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上山之路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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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呢?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種模樣?一個短期的旅行而己,一個不到二十米寬的泥潭,就可以這麼輕易的取了一條人命嗎?
赫連容痛哭着,毫無意義地尖叫着,突然之間,她懷中的繩索晃動一下,赫連容猛然一驚,再看泥面之上,繩索那頭也已沉入泥中,不知是因為衣服裏石頭的重量,還是…
赫連容不及細想,試探地拉了下繩索,繩索繃直後並沒有再一次被她拖出泥潭,而是像有人在另一端拉扯一般,拉力奇大。
赫連容立時跳起來,口中無意識地叫着未少昀的名字,將繩索背過肩頭,一步步的朝岸上拉。
雖然進度極緩,但赫連容知道自己確實是前進着的,從開始到現在,她已將繩索拉出了近兩米的距離。儘管渾身力肩頭灼痛,可她仍咬着牙關前進,每一步都用盡了這一生所有的力氣似的。
未少昀…未少昀!
赫連容再次喊出未少昀的名字,艱難地又邁一步,可這一步之後,身後拉力猛失,前傾着身子的赫連容立時向前撲滾出去,不及查看臂側傳來的擦痛,赫連容慌忙地收着不再緊繃的繩索。
沒有,什麼都沒有。
繩索斷了,從她綁着儒裙的地方齊齊撕開,另一半沒入泥裏,不知所蹤。
赫連容發了瘋似地衝進泥潭裏,在泥漿中慌無目地的摸索着,她想找到另一半繩索,哪怕繩索那頭勾着的不是未少昀,只是一塊大石,她也想把它找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兩分鐘,也可能是兩個小時,她始終沒有能找到另一半繩索,連容的腦子裏一片混亂…抑或説一片空白。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未少昀真地沒救了。他沉下去了。他死了。
可是…那不是因為自己嗎?
如果不是急着救她?未少昀或許會撐到有人來救援。也許會多幾口空氣。也許會再耍幾句貧嘴…絕不會沉得這麼快。
未少昀最後説。讓她走。讓她離開未家。她能走嗎?帶着對一條人命地歉疚。遠離這個地方?
一個人死是不是真地比兩個人一同喪命好呢?赫連容現在可以回答。絕對不會。因為死去同伴臨終前地樣子會不停地在活下去地人腦中閃現。會不停地提醒着她。有人為你而死。
所以她不能走。也走不了。無論她在哪裏。都擺不了這件事留給她地陰影。那麼她還要到哪裏去?
或許…她該去宣法寺…對了,她該去找人來。可能還來得及,就算來不及,也不要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裏。
赫連容地腦子亂得很。亂到什麼也想不出來,好不容易有了方向,連忙勉力撐着身子,跌跌撞撞地向上遊方向走去。
看一切東西都是模糊的,腳下虛浮得像踩了棉花,明明烈當空,赫連容卻每走一步背心都滲出冷汗,凍得她牙關發顫,離泥潭越遠。她就越冷。
“噗咳咳…”身後乍然傳來的聲音讓赫連容的身子驀然一僵,她沒有回頭,聽着幾乎咳出心肺的咳嗽聲,後背汗豎起,腳下突地一軟,人已跌坐在地。
她不可遏制地打着哆嗦,捏緊了拳頭,閉起眼睛尖叫:“你是人是鬼?是人就説話,是鬼就帶我走!”咳嗽聲仍在繼續。咳出了膛音,咳得赫連容的嗓子也堵堵地。
“唔唔…咳咳…”模糊的兩個字節,赫連容飛也似地回頭,一眼望去,空無一人,只有那撕心裂肺的咳聲,赫連容只覺得一串粟米自雙臂直蔓延到耳後。她大口大口地着氣,趔趔趄趄地走回泥潭邊上,想叫未少昀的鬼魂快點把自己帶走。也不要她再受這樣的折磨。
突然間。她視野中突然有什麼動了一下。是泥潭裏,在離岸邊兩三米遠的地方。一團淤泥向上頂了一下,復又落下,那震天的咳嗽聲,正是從那裏傳來。
