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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杭州城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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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他鬆開雙臂,滿臉緋紅的尷尬。

“我…其實我…那個我不是…”

“別找藉口説你其實不是真心想抱我,只是什麼、什麼、什麼…”清朝的男人真不可愛,動了心還得替自己找萬般個藉口。

何苦來哉?

“就拿王有齡來説吧!跟採菊成親久也沒出半點‘我愛你’的意思,臨了臨了倒還…”提起王有齡,阿四驀然住了嘴,將話了回去。從懷裏掏出那封血書,她攥在手心裏緊緊。

“我答應他兩件事,一件是把這封血書送朝廷,還有一件…”阿四清了清嗓子,鄭重地對他説:“今生今世,我王有齡永記他相助之恩,只可惜今生無以為報,如有來世,我當與他結為生死弟兄。來世,我替他苦,我替他累,我替他死——他的話,我一字不差,原原本本地轉告予你。”胡順官不停地着鼻子,將氾濫的眼淚重新回去“他們走得可好?”

“在太平軍衝進衙門之前,他們就…走了。”這也算好吧!在古人看來。

問完了這句,兩人忽然都不説話了,望着船外綿延不絕的江水滔滔而過,人突然變得很渺小,不知不覺就被時間長河噬了去。

“咱們…咱們這是去哪裏啊?”胡順官有些拿不定主意,杭州城已破,他辛辛苦苦在杭州積攢下的一番基業算是毀了。一旦杭州城破的消息傳出去,他在其他地方的康分號勢必會受到影響。擠兑已是再所難免,錢莊的業務受到動搖,接着就輪到他建立起的其他生意——頭一個便是生絲買賣。

沒了大量銀錢做支撐,他拿什麼跟洋人叫板抬價?他跟農户們簽訂的合約無法完成,那些收到手的生絲只能眼睜睜地放在那裏等着發爛發臭。

康完了,他…也快完了。

“事情沒有你想象得那麼悲觀。”阿四知他心裏的苦悶,扭頭問他:“你相信我嗎?”四目相對,他望着她的眼重重點頭,她的聰慧讓他不由不信。

“你若信我就聽我一句話,朝廷跟太平軍的這場仗打不了多久,很快太平軍就會被曾國藩打敗。康很快會振作起來,你的生意也會好起來。”這是歷史告訴她的,錯不了。

胡順官卻將這些當成了她的安——即便只是安,因為從她的嘴裏説出來,他的心也因此坦然。

“那我們現在…”

“我要去京城。”阿四心中早已有了目標“一方面,京城局勢相對穩定,這五萬石糧草拿到那裏還能賣個好價,補貼你現在的損失。另一方面,我答應過王有齡會把這封血書送朝廷,呈現給皇上看——我説到便要做到。”這話説得簡單,可做起來何其難也。現實擺在他們面前——“咱們如何才能將這封血書送達聖上?”皇上啊!那是誰想見都能見的嗎?

阿四心中已有盤算“我知道有個人一定能替我將王有齡這封血書送到皇上手中。”

“誰?”

“愛新覺羅·奕陽——那位宏王爺。”胡順官百般不願意阿四去見那位宏王爺,可為了阿四的承諾,為了王有齡,他唯有硬着頭皮陪阿四站在宏王爺府邸門口。

王府就是王府,門檻都比一般人家高。

拍了幾下門,好不容易出來個看門人,見他們衣着普通,身上也沒什麼起眼的東西,轉身就打算關門。

胡順官毫不客氣地遞上兩錠銀子“我要見你們家王爺。”看門人見錢頓時眼開,笑呵呵地連忙問:“這位爺怎麼稱呼啊?”

“你就説四爺求見宏王爺。”阿四在旁嘆,不愧是後的紅頂商人,這行賄的手法多純啊!

