發生後不久,長野縣警方曾經來找過平介,提出想和藻奈美聊一聊。那時他們正在大力收集倖存者的證言。當時,平介以女兒由於受到了驚嚇暫時不能説話為由拒絕了。之後沒幾天,警方又提出了同樣的要求,估計是因為他們在電視上看到杉田藻奈美能開口講話了。平介再一次拒絕了。這回他的理自是藻奈美的神狀態還很不穩定,事故發生時她正在睡覺,什麼都不知道。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平介不想輕易讓任何人見到藻紊美,其中的理由自然不用説了。
“這種程度的話跟警方説了也無妨吧?”直子問道。
“那倒也是。”平介點點頭。不過他不希望直子坐上證人席的決定還是沒有改變。
“他們的話到這裏還沒有完呢,之後又説了一些。”
“又説了什麼?”
“其中的一個司機是這麼説的:你可真夠玩命的,至少像今天這樣的子該歇一歇呀。你這麼拼命賺錢拿來幹什麼呀?”
“哼,看來他們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在疲勞駕駛啊。”
“我想強調的意思不是這個。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你琢磨一下‘你這麼拼命賺錢拿來幹什麼呀’這句話。梶川的子不是説他丈夫怎麼拼命工作家裏的錢都沒見多嗎?”
“她確實是那麼説的。”
“如果拼命加班還沒有多少補貼的話。那個人會説出‘你這麼拼命賺錢拿來幹什麼呀’這樣的話嗎’所以我猜他們還是能得到相當數目的工資的。”
“是啊,我個人也覺得他能賺到不少錢。”
“可是從你看到的實際情況來判斷,看不出他們家的生活很奢侈吧?”
“對啊。”兩室的公寓,便宜的傢俱,贈品的茶杯…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明明賺了錢,可是家裏卻沒有錢。”
“還能是怎麼回事呢?”
“你是説梶川司機沒有將賺來的錢給家裏,而是用在了其他地方?”
“應該是吧。”
“比如賭博?”
“或者女人。”
“噢,對呀,還有這種可能呢。並且這種可能更大一些。他的子好像對此渾然不知啊。”
“也許是真不知道,也許是故意裝糊塗吧。”
“你説得對呀。”平介眼前浮現出梶川徵子消瘦的面容。看起來她並不像在撒謊,不過也可能是她的演技太高超了。
直子突然抿嘴笑了起來。平介吃驚地看着她的臉。她不像是因為看到了什麼滑稽的畫面才笑的,一對微微上挑的大眼睛——這也是藻奈美的一個特徵——凝視着空中的一點。
“你怎麼了?”平介問道。
“想想真是沒有天理。”她開口説道,嘴角掛着讓人難以捉摸的笑。
“沒有天理?什麼沒有天理?”
“你想過沒有?”直子看着平介“想一想事故的原因,難道你不覺得沒有天理嗎?不管是為了女人,還是為了賭博,總之為了賺這種錢,司機硬撐着開車,結果釀成事故,讓那麼多毫不相關的人失去了生命。我和藻奈美就是這件事的受害者之一。”説完她又補充了一句:“他的死簡直愚蠢至極。”這句話就像冰尖一樣,既冷又鋒利。
“我會調查的。”平介説道“我一定要搞清楚梶川司機所賺的錢都用來幹什麼了。”
“算了吧,你沒必要那麼做的,我只是隨便抱怨兩句而已。”直子微笑着説道。這次的笑容不是剛才那種不自然的笑容。
“不,如果就這麼算了,我也不會甘心的。”説完平介將目光轉向了擺在祭壇上的直子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