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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二章三件靈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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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亦曾經笑言,梁老三命犯水土雙劫,只要他一下海或者一挖,就肯定會引出大禍。這話還是哥倆在兇島遇險時説的,在那之前,梁辛的經歷都被扣在這句話裏,而之後,中秋惡戰和這次探索蜀藏,也都應驗了…

梁辛在説過絲中記憶之後,又和天嬉笑跳起來,重新凝力、施法,把所有能想到的法子全都用過了幾遍,繭子巋然不動,全無鬆動的跡象。

其間梁辛想到上次從玲瓏偷天中困的經歷,在繭子之內也施展了幾次天下人間。

‘偷天’與繭子不同。前者是神通凝化出的一個小天地,自劃方圓,與大乾坤格格不入;而繭子是就是天地內的‘東西’,嚴格算起來,和一棟房子也沒太多區別,只不過房子的大門口空間詭異,同時又四壁結實。

繭子內的時間,就是大天地的時間;繭子內的空間,也在大天地的統轄之下。

梁辛想用天下人間來倒時間的法子困,非得將整個世界都拖回到三里坤做繭前的時空不可…別説是他,就是來了個真神仙也不可能做到。

天下人間毫無效果,梁辛也算踏實了。只憑着他和天嬉笑兩個人的力量,肯定出不來。

柳神算一邊唸叨着‘等打過神仙相我就去支個算命攤子’,動身趕往離人谷去搬救兵了。

他隨身帶有傳訊法器,不過這裏的事情有些複雜,單靠法器怕是説不清楚。而且梁辛現在的境地,尷尬足矣但還談不上危難,反觀家裏的一羣高手都身負重任,只聽鈴聲還道他們出了大危險,真要中斷了手上的重**術,倒有些得不償失了,由此,柳亦還是覺得親自跑一趟更穩妥些。

算一算時間,梁辛等人先是在牢山耽誤了十幾天,挖繭子也差不多有十來天,再加上路途耽擱,此刻距離他們離開離人谷,差不多快一個月了。

被困住的三個人也不再徒勞嘗試破繭,乾脆圍坐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起來,議論的話題自然也離不開‘三里坤’化蝶、和鑽進坤肚子的那三個奇人。

“三里坤為求純淨身,在此處吐盡糟粕,化頑石為靈玉,這才有了天下聞名的蜀藏。”閒談中,天嬉笑突然想到了一個疑惑之處:“點石為玉倒沒甚稀奇,可冷眼、長舌、糊塗蛋這三塊石頭,上面都有細緻紋路,更有神奇功效,不像能被靈元薰陶而成的。”梁辛尋思了片刻,也點頭贊同:“有道理,關鍵是石頭上有層層紋路…除非三里坤吐出的靈元會雕花。”天嬉笑咳了一聲,石頭被汐侵蝕還會產生紋路,何況被土尊的靈氣薰染,他的本意是這三塊石頭與其他的美玉差異太大,來路可疑,未必是蟲子造成的,結果被梁辛歪解。醜娃娃也不敢反駁什麼,含含糊糊地説了聲:“宗主明見。”在得知梁辛等人的身份後,歡喜本來矛盾得很,是師父先去害人,最後反被其害,只能算咎由自取。所以從道理上,他不恨梁辛;可是從情上,不報仇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和自己代。

現在他總算用自己的法子‘報了仇’,將梁辛拖進了這座出不去的繭子。小和尚心底單純,這一來已然心結盡去,坐在梁辛身邊聽他們談。

聽他們提到了三塊石頭,歡喜皺了下眉頭,記起了一件往事,小心翼翼地口道:“師父跟我説過,他在苦乃山的青衣司所中,發現的不止‘長舌’,還有‘糊塗蛋’。”梁辛心中吃驚,急忙追問詳細緣由。

歡喜也只知道糊塗蛋被藏於司所機括的中樞下,是麒麟和尚搜索此處時無意間發現的。至於它的放於此的原因和用途,一概不知。

梁辛眯起了眼睛,仔細琢磨了一陣,最後又追問了句:“糊塗蛋確實是在機括中樞被找到的?”歡喜點頭:“師父説的,我記得牢,錯不了。”當年的一個小小細節,以及由此產生的一個小小疑問,被梁辛解開了。

