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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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搭上前一場好鬥,約莫走了幾十個回合,壁人一飛腿把聞楚傑踢倒一丈開外。岫雲這時真是忍無可忍了,反手扯去長袍,就遠處撲地一個大旋風滾過來,對着璧人上面打出一個狐狸遞爪,下面又是個鴛鴦枴子腿。
璧人不慌不忙,鷂子翻身,往後躲開,一伏身,向前猛撲。
他們倆扭股糖似地,使用全身輕功,竄高踏矮,滴溜溜前後亂轉,火雜雜往來飄忽。這一場狠鬥,真是眉相結,命相撲,雙方咬緊牙,一聲不吭,滿場中只見得呼呼風響,煙塵障天。
許多看的人,悚然鶴立停息出神,心跳目,口中只是叫不出好字來。
兩個人鬥了二十來回合,岫雲眼看招架不住了,一時起,忽然虎吼一聲,拋下敵人,直奔旗下,拔了一枝槍,回身奔回場中,一抖槍桿,斗大的槍花,閃爍爍有如萬道的銀蛇。壁人急忙凝神靜氣向身上掣出匕首,岫雲的槍已是到面前,匕首撥開槍尖,要想纏進橫削槍桿。
可只是趙岫雲他是個有名的神槍手,又怎讓他把槍桿削了。
急忙間把槍向下一按,後手作前手,槍直搗壁人當。
璧人往右一閃身,險些兒捱了一槍。
岫雲不慌不忙展開手中槍法,丟開解數,若舞梨花,如飄瑞雪,把一個自負藝臻上乘的龍壁人包裹得風吹不透,水不通。
本來槍是一切兵器之主,降槍勢破,左右花勢破牌鐺,對打法破劍,破鏟,破雙刀,破叉,勾撲破鞭,破鐧,虛串勢破大刀,破戟。
岫雲槍法得自峨嵋真傳,手中這杆槍,長九尺九寸,大盈把,尖徑半寸,重逾十斤。璧人的匕首,長不及三寸,如何支持得住?還算他身輕如燕,健跳似飛,騰挪架格,酣鬥了五十回合,可是已經汗浹背,險象環生了。
忽然間牆頭騰起一團白光,滴溜溜半空落下了一個人,全身穿着素的勁裝,兩臂緊纏兩道金光。
貼地使了一個大鵬展翅的身法,伸吐一對黃澄澄的金拐,狂風驟雨似的逕撲岫雲。接連地變了十幾個架勢,霍地翻上空中,霍地滾在地面,不容人停眼視,那身段分明像個繡球。直殺得趙岫雲後退不迭,吼叫如雷。
猛然的雙枴平伸,夾住岫雲的槍,上手一壓,下手一挑,喝一聲“去”平白地把一杆九尺九寸的槍桿,打成兩截。上半段飛到天上,下半段直落場中,再纏身進去使了一個枯樹盤,趙岫雲便似倒了十三層黑塔,撲倒地面了。
壁人已看清了來人,正是六和軒喝酒碰到的那個漂亮少年石南枝,心中有些高興也帶點歉意。正要過去向人家道謝,南枝早是並起雙枴捧在左手,一翻身便奔到璧人面前,伸右手拖住壁人,撲地跳上了圍牆。外面停着一匹火炭似的健馬,那正是石南枝心愛的坐騎。
南枝下牆,就馬上拿了件長袍披上,把雙枴存在鞍橋底下,認鐙上馬,招呼璧人並騎着。一抖繮繩,一溜煙回去了。
璧人到了石家和南枝親熱地重新見禮,南枝一點兒也不託大,他握着璧人的一雙手笑道:“我得了胡二和李胖子的報告,馬上便趕了去。
看見你用擒拿手傷了萬夢熊,連環鴛鴦腿踢倒了聞楚傑,後來又和趙岫雲打了一個平手我心底裏佩服得很。
想不到那無賴的竟然抓起槍來,幸虧是你的功夫好,姓趙的一枝看家槍使盡了變化,也沒奈何你一隻匕首,哥哥,能不能請教你的師父是誰?”壁人看南枝一片真誠,越看越覺得投緣。
他便笑道:“二爺,我與那姓趙的本來也沒什麼冤仇,再説我的師父戒律緊嚴,所以一味的讓着他。其實姓趙的雖然了得,我可是真沒怕他,不過你二爺見義勇為,相助我龍壁人着實不盡!”南枝笑道:“你不用説,我全看出來了,你身上有很好的內功,普通的刀槍拳腳你怕什麼呢?然而你一直拚鬥下去也還是不了之局,又怕他們使用詭計。所以我就多管了這檔閒事。説了半天,你到底沒告訴我師父是誰呀!”璧人正道:“我師父姓李,他老人家以醫術濟世,和先父還是拜盟兄弟,晚來改的名上一字念,下一字茲,這名字也還是為紀念先父才改的,先父諱季如…”南枝聽到這兒驀然叫起來道:“啊!你是在華山學藝的,你的師伯叫勺火頭陀是不是呀?這可真不是外人。
