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血族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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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起並肩坐下，在他們正對面的斜上空，那襲彎月仍在緩緩地移動着。

雖然愛瑪不會説出來，但梅吉仍然知道，在他們之間早就已經悄然地生出某種無形的牽羈。從在黑晶石礦山中梅吉讓愛瑪所受到的屈辱，到魔法宮中兩人的並肩作戰，再到他們一起救出蘇菲亞，進入沙漠尋找沙盜的蹤跡，直至梅吉為了追尋愛瑪而獨自前往黃金聖殿…在他們之間，已發生了太多的事，多得已足以讓他們的心靈產生一種彼此相知的情愫。

然而梅吉也知道，愛瑪和他身邊的其她女人是很難真正地相處的。愛麗絲娜和安娜都不會原諒愛瑪曾經所做的事，而愛瑪自身的格，也註定了她不會與愛麗絲娜等人融洽地生活在一起。

“愛瑪，我知道你不喜歡殞風，不過她所説的話…”

“你也擔心我會害你和公主殿下？”愛瑪側過身看着他，那雙眼睛在幽暗中閃着深藍的光。梅吉與她對視着，從愛瑪的眼神中，他並沒有發現有太多的憤怒或是不高興。

“不，我只是…”

“她的擔心並沒有錯。”愛瑪低聲説道“在你前往新亞的這段時間裏，我也接觸到了其他一些血者。”

“他們是來殺你的？”梅吉一驚。在新亞，血鬼勞來思便曾試圖殺了稚那。由於愛瑪和稚那被認定要為黃金聖殿裏的那些血鬼的死負責，因為，她們成了所有同類的公敵。在血鬼社會里，自相殘殺是絕不允許的。

“有兩個是，不過被我先殺了。”愛瑪淡淡地回答“還有幾個，只是想來見一見我。”

“見你。”梅吉不明白。

“嗯，”愛瑪解釋“並不是所有的血鬼都能夠像黃金聖殿裏的血舞者那樣溶成一個小團體，更多的則是孤獨地散落在世界各地，甚至有不少本就不曾接觸過幾個同類。由於無法被人類社會所認同，所以有不少血鬼也會到處尋找同類，不過，那並不是為了尋求友誼或是別的什麼，而僅僅是見上一面，讓彼此知道世上還有對方這麼一個血者。”

“…不理解！”

“你無法理解，那只是因為你不是血者。”愛瑪笑了笑。

“可稚那好像並沒有這樣的想法，也沒有誰來找過她。”

“稚那不一樣，”愛瑪説道“原本按照血族的習俗，是絕對止把那麼小的孩子變成血者的，因為一個孩子，是無法理解社會的存在、以及自己活着的意義。他們會理所當然地接受自己的處境，又或者是因為始終無法理解在自己身上所發生的事而變得心靈扭曲。像稚那和風魂，便是兩種不同的截然相反的極端。正因為沒有人能夠真的清孩子的思維，所以，將未成年的孩子變成血鬼是絕對止的事，也正是因此，盧睿史親王當時才給了稚那復仇的權利，因為布勞恩和那些女人對稚那和風魂做了她們不該做的事。”

“那些血鬼跟你説了什麼？”

“危機，”愛瑪説道“幾乎每個來見我的血者都提到了他們所察覺到的危機，他們覺到有一種神秘而危險的力量闖入到他們的靈魂深處，卻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也是連一些從不願意接觸別的同類的血者也開始尋找同伴的原因之一，因為他們想要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拜爾的力量已經開始滲入到了這塊大陸？”

“顯然是這樣，”愛瑪回答“當然，我也是昨晚見到肯達爾老人的時候才知道這件事的，不死者拜爾具有控制血鬼的能力，他現在還在亞格大陸，在這片土地上的血者便已經開始不安，如果他真的來到這裏，我也不敢肯定到時會發生什麼事。”

“那怎麼辦？”梅吉緊張地問。萬一愛瑪再次成為他的敵人，他應該怎麼做？殺了愛瑪？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夠狠下心來。

“你不需要為我擔心。”愛瑪從懷中取出了一本書。

這本書的封面是黑的，同時在封面上印有紅頭骨。梅吉當然還記得這本書，這是傳説中血族的聖經《暗夜》。盧睿史親王在走向陽光之前，便將這本黑聖經給了愛瑪。

“或許，親王早就已經知道了不死者拜爾復活的事，所以才將這本書給我。這兩個月來，我也認真地研究過這本書，再加上肯達爾老人告訴我的一些事…”

“結果你找到了不會被拜爾控制的辦法？”梅吉問。

“不，沒找到…”

“…”梅吉無語。

“不過，這本書上也記載了拜爾被暗神沙斯丁錮前的一些事，”愛瑪説道“就算在拜爾的力量達到巔峯的時候，也還是有一些血者離了他的控制。”