胡順官的心裏也在嘀咕,擺明了他的名頭不好使,對於那位老擺着一副多情嘴臉的宏王爺來説,唯有她這枝魚杆才能釣上他這條大魚。

下一刻,看門人跑進去報説有人要見宏王爺,正在搗鼓西洋鐘的宏王爺恨地大喊:“什麼亂七八糟的人我都見,我不成院裏的姑娘了?還是下三濫的那種!”看在那兩錠銀子的分上,看門人頂着雷回説:“那人自稱四爺,還説是您的舊,説您知道她來定會相見。”

“什麼四爺?八爺的?這京城裏的爺們多了去了,我七爺誰也不見!不見——”被這一頓好罵,就算揣着兩錠銀子,看門人也頂不住了,預備着到門前大罵那兩個害他的傢伙。他那沒腳後跟的腳丫子剛剛跨出去,裏頭的宏王爺忽然揹着手揪緊了自己的大馬辮——四爺?

莫非是…她?!

“慢着,先請那人進來。”看門人心裏七上八下的,分不清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唯有順着王爺的意思,恭敬地請了胡順官和阿四進門。

宏王爺遠遠地看見身着馬褂,梳着大辮子的阿四笑地走上台階。手裏的西洋鍾也不要了,扔給一旁的管家,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前來“阿四!是你啊!你怎麼來了?”

“因為你在京城啊!”阿四這説的可是真話,只是目的不簡單。

胡順官聽在心裏萬般不是滋味,這可是大清年間,她這話不是在暗示宏王爺那個什麼嘛!

偏生宏王爺聽着受用極了,拉着阿四坐上軟榻,至於跟在旁邊的胡順官,他是隻當沒看見。

“杭州那邊的事我都知道了,這幾我正惦記着你,不知你的安危呢!不想你竟自己找上門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宏王爺動地將手邊一碟碟的茶果、點心往她手邊遞“嚐嚐!你都嚐嚐,這全是京城有名的吃食。我向皇上討了宮裏的廚子來家自做的,要的就是新鮮——宮裏頭的人都知道我老七旁的本事沒有,就圖個吃喝玩樂,所以有什麼好東西都緊着我。”

“這樣倒也不錯,過得悠閒自在,皇上也心疼你這個弟弟,不像六王爺…”阿四本是無心的一句話卻觸到了宏王爺心底那的神經:“你可是聽説了什麼?”不是聽説,是歷史真實記載。恭親王奕欣不正是因為太能幹,才不受當今咸豐帝待見的嘛!這位成天將“我只會吃喝玩樂”掛在嘴邊的宏王爺奕陽就顯得受聖上寵愛多了。

阿四出身大家族,雖比不上皇家複雜,可為了權力、地位,有人逞強,有人示弱,她都有切身受,深諳其中之道,自然也看得出宏王爺行事作風的深意。

“我也就是隨口這麼一説。”阿四朗一笑,趕忙丟開此話,説起正事“其實這次前來我還有一個目的,想請宏王爺將這封信轉給當今聖上。”宏王爺一邊接過信一邊唸叨着:“上回分手的時候,我不是説了嘛!你別叫我宏王爺,直接喊我的名字。”他説得不打緊,旁邊的王府總管聽着腿肚子直打哆嗦。府裏即便是福晉也得稱呼主子為“王爺”除了當今皇上還沒人敢直呼主子的名字,這位“四爺”身材嬌小,肌膚細,面容婉約,雖着男裝可顯然是位姑娘。

莫非主子動了什麼…念頭?

總管頓時不敢怠慢,親自為阿四換了茶送上來。

宏王爺看完王有齡最後留下的血書,臉大變。撐在桌角的手舉起又放下,幾次三番,他的面漸漸如常,整個人也平靜了下來。

“沒想到杭州城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淪陷的,沒想到啊…”阿四拱手請求:“王有齡大人臨死前託我無論如何要把這封血書呈聖上,還杭州城一個清白,他死也死得瞑目。我答應的事,定要做到,此事還要拜託宏王爺。”她此話一出,輪到宏王爺為難了。