告訴你,勺火大和尚跟我故師父是俗家同胞兄弟,你想,你我應該是什麼情?不過師父前幾年對我説過,勺火師伯有個師侄,實在也就是大和尚的高徒。他姓龍,年紀比我大,長得跟我完全一個模樣兒。我看你一點不像我,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璧人笑道:“二爺,你聽我説,我上華山後,師父很討厭我長得和女人一樣,他老人家用藥把我渾身洗過,所以我就成了黑炭團了!師父説等我過了十八歲,才許我重新回覆本來面目。現在我乾的是走方郎中勾當,更不需要什麼好看的面孔了!”南枝愕了半晌説:“你就預備當一輩子傷醫?”説了搖搖頭又道:“不,你不應該這樣子,等一下我們再詳談。我馬上教人來服侍你梳洗一下,換換衣服,再介紹跟我的哥哥見面。”説着,他扭翻身飛也似的往後進去了-轉眼工夫,便有兩個小書僮出來把壁人引到後面內書房裏奉茶,接着又有人來請他洗澡。忙了好一會兒才停當。這時候才見南枝和一個年紀約莫四十上下的人進來了。
南枝介紹説:“他是我的堂兄,叫歧西,其筆如刀,其膽如鼠…”邊説,邊拍着掌大笑。壁人急忙抱拳向歧西作個長揖,歧西一旁還禮不迭,連説:“幸會!”大家落座談了一會,璧人知道,歧西是個孝廉公,年紀雖然不大,早已無心仕途,淡泊功名。歧西看壁人禮貌謙恭,談吐不俗,先頭也還不過心裏暗暗的誇讚。
當時的所謂讀書種子,他們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以及三教九,什麼東西都要學。這位石孝廉對於醫卜星相,的確下過一番工夫。
這時他嘴裏隨便談話,一對眼睛卻着實的把璧人端詳了一會,突然吃驚似的站起來説道:“龍兄,足下威而不猛,灌頂伏犀,坐若山嶽,聲如鸞鳳。一目運,貴極人臣,豈可以傷醫自誤,貴造是…”聽到這兒,南枝便嚷起來道:“得啦,哥哥,你又來這一套,告訴你,別看他個子比我高也好像比我大一點,他的模樣兒就跟我長得一樣,明天教他洗掉臉上晦氣藥讓你看看,怎麼我又是華而不實,又是…”歧西急忙截口説:“南枝,不談這個啦,我們喝酒吧!”南枝笑道:“喝酒你還行,好,我們上廳屋去!”説着,大家站起來謙讓着出去了。
廳屋裏擺了一席酒,璧人是唯一的佳賓。歧西兄弟倆遣走了僕人,由南枝親自把盞。敬過酒,南枝重拾話題,向璧人説:“龍哥,説起來你我原是一家人,我的師父賈保是勺火大和尚的親弟弟。你是勺火大和尚的師侄,其實大和尚與你師父李念茲同將一身絕學傳授給你。”璧人笑道:“算起來你也是勺火大師伯的師侄,想不到我們會在這裏見面,説巧也真巧。”石歧西正説:“我總認為你不能以傷醫自誤…”南枝急拉了歧西一把説:“得啦!哥哥,你又來了。龍哥,我知道你師父是有名的神醫,他一定將衣缽傳給你了,所以你也行醫濟世,是不是呀?”壁人有點傷説:“其實,我追隨恩師十年,論武藝略有所得,醫術卻只是一知半解。那年我回家省母,先母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此重傷不治。
因此,我重返華山學醫,下了四年苦功,這才下山行醫濟世,一是紀念先母,一是意在繼承恩師的濟世意願。”他低聲長嘆,又説:“先母本來不贊成我練武。當初先父拜五台山小靜大和尚為師,但小靜大和尚本就沒有真才實學。所以先父隨軍出征滇西,而至中年不祿。先母因而不願我學武。但恩師是先父的八拜兄弟,認為我秉賦甚佳,近學武,先母也就不再反對。
恩師將我帶上華山授藝,勺火大師是恩師的師兄,一代異人,技擊蓋世,與先父也有情,因此也將蓋世絕技傾囊相授,氣功點皆甚有基。
我在華山學藝,前後十四年。華山真是學武的好地方,五千仞高的落雁峯,山路極為陡峭。