司所前,三兄弟遭遇大敵,特別是在對付修竹五的時候,他們能活下來的關鍵之一,就是司所的機關神奇,發動之下能夠消弭修士的法術與法寶。

機括術只是凡人手段,冷箭潑毒汁並不稀奇,可能夠抹殺修士的法術,未免就有些驚人了。以前三兄弟都不懂法術,只道搬山青衣的手段犀利,誰也沒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再後來哥仨乾脆都把這件事忘記了。

直到剛才小和尚提起,‘糊塗蛋’處在機括中樞,梁辛才恍然大悟,司所制發動之下,周遭絕盡法術,多半與這枚石頭有關!

要是這樣的話,足見梁一二已經破解了‘糊塗蛋’,而這枚靈石的效用,就是在被發之下,能夠形成一片法之地。

梁辛把司所前發生的事情,和他對‘糊塗蛋’的推斷,大概解釋了幾句,天嬉笑聽得異常認真,之後卻沒急着説什麼,只是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歡喜對三塊石頭的功用不怎麼興趣,倒是對它們的來歷更好奇,等梁辛羅嗦完,又趕忙把話頭扯了回來:“當年有三個怪人鑽進了三里坤的肚子;後來蜀藏裏留下了三塊石頭…”説着,小和尚面駭然,顯然是讓自己的結論給嚇到了:“三塊石頭是那三個人變得,舍、舍利子?”天嬉笑神情凝重:“由此可見,那三個奇人,其一通天耳通,由此化做靈石長舌;另一通天眼通,化為冷眼…”説到這裏,醜娃娃忽然伸手,給正不住點頭的小和尚來了記暴慄,哈哈大笑道:“打你個糊塗和尚,你自己想想,這事靠譜麼?!”梁辛本來都信了一大半,這才明白天嬉笑實在説笑,趕忙大搖其頭:“不靠譜,不靠譜!”三個人,被蟲子下,變成了三塊神奇石頭…這事聽起來的確不着邊際,趕得上民間傳説了。和尚抱着腦袋,愁眉苦臉:“那這三枚舍利子又是從哪來的?”

“狗舍利子,石頭!”天嬉笑對小和尚一直不怎麼客氣,跟着又換上鄭重神情,轉頭望向梁辛:“這三塊石頭,屬下心裏有個計較,不過也只是個想法,沒什麼把握的…”梁辛最不耐煩的就是天嬉笑這份謹慎勁,不等他説完就揮手笑道:“説來聽聽!”

“先説‘糊塗蛋’,宗主説它能夠法,這是不會錯的。能法的緣由,一般而言不外兩種:一是驅散法術成型時凝聚起的靈元;第二種大同小異,不過不是驅散,而是將靈元盡數斂、收。總之就是讓對方的法術無靈力可用。”説着,天嬉笑還是沒忍住,又補充了句廢話:“至於無仙的萬法自然,那是一重天道,不在此列,應另當別論。”梁辛不懂法術,常常要在探究真相時,先給他解釋下相關道法的道理,好在天嬉笑雖然羅嗦,但是在‘講道理’的時候深入淺出,很容易就理解了。

天嬉笑繼續道:“把三塊石頭連起來看的話,屬下覺得‘糊塗蛋’法,更像是第二種情況,它能斂靈元。由此,三塊靈石的第一重效用是:記聲、錄影、斂靈力。只不過前兩塊石頭能直接記錄聲影;而糊塗蛋需要用特殊手段,將其發後才能斂靈元。”梁辛點了點頭。歡喜眨巴眼睛,滿臉惘。

天嬉笑低聲告罪:“屬下造次,宗主莫笑。”話音落處,他雙手盤印,手訣連連變化;口中高聲唱唸,咒言湧動,片刻之後法術成形,三條黑紫se鐵鏈憑空而現,在叮噹亂響中揮舞了一番,氣勢着實驚人。歡喜滿臉納悶,不明白天嬉笑説的好好的,為啥要施法。梁辛也不懂,不過他倒不着急,知道天嬉笑此舉必有深意。

