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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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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晴空院,景晨尋來宋媽媽,向她公佈三姨娘宋氏懷有身孕的消息,囑咐院裏眾人悉心照料,不準出任何差錯。在裏屋坐了片刻,親自選了幾套赤金鑲玉的珠釵頭面,教安濃收在雪白素錦的緞盒裏,至宋氏牀前問候。

知曉自己懷孕,宋氏欣喜若狂,隔着玉蘭錦被坐直,滿眼含笑地垂頭撫上小腹,“是説,婢妾有了大爺的孩子?”神温良驚喜,透着不諳世事的純淨。

景晨笑,頷首回道:“自然是真的,盧大夫診斷後回稟給老夫人的,怎會有差?”眨了眨眼,心裏詫然,原來宋氏亦不知情。

若換做規矩等級森嚴的京都官宦大户,妾室搶在主母跟前懷有身孕,那孩子自是留不得的。望着滿面歡喜的宋氏,景晨不知是該説她思維簡單,還是不懂人情世故,難道她都沒有意識到眼前的自己?

宋氏卻未有注意這些,眼慈愛的撫摸着小腹,角含笑,似乎正憧憬着新生命的到來。

這模樣,恁地無辜!

若非是當真不明箇中利害,便有恃寵而驕的嫌疑。

欣喜過後,宋氏抬眼望向景晨,目光猶是興奮。

淺笑了笑,景晨側首,讓安濃呈上那素錦緞盒。伸手打開,雪白的盒內一目瞭然,金輝光耀明晃了人的眼,温言道:“這兩套頭面,便作為祝福之禮。”宋氏便推辭道:“,這個太貴重,使不得。”景晨卻不容她拒絕,教旁邊的婢子收了接話道:“你為大爺孕子,是府裏的有功之人,這些算什麼?”温婉低柔的聲音在屋裏徐徐傳開,“等會,我讓宋媽媽再給你添兩婢子,你儘管選了順眼的留下。至於養胎調養飲食等事宜,待問過老夫人和大爺後,叫宋媽媽照顧你。”宋媽媽是大爺的孃,由她安排,讓宋氏放心,更不容旁人生閒話。

重要的是,未經自己之手。

宋氏顯然被主母的言語動,極為信任地攀上她的手腕,道:“婢妾謝過。”景晨只道無礙,與她代了些旁的話令她好好歇息才離開屋子。方下台階,便遇到了簡裝淡抹的二姨娘朱氏,她帶了捧着匣子的婢女,該是聞風而來為表恭賀。

淡妝容顏將她的麗質柔美襯得更甚,豔陽光下盈盈玉立,更招人目光。朱氏的美同景晨的豔不一樣,前者清新如蘭,雖美卻似刻意收斂,規矩低眉的神態極盡卑恭;反之,後者華美如花簇牡丹,高調而人,似乎天生就該是被眾星拱月、高高在上的,即便面容親和,仍舊讓人仰視。這是深入骨髓的貴美,風情嫵媚總在不經意,一旦出場,瞬間奪人眼球。

但若只觀五官,朱氏則更甚一籌。

然這樣的妾室,大爺待她卻總不冷不熱,並無多少眷戀。等對方福身行了禮,景晨才含笑對話,言談間觀察朱氏神,倒是不見那種偽善。心中不由驚奇,大爺的三房姨娘中,獨她容貌最甚,大姨娘得敬重,三姨娘得憐惜,唯她最不得寵。

年輕女子不甘冷落,尤以貌美更是,這朱氏規矩得異常,令人不免深想。

二姨娘自進屋至出來,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內間,宋氏正扶着平坦的肚子發笑,眉眼皆是愉悦,輕輕地同婢子開口:“採兒,你説我這腹中的是個男兒還是女孩?”採兒上前,笑言着回道:“奴婢希望姨娘懷的是龍鳳胎,兒女皆全,湊個好字。”宋氏便嬌笑了嗔道:“你倒是貪心。”話畢收了神,低低道:“盼着能是個女兒便是真好。”

“咦,姨娘這是為何?”宋氏抬眸,“女兒貼心,今後身邊也能有個説話的人。”

“姨娘這説的是什麼話?您是大爺心尖上的人,待您也寬容,若是生下了為爺誕下長子,今後在老夫人、大夫人跟前説話也體面。”採兒理了理被褥。

心尖上的人?

每每聽到這類話,宋氏便覺得心生苦澀。都道是大爺憐她愛她,可又有誰明白這其中的緣由?

“長子不好為,該由有所育。”主子的話中透着幾分複雜情緒,採兒愣了愣便勸道:“姨娘您多想了,有身子是好事,怎麼反倒愁苦了起來?這生兒生女都不是咱們能猜出的,您該高高興興的,否則待爺過來,必怪奴婢伺候不周了。”知道近侍的好意,宋氏頷首。

採兒便在屋裏煨起熱茶,嘴中嘀咕道:“姨娘這有了身子,可不同往,凡事都得注意,再不可飲了那涼茶…”絮絮叨叨的不停。

大姨娘姍姍來遲。

宋氏待她且畏且敬,因對方熱情不斷,向來與她有些情。原以為餘氏會在朱氏前過來,此時見她至達,很是不解道:“大姨娘來啦?”素她對自己屋裏的事最為關注,宋氏微有鬱悶,她怎麼會才過來?