奇偉的仰天池、玉女峯、朝雲峯,處處都是練功的好境界,猛烈的風雪,更是鍛鍊身手的好地方。勺火大師和恩師在我身上,花了十四年的心血,我不能辜負他們兩位老人家的期望。”歧西猛地一掌拍在桌上,正説:“這不是很明白的事嗎?你應該繼承你父親的遺志,投效國家隨軍立功異域,而不是要你繼承你師父的衣缽,做一個走方郎中。”南枝急忙打岔説:“哥哥,這些大道理以後再説好不好?來,我們敬龍哥一杯。”大家一面歡飲,一面傾談。歧西談文,南枝説武,璧人從容應對,左右逢源,得歧西十分驚奇佩服,南枝更是甘拜下風。他們兄弟都是河海似的酒量,而且南枝又是存心淘氣,哥兒倆左一杯右一杯把璧人灌了個十分酒。
當然壁人也是開心啦,他越醉就越肯喝,直喝得爛醉如泥,人事不省,南枝教人抬他到書房裏去。一切都是事先準傳好的,一大桶熱水,一碗調好的藥料,南枝親自動手把壁人衣服解開拿塊布醮藥替他渾身擦過,然後擰手巾抹個乾淨。
説也奇怪,一片晦氣的肌膚,頃刻變成珠光玉潤,顯出了一張綺麗動人的俊臉。歧西站在一旁看得不住的點頭,説是不愧他的名字叫做壁人。
南枝只管調皮,他一邊和歧西説笑,一邊又替壁人裏裏外外全都換了衣服,再叫侍女進來為他梳洗整容。壁人醉倒酩酊,任人擺佈、一點兒也不曉得。
第二天正午時光,他醒來了,看身上換了一件淺綢面子的狐皮袍和着睡在被窩裏,還以為是醉了酒嘔吐,所以人家為他換了衣服,倒也不以為意。
伸腳下炕,地下卻又排着一雙嶄新的緞鞋子,他怔了怔,想:“難道連鞋子都髒…”想着,心裏便有些後悔不該任喝酒,登上靴子站起來,對面恰就排着穿衣鏡,這一下他可真的楞住了。
就這個時候,南枝和歧西牽着手走了進來,南枝笑地嘴裏念着:“鄒忌修八尺有餘而形貌綺麗…窺鏡…”壁人得十分不好意思,他紅着臉道:“二爺,你別這樣打趣我。”南枝不理,他把璧人上下看了一個飽,又望着歧西笑道:“不知子都之美者,是無目者也。”壁人又是着急又是生氣,他跺一跺腳説:“南枝,你可以説是城北徐公,我怎麼配鄒忌呢?”南枝大笑道:“好了,這下子可把南枝兩個字急了出來了,再叫我一聲二爺,今天晚上不把你變個女人才怪!請教你,人之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為什麼毀容變貌?你對得起老伯母在天之靈麼?你説!”這兩句話可把壁人問住了,他急着説:“這是師父的意思。”南枝道:“想當時師父因為你寄居禪院裏,小孩子面目太過姣好跟那一羣野和尚混在一起,恐怕有甚不便的地方。
現在你已過了十八歲,學得一身絕藝,你還怕什麼呢?再説,師父要你過了十八歲回覆本來面目,你不遵守師父的約誠,這也就是不敬,你曉不曉得!”璧人道:“這樣公子哥兒似的,一路上怎麼好行醫呢?”南枝道:“誰教你出來當傷醫的,師父麼?老伯母麼?你對醫術有多大的把握?你也能起死回生麼?”璧人道:“先母因傷殞命,當時我對醫術尚無所知,因此抱恨終身,決心行醫濟世。”南枝道:“這話説來似乎是行孝哪!其實不然,我以為老伯母苦節撫孤,熊丸獲管,不見得只希望你長大成人當個走方郎中吧?若説濟世,文武才藝真是濟世的好工具,這一付好工具你可都有了,為什麼你不向大的方面着眼,專向小的邊沿努力呢?
顯親揚名,才算是孝子的居心。哥哥,我説得舌破焦,無非不願你江湖,埋沒一生,你再不聽我的話,我就要下拜求你了…”説着,他起衣襟真要跪了下去。
璧人動,搶一步抱住南枝,含淚説道:“兄弟,你一片熱腸,辭嚴理正,使我沒話也沒理説。兄弟,一切都聽你的。”歧西拊掌笑道:“誠人,今天南枝竟是真會説話。此情此景不可不賀。你們倆率結個異兄弟,我們也熱鬧的慶賀一番。”南枝期待的問:“哥哥,你願意不願意?”壁人喜歡的説:“兄弟,這是我的福氣,我有你這樣的弟弟太高興了…”一句話沒説完,南枝霍地跳開去,推着歧西的肩膀説:“快去下帖子請全鎮人都來喝杯酒,明兒晚上,快…”邊説,邊把歧西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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