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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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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人喚了半天,還是不醒,得手足無措,心急焚,滴着眼淚,口裏又不敢聲張,怕驚動了老太太,她抱着浣青只是嗚咽。

玉屏進來,看見這樣子,嚇着要嚷。

菊人含淚把她止住説道:“你倒杯滾水來,找銀鈴兒去請表少爺和少爺,千萬別給老太太知道。”玉屏倒杯水遞給菊人,自己便去找銀鈴。

這個小丫頭原來捉着空兒,躲在牀上睡覺去。玉屏連推帶喊,鬧她半天,還是滿口夢話,胡纏不清,急得玉屏只得自己跑去了。

菊入一手攬着浣青,一手捧着茶,顫搖搖沒作理會處。

這時浣姑娘已經暈厥時間很久,可憐菊人一顆心只是突突地跳,好容易聽見南枝急步搶進來的聲音,便哽咽着説了一句:“浣妹妹不好了。”手一軟,把茶杯摔在牀沿打碎了,摔得南枝一身是水。

南枝三不管,踏上牀沿,一看浣青通襟是血,心裏一陣難過,俯下身就着菊人膝上,把浣青抱了起來,照住臉喚了兩聲妹妹。

浣姑娘悠悠氣轉,眼皮一動,哇的一聲,衝嘴又是一口血,把南枝臉頰噴上。銀牙一咬,人又暈過去。古農進來,急急牽着浣青的手,按一按脈便説道:“不要緊的,你們彆着急,南枝,你輕輕放下她,玉屏快去點鹽湯來。”南枝痴痴地雙手捧着浣青,古農的話,他就完全沒有聽見。

菊人扯看他的後襟,又説了一聲,才算鎮住了他的魂魄,把浣青放下,跳下地來站着發呆。

玉屏托起浣青的頭,菊人拿牙筷子挖開她的銀牙,古農舀着鹽湯,亂哄哄灌了一陣。

浣姑娘魂靈歸舍,睜開眼看住牀前各人,不淚下如雨,側着頭往牀後,一會兒後似乎睡着了。

大家暫時放下了心,守在牀前。

菊人看南枝半邊臉全是血,眉目亡失,神情頹敗,低着頭站在一邊,心裏又見憐,又是恨的。

菊人低着聲,對他説:“你還不回去洗臉換衣服?這裏沒有你的事了,等會我再找你。”南枝看了菊人一眼,搭訕着去了。

這裏菊人和玉屏兩個人,心裏都明白南枝有什麼事教浣青痛心,卻只是猜不出為着那一樁那一樣。

菊人看浣青睡得十分沉,教玉屏留心守着,自己氣憤憤地,便往花廳來。

南枝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發愁,菊人進來,他帶理不理的向她點點頭。

菊人身子擲在楊妃榻上坐下,眼淚瑩瑩的把南枝瞅了一會,苦笑道:“你是居心要你妹妹的命,今天到底為着那一樁事,害她傷心到那個地步?”南枝兩手抱着頭,卻不答應。

菊人發怒道:“南枝,有什麼事,你得説呀,你説,也許我有法子替你轉圜。”南枝愁然説道:“我並沒有什麼教她傷心,早上我跟老太太上藥王廟燒香,她似乎來過這裏。

本來我是喜歡東塗西抹的寫些不相干的詩詞,昨兒晚上在你那邊喝了幾杯酒,回來時天氣熱得難受,信手集了幾首詩擱在桌子上。

大清早玉屏來喊我,糊里糊塗我便出門去,忘記了把它收起,她一來就把它帶走了,還吐在地下一口血。就因為這口血,我才知道是她來過的,本來我也想跑過去對她解釋,可是她一個火栗子的脾氣,我真有點怕她…”南枝一邊説,一邊不住的拔着頭髮,那樣子分明是心裏有説不出的難過。

菊人看了不免又是可憐。她皺緊一對秀眉,想了一會,便問道:“你集的是那一部詩呢?裏頭説的是什麼樣話?”南枝伸手一指桌上,説道:“是這部定-詩集。”菊人似乎吃了一驚,詫異着道:“是這一部詩麼…”説着又沉默了下來。半晌又説道:“你一定説到華姑娘身上了?”南枝低頭不應!