“嗯，”梅吉點頭“我母親在告訴我關於拜爾的事的時候，也只是説絕大多數血鬼都成為了拜爾的手下，既然是‘絕大多數’，那就説明還是有一小部分的血鬼是拜爾無法控制的。或許是那些血鬼實力比較強…”

“不，越強的血鬼，體內的負界能量便越多，也越容易被拜爾控制。”愛瑪説道“相反，反而是一些剛剛完成儀式的新生血鬼有可能因為不被拜爾注意，而離了他的控制。所以，我對稚那反而並不是很擔心，她完成儀式的時間並不長，又只是一個孩子，拜爾應該不會注意到她。”

“那你也不用怕，不是麼？”梅吉鬆了一口氣“你和稚那都是新生血鬼…”

“不，你錯了。”愛瑪搖了搖頭“雖然我也是新生血鬼，但我體內的負量能量並不比那些古老的血族成員少。別忘了，我和風魂都屬於那種就算被種了‘血咒’也不會到疼痛的人，因為我們的身體天生便具有負界能量，嗯，説得好聽點，像我這種血鬼，也可以算是血族中的天才了…”

“我應該為你到高興麼？”梅吉鬱悶地説。就算愛瑪是萬里挑一的血鬼天才，在現在這種時刻，那也只是讓她更容易成為自己的敵人。

“不過，按這本血族聖經上的記載，那些離拜爾控制的血鬼，主要靠的是‘女神的庇護’。”

“女神？”梅吉驚奇地問“哪個女神？”

“當然是聖光女神，”愛瑪説道“雖然在黑暗百年之前也有一些其他女神，比如月光女神莎爾娜。但單獨提到女神這個詞時，指的都是女神娜吧？”

“可聖光女神怎麼可能會保護血鬼？”梅吉難以置信地説着“要知道，她和沙斯丁都是生命法則的制定者。”

“並不是聖光女神在保護他們，”愛瑪低聲説道“經書上只是提到，沒有成為不死者拜爾手下的那些血鬼，基本上都是藏身在娜女神教堂周圍才得以避免受拜爾控制的。大約是女神教堂所散發出的神聖氣息抵消了拜爾隱形的力量，才使得那些藏身在教堂附近的血鬼不會受到拜爾的影響。對於血鬼來説，躲在女神教堂附近其實也同樣是危險的事，不過，對於一些更看重自我生存的意義的血者來説，就算是死在女神信徒的手中，也比被拜爾剝奪掉自我意志好得多。”

“可是現在，上哪去找聖光女神的教堂？”梅吉想了想“月牙島上的靈仍然在信仰聖光女神，那裏估計還有娜女神的聖殿。可是女神自己都死了，她留在人間的聖殿還能有什麼力量？唔…”

“你想到了什麼？”愛瑪看了他一眼。

“不，沒什麼。”梅吉搖了搖頭。他只是突然想到了安娜·蘇，但安娜只是能夠使用女神的靈魂碎片而已，並不代表她已經成為了女神。何況，他總不能讓愛瑪躲在安娜身邊吧？先不要説他該怎麼去向安娜和愛麗絲娜解釋他和愛瑪的關係，愛瑪自己也不可能會去求助一個將她視為敵人的女孩。

淡淡的月光已漸漸地轉變成玫瑰的濛，黎明即將到來。

“愛瑪，”梅吉猶豫地看着血鬼女孩“我知道殞風叫我趕你走的事，會讓你很生氣，但我還是希望你不要為難她。”

“好！”

“不，我是真的希望你們…咳，你剛才説什麼？”

“我説‘好’！”愛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不理會她就是了。”

“啊，哦…”梅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愛瑪答應得太快太乾脆，以致讓他肚子裏打好草稿的一大段説辭本沒機會説出來。他本以為，以愛瑪的脾氣絕不可能這麼輕易地就放過殞風，而且，就算愛瑪不會馬上傷害殞風，也不可能就這樣直接答應。

愛瑪是這麼好講話的人麼？

“我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愛瑪子着他“但你最好警告她，讓她別再來惹我。”

“咳，我會跟她説的。”梅吉尷尬地撓了撓頭。

“太陽快出來了，”愛瑪看了看天“把你的魔法宮打開吧，今天我就躲在裏面休息，到晚上你再放我出來。”梅吉點了點頭，比劃了一下手勢，打開了通往魔法宮的傳送門。

“梅吉。”

“嗯。”

“很高興你昨晚説的那句話，真的。”血鬼少女親了一下他，然後便跳入了魔法宮。

啊？！梅吉不明白地站在那裏，回想着自己昨晚到底説了什麼。

在靜靜地想了一陣後，他終於明白了愛瑪説的是哪句。

在殞風勸他離開愛瑪的時候，他曾説過，就算愛瑪有可能成為他和蘇菲亞身邊的危險，他也絕不會放棄愛瑪，他會跟愛瑪一起面對將來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