過了一陣,法術消散而去,天嬉笑又告了個罪,這才接着説道:“諸般道法,威力上天差地別,但是施術時的過程都差不多,手訣引之、咒言令之、再配以靈元支持,是以成術。宗主試想,若我剛才施法時,身邊要是有長舌、冷眼、糊塗蛋這三塊石頭的話…”梁辛明白了,恍悟中接口説道:“長舌會記下你的咒唱、冷眼會錄下你的手訣、糊塗蛋則會把你催動起的靈元個一乾二淨!更因為有了糊塗蛋,你的法術肯定是施展不成了。”

“三塊石頭能收,便能放。它們真正的神奇之處,就着落在這個‘放’字上了!”天嬉笑的神情愈發莊重了:“不僅是使施法無效,石頭的主人,再以秘法發寶石,長舌會唱我的大咒、冷眼會擬我的手印、糊塗蛋則釋放我施法時的靈元…三塊石頭配合之下,能把我的法術原封不動地打出來,想打誰就打誰!”讓你施法失敗,還用你的法術打還你…

雖然具體的威力還不得而知,可單以理論上的效果而論,三塊石頭配合在一起,就相當無仙‘萬法自然’、木老虎‘借刀殺人’這兩重天道疊加。

説到這裏,天嬉笑加重了語氣,終於給出了最終的論斷:“這三塊石頭,是法寶,驚破天的法寶,比起玲瓏玉匣中的神物也毫不遜se!”天下人都以為這三塊石頭天然成形、是蜀藏中土生土長的古怪寶貝,循着這個思路,最多也就只能將它們的效用破解到留聲、錄影這一層,至於糊塗蛋的效用,乾脆沒有人知道。

唯獨梁一二,不知道靠什麼法子破解了糊塗蛋收靈元的效用,並將之佈置在最重要的苦乃山司所。

梁辛又得到了絲中的殘缺記憶,得知當年曾有人進入土坤之內,隨即蜀藏中留下了這三塊石頭。

諸般線索彙總到一起,天嬉笑這才想到了前人從未料到的一個新結論:三塊怪石,是修家的厲害法寶!

天嬉笑的推斷未完,又繼續道:“三塊石頭相輔相成,要湊到一起才能產生真正的大威力,它們是一整套的寶貝,照我看,應該不會是三個人各持一塊,而是一個人的寶貝。”這是純粹的推斷,並沒什麼證據,也不敢肯定這個論斷就一定是對的,只不過是以常理度之。相比三塊石頭一人一塊,它們共為一人所有的可能會更大一些。

“一般而言,如此犀利的法寶,主人是不會放手,這三塊石頭卻被三里坤吐了出來,算起來…石頭的主人多半已喪生於怪蟲腹中了。”三個人中,死了一個。至於另外兩個的下場如何,無人可知。

憑着蜀藏中的經歷,能推測到這一步已經是極限了。其實這些遠古往事,於他們現在的困境並沒太多關係,充其量也就是個談資,衝緩些無聊罷了。

繭子深處地下,看不到月輪迴,幸好是三人被困,談談説説,至少還不算寂寞。等了一段時間之後,家裏的人終於來了。

讓梁辛等人大意外的是,最先趕來的居然是大小活佛。

柳亦回到離人谷的時候,曲青石和長天都不在谷內,而是帶着剛煉好的靈藥,到西蠻給弟子們療傷去了。餘下的眾人手上也都有要事,不宜立即打斷,略作商議,大家還是決定稍等幾天,把手上的事情處理完畢,再結伴趕來。

唯獨大小活佛是兩個閒人,小活佛又是子,聽説了事情經過,也不和別人打招呼,就帶着憨子先趕來了。

兩位佛爺到了地方,二話不説,先催動巨力,從外面對着繭子就是一場狠打。

三蠻之力,在世間算得上是頂尖的力道,可‘三里坤’是得了大圓滿的土行尊,結繭的絲更是它畢生華所在,任憑大小活佛如何努力,繭子甚至連搖晃、震顫都沒有!

