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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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九嶷山。”那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這次卻是近在咫尺的,回答。
“我怎麼會在九嶷山?快放我出去!”那笙越發慌了,伸手用力拍打面前緊閉的石壁,大聲喊“慕容修,慕容修救我!”然而,只有她的聲音冷冷迴響着。她覺得自己的手骨都要拍碎在石頭上了,然而那樣堅硬的錮卻絲毫不動,狹窄的空間彷彿一口活生生的石棺、將她窒息。
絕望中,她筋疲力盡地癱倒在石壁上。
黑暗是看不到頭的一片,不知道其間有多少詭異危險。她絕望地躺了很久很久,忽然間,隱隱約約聽到頭頂上有腳步聲走近——有人麼?有誰過來了麼?
那笙來不及想,驚喜加地拼命拍着石壁、仰頭對外面大喚:“救命!救命!”遠了的腳步聲又轉回來了,彷彿還不能確定她的方位,在外面徘徊了一會兒,又漸漸遠去。那笙急得用力捶着石壁,聲嘶力竭:“救命!救命!我被關在這裏了!”
“誰在那兒説話?”外面的人終於聽見了,停了下來,有些無法確定地拍着外面的石壁,低聲奇道“咦,這裏有個封印…但是裏面怎麼會有人的聲音呢?”
“我是那笙!快放我出來!”聽得外面那個人的聲音,那笙陡然間心底騰起説不出的寒意,但是獲救的狂喜讓她想不起其他,只是連忙拍着石壁,對着頭頂上方大喊。
“嚓”輕輕一聲響,彷彿外面什麼東西破掉了,那個人的聲音更為清晰地傳了進來:“誰在裏面?——你説你叫什麼?”
“我叫那笙!”厚重的石壁破了一個,外面的風吹了進來,接近窒息的她深深了口氣,欣喜若狂對着那個前來救她的人大喊“謝謝你,謝謝你!”那人剛伸進手來準備拉她出去,猛然觸電般顫抖了一下:“不可能!你不是那笙!”
“我不是那笙是誰?我就是那笙呀——”她有些莫名其妙地回答着,伸手拉住頭上那個豁口裏探下來的那隻手——忽然間,她整個人呆住了:戒指!那隻“皇天”戒指!那隻手…那隻手,是她自己的手?
“我才是那笙呀!”頭頂上那個破開的封印上,那個聲音不解地喃喃自語——那笙終於明白了自己方才一聽那語音就寒冷到了骨頭裏的原因:那完完全全、是她自己的聲音!是她自己在外面隔着石壁對她自己説話!
她一聲驚叫,鬆開了握着的那隻手,從破口裏仰頭看上去。外面的光線淡淡灑落,通過破壞了的封印豁口,她看到了那張低下頭的臉——果然是“那笙”!
“啊啊——!”她恐懼地睜大了眼睛看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彷彿凝視着鏡中的自己,對方臉上的恐懼如出一轍,低下頭盯着她,同時尖叫起來。
“救命!救命!”那笙再也控制不住、崩潰般地大喊起來。眼前猛然間又是一片漆黑,覺窒息無比,拼命大喊“救命!救命!慕容修救命!”
“怎麼了?怎麼了?”猛然間旁邊有人大聲問,晃動她的肩膀“出什麼事了?”慕容修的聲音?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生怕看到又是那張恐懼的面容。然而模糊間、看到的果真是年輕珠寶商莫名急切的臉,她定睛再看了看,忽然間一聲大哭撲上去抱住了慕容修的肩膀:“救命!救命!”
“怎麼?做噩夢了?”慕容修半夜被驚醒,披着頭髮跑過來,便看到苗人少女瘋了一樣的又哭又叫。雖然臉上發燙,但生怕驚動鄰居,他連忙安那笙。
那笙説不出話來,全身發顫,似乎受了很大的驚嚇。黃氏也被吵醒了,着眼睛抱怨:“那笙姑娘一定是魘住了!方才睡得好好的、卻忽然翻身坐起來嘀嘀咕咕地説話,説什麼‘封印’,還一個勁兒説‘我才是那笙’——然後就死死拉着我的手不放。”
“我、我説‘封印’?是我説的?”那笙本來已經慢慢平復下來,聽得黃氏重複自己的夢話,忽然全身發抖,捂住自己的耳朵“真的是我?外面那個人真的是我!?”
“怎麼了,怎麼了?”慕容修看到她那樣,心下也是駭然“你夢到什麼了?”
“我夢見我自己了…”那笙喃喃自語,眼裏恐懼之意越深,忽然一把拉住慕容修“救救我!很可怕…很可怕。”
“不用怕,我們都在這兒,不過做夢罷了。”慕容修拍拍她,安“先睡吧。”
“我不睡!我不睡…”那笙尤自心驚跳,撐着坐起來“我不敢睡。慕容,你陪我説説話,我不敢睡。”慕容修為難地看了她一眼,看到那笙臉雪白、眼神散亂,心知她真的嚇得不輕,不忍扔下她不管。旁邊黃氏咳了一聲,打圓場:“這樣,還是讓老頭子過來和我一間吧,那笙姑娘嚇成這樣,還是有人陪着好。”楊公泉赤着腳趕過來,這時也在一邊贊同,把自己衣物拿了過來,和老婆一起就寢。
終於又安靜下來了,榻上兩夫並頭睡着,聽得另一間裏面也關了門,黃氏暗自捅了捅丈夫,低聲道:“老頭子,他們兩人真的很反常哩!剛才我分明聽見那個姑娘説什麼‘皇天’‘九嶷山’——那都是前朝毒、當今官府的忌諱啊!莫非官家今封山要捉的、就是他們兩個?”
“胡説,哪有那麼巧…一定也是和我一般運氣不好撞上子了。”楊公泉壓低嗓子呵斥,但是忽然頓了頓,聲音也猶豫起來“不過…方才和那小哥同榻,無意看見他的耳後…似乎真的有鮫人那樣的鰓。”
“真的有?”黃氏也唬了一跳“我就説他是個鮫人!這回可惹了大禍了!”
“但是,老婆子你説、鮫人不是都和魚一般全身冰冷?可我碰了碰他手肘,明明是温的。”楊公泉分解,但畢竟是安分守己的百姓,心裏也有點惴惴不安“而且他的頭髮、眼睛,都不似鮫人的樣子啊!”
“反正是個禍患,還是不要往家裏招了。”黃氏壓低了聲音。
楊公泉為難,在黑暗中翻了個身:“人家救了我的命,總不成趕人家走吧?”黃氏冷笑:“救你命是順手罷了,如果官府查過來、可是連坐!那時候要賠老孃的命進去——一進一出,你説是賺了還是虧了?”
“人家説不定不是歹人,是規規矩矩的客商。”楊公泉壓低聲音回答,終究沒忘了愛財,低聲道“人家有一簍子瑤草哩!咱們招待好他了,能短了好處?”
“嘁!沒見識的老骨頭!”黃氏不屑地冷笑一聲,在暗中戳了丈夫一指頭“指望人家手指縫裏漏一點下來,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