“自打寧波守將王履謙棄城而逃,攜帶家眷輜重出海口至福建,遠走高飛後,龍顏大怒。如今杭州城又失守,加之聖上龍體違和,脾氣自然不好。聖上已下令徹查此事,諸位大臣正愁找不到替罪羊。如今從上到下,恨不能把所有的污水潑到浙江巡撫王有齡身上。反正他人已自縊,無論朝中大人説什麼,罵什麼,推什麼,他都沒辦法為自己辯白。現在若我將這封血書送上,不僅是觸怒皇威,也是跟滿朝官員為敵啊!”觸犯皇威已是不智之舉,跟文武百官為敵,他更是不想過悠閒子了——這話裏話外的意思,阿四心知肚明。

以宏王爺表現出的談吐、作為,加之他周旋於洋人間所表現出的長袖善舞。若當真為官為朝,必能有番作為。可長久以為這位宏王爺一直在官場上維持着玩世不恭、不堪大用的形象,不就是為了不得罪朝中任何人,不引起聖上的懷疑,平平安安過着他的小子嘛!

若他當真玩上這麼一出,他之前許多年的裝扮可就徹底破相了。

阿四與胡順官對望了一眼,都在心底裏哀嘆:王有齡啊王有齡,你花錢買官補缺,削尖了腦袋擠進官場,結果不僅賠上自己的命,還讓採菊為你陪葬。你看看人家宏王爺,生下來就註定可為官為臣,人家呢!變着方子掩飾自己的光芒,只圖個逍遙自在。

這才是真正的聰明人啊!

話已至此,多説無意。阿四起身告辭:“既然讓宏王爺如此為難,此事值當我不曾提及。阿四告辭!”

“你才來就要走啊!”宏王爺追上前去,拉着她的衣袖不放。

胡順官適時地進其間,正好用他高大的身軀擋住阿四,讓宏王爺只能隱約看到她的身影,卻看不見她的臉“宏王爺,我們還得再去其他幾個地方,託人送信進宮啊!真不行,我胡順官願傾盡家財幫阿四,幫王大人達償遺願。”這不是擺明了跟他叫板嘛!

他宏王爺不敢做的事,他胡順官願意為阿四全力而為。這話可是對宏王爺的一大刺,在女子——尤其是心儀的女子面前,男人的腦袋總是容易發熱。

他拍着一口應下了此事“你們哪裏都不用去了,我現在就去熱河行宮覲見皇上,這就將血書呈給聖上。”將法正式生效,阿四望着胡順官的眼神笑得好不愜意。

就在宏王爺令總管去取朝服的空當,阿四好意提醒他:“你無須將此信直接給皇上,不如曲線救國,不妨通過一個人。”

“誰?”

“懿貴妃。”宏王爺雖佩服阿四的聰慧、機巧,卻絕不承認在宮闈問題上,她會比自己更通曉其中的關門過節“懿貴妃是因為生下大阿哥才封為貴妃的,這兩年並不見得得寵。”

“可懿貴妃一直幫着皇上處理朝政,這事你對她説,她會你的情——此事對你對她左右有兩大好處:其一,在她不得寵的時候,你還如此信任她,尊重她,事事與她商議,可見你與她同心同力。其二,正因為不得寵,懿貴妃方要在皇上面前顯顯能耐,順便殺一殺那些與她為敵的大臣們的威風,要他們也瞧瞧她的厲害,不敢小覷了她——此事若成,今後一旦她得勢,定會記得你的好處。”還有第三大好處是阿四無法對他説出口的。

據歷史記載,如今咸豐帝已是時無多,未來的幾十年,雖有人坐在皇帝位置上,可左右政局的正是這位懿貴妃——後的慈禧老佛爺。

望着外面刺眼的頭,阿四忽然問道:“胡順官,現在幾月了?”

“八月——最熱的時。”胡順官隨口答道“你剛才沒聽宏王爺説嘛!皇上去了熱河,那是避暑的勝地,也只有皇上有這樣的好福氣。”

“八月!已經八月了,咸豐皇帝在熱河啊!”阿四兩眼茫然,喃喃念着:“快了,事情就快有進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