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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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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片死亡的氣息中,唯獨一家破敗零落的房間裏還透出温暖的燈光——如意客棧的大廳裏,一行人正在進行着黎明前夕的最後商談。

龐雜的事務終於接近尾聲。

“如此,你可以先去九嶷山下的蒼梧之淵。到時候白瓔會在那裏等,然後你們一起去把龍神的封印解開——我們空桑人如今的力量已經不足以單獨打開星尊帝設下的封印,不然何必蟄伏百年?”隨着黎明的漸近,真嵐的力量開始恢復、説話語氣明顯有了懾人心神的力量,不容反駁“作為回報,你們須替我們拿回我被封印在海底的左手。”

“哦…”聽得那樣乾脆利落的提議,蘇摩忽然笑了笑“不需要我拿到你的左手後、再來尋求太子妃的合作麼?好高的姿態啊。”

“我並不是信任你。”那一顆頭顱在桌上翕合着咀,然而眼睛卻是看了看一邊遠處燈下的白衣女子“我是信任白瓔…她經過那樣的事、都肯再度相信你,我怎麼可以比老婆更小氣?”傀儡師沒有説話,抱着懷中的小偶人,空茫的眼睛不知道看着虛空中何處。

另一邊,赤王和藍王已經開始提點各自人馬,準備返回無城。只有作為太子妃的白王瓔還坐在燈下,似乎對於緊而來的黎明絲毫不焦急——雖然出身尊貴,但自小修習過女紅,冥靈女子從如意夫人那裏借來了針線,在燭光下低着頭,手裏拿着真嵐穿來的那件斗篷,細細的縫補上面的兩個破

蒼白到幾近虛幻的女子,纖細的手指間拈着銀針,用自己雪白虛無的髮絲為線、一針針地將斗篷前後背上地兩處破補上——那樣專注沉靜的神,讓這個存在了上百年而依然年輕的女子、陡然閃出奇異的温婉的光。

雖然那笙在一邊看着即將醒來的炎汐,但是一抬頭看到白瓔的眼睛,陡然便是一陣恍惚…其實,苗人少女對於這位太子妃是頗失望的。聽過西京講述百年前墮天的故事,那樣絕決慘烈,心底裏不自的便遙想着那個女子該有如何絕代的風華,風袖月顏、雪魄冰魂——然而,等她終於見到白瓔的時候,那些猜想卻完全沒有在冥靈身上得到印證!

眼前的空桑皇太子妃安靜而平凡,就如世上很多嫁為人的女子一樣。

此刻她在燈下拈着針低眉的樣子,本讓那笙無法和那個從萬丈高塔頂端縱身躍下大地的女子聯繫上。那笙一手探着炎汐的腕脈,一邊就有些出神地看着她——旁邊,如意夫人端了一盞藥過來,也是怔怔地立住了腳步,看着燈下織補衣物的空桑太子妃,眼神複雜。

百年未見,真的是什麼都不再一樣…墮天的剎那,她也曾在伽藍城外的鏡湖中浮出水面、驚呼着仰頭看向那一襲墜落的華衣,然而百年後卻是這樣滄海桑田。

在那樣商議存亡大事的關頭,蘇摩還是沒有説話。他的眼睛凝視着虛空,穿過室內搖曳的燭光,似乎看到了極其遙遠的地方。真嵐彷彿想繼續説什麼,但看到對方瀰漫開去的眼神,便暫時沉默下去。

“龍神如果被放出,那麼白薇皇后被封印的力量也將回到白瓔身上——這是雙贏的事情。如果作為鮫人的少主、你還有點眼光的話,本不該拒絕。”恍惚中,真嵐的話語忽然傳入耳中,分析利弊,隱約間閃着冷光“而且,若是你再度毀約,將置白瓔於何地?”輕輕喀嚓一聲響,偶人的嘴巴大大張開,面目有些扭曲,似乎傀儡師痛了他。

蘇摩面沉如水,本來就是空茫的深碧眸子此刻更加看不到底,他只是抱着偶人,把頭微微轉向桌子上那顆會説話的頭顱,忽然間,不知什麼樣的情緒控制着傀儡師的心,一個奇異的笑容掠過了他的角。

