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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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似雪草如煙,在秦淮兩岸邊。
一帶妝樓臨水蓋,家家粉檣照嬋娟。
陽三月,暖風薰,南京城處處柳絲飄垂,繁花吐豔,端的是鳥語花香,風光旎。
而風華燈月,金粉蒼萃的秦淮河畔,更是意香濃,遊人如織,熱鬧非凡。
只見河亭畫樓,朱欄曲檻,紅袖鹽香,笙歌伴宴。
有風儒雅之士,穿梭於美女如雲,鶯鶯燕燕的香閣酒肆間,追尋倚紅偎翠的温存快意,亦有人挑擔提籃,手搖串鈴,過街走巷,吆三喝四地兜售商品。
包有人當街品茶對奕,談古論今。
美,金,風雅,人烘托了秦淮兩岸的繁華,卻也編織了無數則才子佳人、香豔纏綿的風軼事。
隨著暖花開,綠意葱鬱,許多不甘寂寞,心蠢動的尋芳客,紛紛湧向了翠樓。
他們均把採花獵豔,偷香竊玉的目標,鎖向了美麗絕倫,才情出眾的彭襄妤。
可惜,彭襄妤並非一般庸俗隨便的青樓女子,要見她,除了重金之外,還必須經過才藝考核,凡能與她詩對答且心意相適者,方能上媚香閣與她會面,一睹風采。
所以,那些慕名前來的王公貴族,豪門綺儒,荷花闊少,大都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真正有緣,有那個豔福能上媚香閣一親芳澤者,實在是寥寥無幾。
但,也有極少數老羞成怒,不願輕易罷休的土豪惡客,趁著酒興,藉機生事,鬧得翠樓人仰馬翻,雞犬不寧。
對於那些蠻橫無理,不按規矩行事的刁客,胡嬤嬤總是抱著和氣生財,息事寧人的態度,一味地小心應對,軟言哄勸。
孰料,有的人卻是得寸進尺,見胡嬤嬤低聲下氣,他反倒歪理不饒人,變本加厲地演出全本的鐵公雞。
一會是話連天,一會兒摔杯擲盤的,得翠樓內人人坐立不安,爭相走避。
軟的不行,無計可施的胡嬤嬤只好請出保鏢,以武力架走那些咆哮連連的惡客。
但,有的客人身分特殊,來頭不小,她得罪不起,只好千求萬析地拜託彭襄妤破個例,趕緊下樓滅火。
自元宵以後,這種棘手難纏的客人接踵而至,害得胡嬤嬤直嚷嚷,年不利,趕忙冗到廟裏燒香拜拜,一來去去黴運,二來祈求平安,並討了二個靈符,帶了回來,予彭襄妤佩戴。
誰知道,她一回到翠褸,負責跑堂接待的劉禎,劈頭便告訴她一則令人匪夷所思的怪事。
只見劉禎説得口沫橫飛,活靈活現,她則是聽得半信半疑,驚喜參半。
上了媚香閣,她把香囊予彭襄妤,並接過巧兒遞來的香茗,輕啜了一口,她攢著眉心,面帶狐疑地左思右想,方才以一種大費疑猜的口吻説道:“襄妤,你説奇不奇怪,前二天,楊朝安這廝才霸氣凌人地跟我大聲吆喝,説你以後再敢拿喬,給他釘子碰,他便要帶人來砸場,沒想到,今天下午,他居然派了家丁帶來厚禮向我們賠不是,還鄭重其事地打了保證書,説他以後再也不敢上翠樓,找咱們的麻煩了,你説這事怪不怪,不門?”彭襄妤先是一愣,繼而又出了嫵媚動人的微笑“嬤嬤,我看八成是你動了仙佛,他們施法化去了楊朝安的暴戾之氣,是而得以轉危為安,遇難成祥!”
“是嗎?”胡嬤嬤還是一臉疑慮的神態“我才去這麼一會工夫,這三十六炷香都還沒燒完呢!依我看,這事恐怕另有玄機呢?”彭襄妤眼波轉,輕笑了一聲“嬤嬤,你又何必傷神去想呢?不管是菩薩顯靈,抑或是楊朝安自個兒艮心發現,總之,咱們少了這件麻煩事,便可如釋重負,高枕無憂了,不是嗎?”
“這倒也是。”胡嬤嬤輕吁了一口氣,跟著又忍不住發起了牢騒“你不知道,這陣子上門的瘟神惡霸,一個比一個兇,一個比一個難纏,害我鎮提心吊膽,茶飯無味,身上的也不知少了幾斤幾兩囉!”彭襄妤聞言,不由低垂螓首,輕輕逸出了一絲悲嘆“唉!都是我不知輕重,不識好歹,連累了你。”胡嬤嬤連忙急聲否認著“哎喲,襄妤,你這説得是那兒話,你本來就不是那種任人踐踏的浮花蕊,若非有不得已的隱衷,我想,你是不會屈身在窯子裏賣風情的,我胡嬤嬤混這行啊,論年數,已經夠稱得上是祖了,眼睛是不會看錯人的,所以,我也不敢奢求你做那些低三下四,隨波逐的事。”
“嬤嬤,你的體諒和知遇之恩,襄妤銘五內,只是…”彭襄妤幽柔一笑“我能回報你的,實在有限,也為難你了。”
“好説—好説,”胡嬤嬤倒是一臉雲淡風輕的笑容“我雖然是個見錢眼開的老鴇,但,也還是有點骨頭和情義氣的,不該取的錢,我也不敢賺,你寄身在這,諒想也是權變之計,那天時機成了,你能離苦海,覓得良緣,我啊!一定家嫁女兒一般,高高興興地送你出閣!”彭襄妤聽得心頭一暖,不覺微紅了眼圈。
“嬤嬤,人人俱説風月中人,刻薄毖恩,唯利是圖,可是嬤嬤你卻待我真心實意,如同父母,襄妤慚愧,未能投桃報李,反倒常常給你添麻煩,惹閒愁了。”
“甭這麼説,做這行的,笑罵由人,總有一些鮮為人知的辛酸,接觸的對象又是三教九,什麼樣的人都有,要不惹閒氣怎麼可能?”胡嬤嬤叨叨絮絮地説到這,跟著話鋒一轉,滿臉關切地凝注著彭襄妤。
“倒是你,可得放聰明點,懂得替自己的未來盤算盤算,不要把大好的青都蹉跎在這裏了。”
“但不知嬤嬤的意思是…”彭襄妤心頭一凜,不由面帶著三分靦腆,七分訝然地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