小活佛眉頭大皺,頹然收手,腳步踢踏着來到了繭子門口,對梁辛搖了搖頭:“麻煩了。”語氣沉重之極,彷彿老友已被判了‘斬監候’,但那份幸災樂禍,可全都寫在他臉上了,對梁辛擠眉眼地道:“被困住了也沒事,反正也死不了…啊?”小活佛正貧氣着,大活佛憨子已經邁開大步,直接踏進了繭子,笑呵呵地和梁辛打招呼去了。

誰也沒注意,誰也沒想到,幾個人都有點傻眼了。天嬉笑伸手直拍腦門:“嘿,又送進來一個!”小活佛和憨子這幾百年裏幾乎就從未分開過,見憨子進去了,他雖然哭喪個臉,但腳下沒有絲毫的猶豫,也跟着鑽了進去…再之後兩佛又併力一處,或揮拳或施法,對着繭子的內壁和出口着實大鬧了一陣。

按照他們的打法,在外面的話就是一座山現在也被za塌了,繭子卻巋然不動,穩當得很。

大活佛沒啥事,樂呵呵地進來,樂呵呵地拍繭子,現在不打了,又樂呵呵地往梁辛身邊一坐。小活佛可實實在在被氣壞了,着雙手來回亂轉,口中喃喃咒罵,時時揮起一掌向着絲牆狠狠拍去。

梁辛和天嬉笑知道小活佛看着像佛,實際是個妖孽,早都見怪不怪了,可小歡喜好歹是個和尚,眼見一尊佛陀罵罵咧咧,心裏着實過意不去,小心加小心地勸了句:“您老息怒…”小活佛這才注意到歡喜,先是略略愣神,跟着眼睛一亮,轉頭望向梁辛:“我聽柳亦説,有個小和尚要找你報仇,就是他?”梁辛笑着擺手:“就是這小子,不過過去了,不用再提了。”明顯可見,小活佛猛地來了神,走到小和尚身前,雙膝一盤坐於地面,單手豎起拇指與中指相拈,其餘各指自然舒散,結做佛陀説法印,臉上也化作莊嚴寶相,於肅穆中透出一份清澈從容,目光和藹地望着歡喜,緩緩開口:“萬法皆空,唯獨因果不空,你心中有惡因,又怎能結出禪果子?”歡喜眼神納悶,小臉上都是惘:“您、您老説啥?”小活佛毫不氣餒,反而輕輕一笑:“惑了麼?煩惱即菩提,有了惑,才有機會參悟禪機。不是壞事。”歡喜懵住了,愣愣望了一陣小活佛,又偷眼去看梁辛。

梁老三樂不可支,伸手一拍小活佛的肩膀:“見到和尚你就要點化?上癮了是吧?我和歡喜共處這段時間裏,從沒見他練過功夫,更何況修禪,你白費勁吧。”小活佛眨巴了眨巴眼睛:“反正閒着也是閒着。”説完又望向歡喜:“先説惡因何在…”繭子裏的三個人沒出去,趕來救人的倒被搭進去了兩個,梁辛又開始眼巴巴的盼着柳亦帶着家裏的明白人過來,其實也就是再等了幾天功夫,但卻顯得尤其漫長。

五個人中,最無所謂的是憨子;最高興的是找到機會去點化和尚的小活佛;最愁眉苦臉的那個,自然就是小和尚歡喜了…

終於,外面一陣喧譁聲傳來,真正的大隊人馬總算殺到了。

纏頭老爹、跨兩兄妹、兩位義兄、東籬紅袍大祭酒甚至鄭小道、火狸鼠…就連青墨也接到離人谷傳訊,帶着神梭匆匆趕來。

待大夥看到大小活佛也身陷其中,個個目瞪口呆,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説他們倆。

對眾人的驚訝,大活佛笑容憨厚,平和以對;小活佛忙着點化歡喜,沒工夫理會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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