聽得對方一聲“大姨娘”並不是曾經喚着的“姐姐”餘氏心頭悶堵。懷了個孩子,便連稱呼都變了,過些時,眼中還能再有自己?本就滿心煩躁,此刻語氣更是不佳,懶懶地回道:“妹妹現在可是全府裏的貴人,我哪裏敢隨意叨擾?上回給的話你也聽着了,不允我來妨礙你歇息。”宋氏表情呆滯,“您怎麼説這樣見外的話?”渾然沒有察覺,對方是眼底藏着的嫉妒同惱意。

餘氏的目光投在對方身上,還不待開口,後者卻笑着就拉過她:“您也是來慶賀我的嗎?”如此天真!

大姨娘斂下眸中鋒利,咬牙強忍着應道:“可不是?妹妹現在有了孩子,可是晴空院裏的第一人,怪不得爺夜夜相守陪伴呢。”宋氏聽出了她話中酸意,忙解釋道:“您誤會了,盧大夫才稟給老夫人,大爺亦才知曉呢。”這種話,也便只有宋氏才能信了!

大爺若非早就知情,能置新婚的大不顧,偏寵你個妾室?

在牀旁的圓凳上落座,餘氏擠言説道:“好妹妹,你別怪姐姐來得晚了,這幾在屋裏總也擔心着你,偏就是怕怪罪,所以不敢來你屋子。若非今兒聽得你有喜,連朱氏都過來了,我都不敢登門。”她語氣凝重,宋氏咧嘴笑了就説道:“你太小心了,為人很好,怎麼會莫名為難咱們?”餘氏則言又止,最後望向旁邊的採兒。

宋氏支退了她,很是茫地説道:“,讓你對那般顧忌?”她不明白,主母和氣大度,素來沒有刻意為難過誰,知曉自己身體不好,還能主動請大爺過來。

這般好的,上哪去尋?

“不是我對顧忌,怕是妹妹你要招她顧忌了!”餘氏面容焦急,十足的為她着想。

宋氏心裏“咯噔”一聲,反問道:“這話是何意?”

“大爺原本就寵你,之前大爺總守在你屋裏,這教她主母的顏面往哪擱?現在更是糟糕,你有了身子,咱們是妾,如何能趕在之前為大爺生子?”餘氏的話還未説完,宋氏便搶着解釋:“不是那種人,之前大爺過來,也是她允的。”屋裏則響起陣陣嘆息,餘氏搖頭連道:“你進府時尚且,不懂大家宅院裏的事。我跟你説,勸大爺來陪你,你道是她為了你好?”在對方瞪大的眼眸下,重聲就否道:“錯!她這是要害你!”宋氏被她嚴重的語氣嚇得面容微變,喃喃道:“要害我?”匪夷所思。

“可不是?爺留在你屋裏,豈非教外人説他冷落正、偏寵妾室?咱們君府不説是在平城,便是這整個南地,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這種話被傳出,是會讓人笑話的。便是爺不責怪,老夫人、大夫人又豈能容得?”餘氏的話意真誠,實實地為對方着想,“你瞧瞧,才過門多久,可這府裏上下誰對她不是恭恭敬敬?大夫人從前待爺屋裏人是何態度,你也不是不知。老夫人從不輕易讚賞誰,但咱們,可不是都將她們收得服服帖帖?莫不説這些,就是爺待她,也是極喜愛的。”提到最後的話,宋氏的目光就微暗。

她清楚自己得寵的原因,所以更害怕失去。

察覺她有所動容,餘氏更順勢添道:“你現在還懷有孩子,大怕是更容不得你了。”見她張口,似知曉她要説什麼,復再道:“咱們這位高明着,面上功夫哪次做得不是穩穩妥妥?你莫要被表象所矇蔽了。”宋氏心起伏,再難平靜。…膳後不久,榮安居差人過來,安濃進屋通傳:“,雲墜姑娘來了。”雲墜是老夫人屋子大丫鬟,原與碧嬋二人共同貼身服侍。

她進了屋,規矩地福了身就開口:“大,老夫人請您過去。”説着目光落在她下身的疊層羅裙上,添道:“老夫人説,請衣着簡便些。”景晨面微滯,沒有問語,轉身便進了屏風後換了身簡素裝的衣裳。

雖似素淡,但舉止間的氣質絲毫不掩,行走間嫋嫋不失端莊。

老夫人在書房接見,看到婢子引她進來,忙招手笑道:“漣兒,快過來。”案桌上擺着賬本,藏青皮面,厚重密集。

景晨走近,便被老夫人拉至身旁,聽得她格外信任的聲音響在耳旁:“你瞧瞧,這賬上有何不對的?”説着便將手中正翻閲的賬本遞過。

接者不滯了須臾,考驗自己?

商家生意,她可從未接觸過。

捧着賬本,景晨暗自分析,不、這不該是考驗,莫不是有意讓自己管賬?

若有離開,在外要如何生存?從商雖下,但已不似五十年前般遭人輕視,如果能運作自若,也算是謀生之道。自由意味獨立,前世所學無法施展,她得有技傍身。否則依附旁人,總也擺不了束縛被動的命運!

﹍﹍﹍﹍﹍﹍﹍﹍﹍﹍﹍謝謝晴空萬月打賞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