“死也死不掉,才真是可怕的事情啊。”漠然的微笑中,他忽然低聲説了一句,不知道是説冥靈女子、還是眼前這顆不死的頭顱。

“我們鮫人自然會盡全力從鬼神淵帶回裝着你左手的石匣。”頓了頓,彷彿沒有看到真嵐的眼神也微微黯淡了一下,蘇摩一反方才恍惚的樣子,冷靜地一字字回答“其實放出龍神,對你們空桑人的好處、不下於對我們鮫人——你們也需要白薇皇后的力量吧?還要我們拿左手作為回報,似乎有些太貪心了哪。”空桑皇太子沒有料到這個桀驁陰沉的鮫人少主忽然間如此反擊,微微錯愕了一下。

“不過,既然我答應了,自然會做到。”沒等對方發話,蘇摩只是揚着頭、看外面漸漸亮起來的天,眉間是看不出喜怒的漠然“讓白瓔獲得力量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如果你敢毀約,她就有能力殺了尚在自四分五裂中的你。”那樣漠然的語聲,卻讓所有聽見的人都猛然一震。

如果龍神釋放,白薇皇后后土的力量回歸、的確皇太子妃的力量便會超過被封印的皇太子——空桑歷史上、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后土勝過皇天的局面吧?

“既然你也同意,那麼,我們在蒼梧之淵等你的到來。”真嵐笑了笑,卻不糾纏於這個頗為逆耳的問題,只是重複了那個約定。

“天也快亮了,你們該回去了。”蘇摩站在窗邊,讓蒼白俊美的臉對着天邊微的晨曦,淡淡催促。外面,天馬已經驚覺了替的來臨,開始不安的低嘶起來。

“嗯。”空桑皇太子的力量隨着白晝的將近而慢慢增強,斷肢從桌上躍起,托起了頭顱,凌空轉過頭去對着一邊的三位王者招呼:“白瓔,藍夏,紅鳶,你們先回去吧——大司命他們一定是等急了。”

“‘先’回去?”有些詫異地,諸王驚問“那殿下你——”

“我還有些事要處理。”真嵐微笑着搖頭,把目光投向一邊已經打起了瞌睡的慕容修和西京,以及守着炎汐的那笙,對同僚道“不用擔心,你們先回去,我馬上就來。”諸王有些不安地面面相覷——前夜皇太子妃已經險遭不測,如果讓太子殿下又一個人留在這個詭異的傀儡師身側…即使是剛結下盟約,但可信度實在是不高啊。

“那麼,我們先回去了。”首先開口的是作為皇太子妃的白王,彷彿覺到了光的近,那個冥靈女子越發蒼白和單薄起來,然而神卻是從容的,走過來抖開手中補好的斗篷,覆蓋上了那個凌空的頭顱。

應該是力量已經慢慢恢復,斗篷在虛空中立起,架出了一個隱約的虛無人形。

白瓔低下頭,將斗篷在真嵐頸中打了個結,然後拂了拂,認真地審視了一番,微笑:“好,可不要再被人破了——不然怎麼還給黑王?”

“最多我再用幻力‘結’一件出來嘛。”真嵐皺眉,滿不在乎,然而看到外面的天也有些緊張起來,催促子“你快回去吧,再過一刻,太陽便要躍出地平線了!”

“嗯,好。”知道時間緊迫,白瓔也不在多話,只是微微點頭“自己小心。”然後,她便回身,合着赤王藍王一起走了出去。走過窗邊的時候,白的女子眼睛停了一下,看着那個鮫人傀儡師,悄然一笑,點頭:“蘇摩,我在蒼梧之淵等你。”沒有等到那個藍髮男子回話,冥靈女子空無的身體已經穿過了蘇摩的身體、厚實的牆壁,無聲無息地走出瞭如意賭坊,來到了庭中。天馬在撲扇着翅膀揚蹄嘶叫,急不可待地想回歸於無城,白、赤、藍三位王者拉住了馬繮,翻身而上。

雪白的雙翼頓時遮蔽了天空,消失在晨曦微的天穹。

蘇摩深碧的眼睛裏始終沒有一絲光亮,不再憑窗看向外面,只是沉默地轉過頭來、低聲問了一邊的如意夫人幾句。然後走到左權使炎汐榻邊,揮手讓發呆的那笙走開,開始俯身查看復國軍戰士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