菊人站起來説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再説抱怨的話,還好是集句,我儘量替你去解釋,皇天庇佑,只要她肯聽信我的誥,大家都有清閒的子過…”説着搖了一陣頭,匆匆地走了。

浣姑娘醒來,看見玉屏守在牀前淚,便去握着她的手笑道:“你別哭,我不過是一時氣急攻心,並不要緊,這會兒好了,你只管到老太太那邊去罷!”玉屏拭看眼淚道:“我的小姐,你這一陣鬧,真把人嚇死了,到底為着那樁事,急得這個樣子?自己身子不保重,年輕輕的姑娘,得了這種病如何了得…”説着又哭了。

浣青笑道:“我好了一點,你又來招我傷心了,像我這樣一個孤苦零仃女兒家,原是無關痛癢的贅物,生和死有什麼值得顧惜?”説完,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玉屏道:“雖然你是明白人,生死看得透徹,也何至一意自戕!這年頭你可比是天一朵嬌豔的花,老太太,少爺少又是那樣愛惜你,你有什麼不順意?後來好的子正長呢?自己不自愛,真的鑄成大錯,就説自己不當事,也該替老太太看想,她這樣大的年紀,經得起傷心麼?

我一個底下人,蒙你待我好,説句大膽話,我們真是親姊妹一般,有什麼話不可説?我看錶少爺待你也不錯,女兒家那能夠一味任,你的舉動總是太過剛強了,這種用情,只有教男人家灰心。

他那樣子也不是好脾氣的人,這幾個月來受盡你的閒氣,可憐他已經十三分委曲了,放平了心,拿出柔婉的手段,人在我們家裏,還怕他逃上天去?”玉屏輕言正説到這裏,浣青微微嗔着抓她一推,説:“呆丫頭!你瘋了麼?這是什麼話,我沒有攏絡人家的手腕,你有能耐,自己做工夫去。”玉屏把手帕去眼眶邊印了兩下,笑道:“我是什麼人,我配麼?我配,我就不像你這樣蠻幹。”浣青罵道:“你別有意來找我的關心了,虧你厚臉皮什麼話都説得出口,還不替我滾出去。”玉屏笑道:“我説的是好話,你別擺你的小姐架子,你的心我有什麼不明白…”浣青手拍着牀沿罵道:“玉屏,你再説,我告訴老太太去,你是成心來…”説到這裏,菊人一掀門簾子問了進來,笑道:“什麼事!不必告訴老太太,待我來評個道理兒。”浣姑娘聽了,闔上眼皮不理。

玉屏低聲笑道:“我勸她不要一味自己摧殘,對待表少爺要拿出一點忍耐工夫,你説,我這話錯了麼!”菊人一邊坐下,一面笑道:“是呀,這種話我那一天不勸她一兩次?偏是她怎樣都不肯聽話。現在得一身是病,往下如何是了?

今天原來是一場筆墨官司,據表少爺説,他不過隨手寫上幾首集句,毫無意義的,所以滿不在乎的把它留在桌上。早上他上藥王廟,我們這位寶貝,卻跑到他屋裏,成這一場是非來。”玉屏道:“啊!我想呢,昨兒晚上她不是和表少爺有説有笑的,還説這兩天身子好了許多,明天要陪老太太打牌呢!怎麼睡了一天的工夫,會有這樣的變卦,原來是文字作孽呢!可是集句不是集湊他人的詩句麼?反正不是他自己的意思,這又有什麼關係呢!”菊人嘆口氣道:“我真想不到她這樣一個聰明小姐還不如你明白,能夠像你這樣解釋可多好呢?”玉屏笑道:“到底詩裏頭説的些什麼話,你也問過表少爺了?”菊人道:“這個他倒沒有説,我也以為總是他人詩,用不着問到這一點。而且名士的詩,多半是借人證物,借物證人,不能呆板他是説什麼話,不像現在的一知半解的窮秀才,絞了一點心血,便得骨的把意思寫在紙上了…”菊人説到這裏,浣青冷笑一聲,翻身望到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