“未少昀…未少昀?”赫連容尖叫着就要衝入泥潭裏,她終於看清,泥潭的隆出處正是未少昀掛滿泥漿的半張臉龐,他高仰着頭,讓口鼻浮於泥上,大口着空氣,卻又不斷被空氣嗆到。
“別過來…咳…你太矮了…”未少昀最後似乎想笑,又換來一陣猛咳。
“你怎麼…你怎麼…”赫連容已經語無倫次了。
“我聽不清你説話,耳朵堵住了。”未少昀微微支起頭“我踩到實地了,不怕…歇一會…”未少昀就這麼支着脖子在泥潭中了小十分鐘地氣,終於又開始向前緩緩地移動。赫連容連忙又把繩子拋過去,未少昀直到出雙肩,才算抬起了胳膊,緊緊地拽住繩子,此時他離岸邊不過兩米的距離了。
赫連容也不拉他,渾身力一般癱軟在岸邊,未少昀咳聲稍緩,不滿地罵道:“太沒良心,不知道拉我一把。”赫連容卻向後倒去,躺到岸邊“你繼續努力,我真的…沒力氣了。”是在做夢嗎?赫連容猛然坐起身子,看未少昀已出大半個身子趴在岸上,部以下還浸在泥漿裏,一邊咳嗽一邊大口地呼,終於放下心來,身子一歪,又復倒下。
又過了許久,未少昀終於爬上岸來,直接倒在赫連容身邊,兩人並排地躺着,誰也沒説話,只聽到沉重地呼聲間或着未少昀的咳嗽聲。
“你怎麼能走過來?”赫連容好半天沒聽到咳嗽,伸手朝旁邊一摸,還好,口還在動,還在氣。
未少昀已挖出了耳裏的淤泥,哼笑兩聲,這麼一笑又是咳得昏天暗地“這個泥潭…一點也不深。我剛沉下去就踩到了實地,還不趕快掙扎麼,想告訴你我還沒死啊。但手又舉不上去。多虧你在衣服裏裝了石頭,那繩子沉下來的時候被我摸到,我知道你在岸上拉,我也用力往前走,心想總不能讓你白廢力氣啊。”赫連容聽得直起雞皮疙瘩,他説得容易。自己在岸上拉得那麼吃力,他在泥中的阻力想想都覺得可怕,五官全封的缺氧狀態下,並不是只靠體力就出得來的。
未少昀看着她惻然的神情笑道:“下面的泥很稀,不像上面那麼纏人,不然我也走不出來。”赫連容點點頭,想是那河水並未真地乾涸,而是走到泥潭之下去了,中和了淤泥的粘稠度。不然好端端的水怎麼會突然就沒了呢。
“你肺活量還大的。”赫連容想笑着説,説出來的話卻帶着哭腔。
“什麼量?”未少昀慢慢坐起來,半支着身子看着赫連容。赫連容與他對視着。他的臉上全是淤泥,本看不出神情,眼中佈滿了血絲,又咳了一聲,幾滴温熱地體濺到赫連容頸側。赫連容似乎嗅到一絲腥甜,撫上脖子抬手一看,星點腥紅佈於滿是淤泥的指間,並不十分明顯,卻讓她心頭一緊。駭然大叫:“你吐血了!”她立時彈坐起來“你沒事吧?頭暈不暈?痛不痛?”
“血?”未少昀咂了咂嘴,又吐了幾口唾沫,研究了半天“原來是血,我還以為是泥這麼鹹呢!沒事,可能是把嗓子咳壞了。”赫連容卻不能放心,站起身道:“我們快到宣法寺去吧,找個大夫給你看看。”未少昀微眯了下眼睛。仰頭望着她“你就這麼去?”赫連容已經忙暈了頭,哪還記得什麼,此時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早了中衣做了繩索,身上只着一件小巧的褻衣。
褻衣就是女子地貼身衣物,例如肚兜就是褻衣的一種,赫連容所穿的是兩肩帶的圍,類似於吊帶的款式。
在古代只穿吊帶置於陽光之下。赫連容還是頭一遭。不過她也沒怎麼遮掩,畢竟還有個吊帶呢。也不像肚兜似的過於暴,沒什麼好遮地。
赫連容到岸邊把那條繩索拖回來,想看看還有哪件衣服能穿,不過繩上只剩了一條帶和大半條儒裙,赫連容打算先把裙子解下來。不過衣服綁成一團,再經淤泥一浸,想要解開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赫連容蹲在地上忽然回頭“你先往前走,我解了裙子就來。”未少昀有些慌亂地別開眼去“我去前面洗洗,實在解不開就別解了,我把衣服給你穿。”他説完扭頭轉身,直朝上游走去。
赫連容忙道:“你別溺了水!”
“你個烏鴉嘴!”未少昀回頭唾了一口,走到二十米開外,站在岸邊淺灘處開始寬衣解帶。
赫連容便回過頭去,解下了裙子也沒有回頭,直到未少昀遠遠地喊了一聲:“誒…你也洗洗吧?”赫連容回頭瞄了一眼,見他已洗去一身泥污,穿好了褲子,着上身站在岸邊。
赫連容便拎着儒裙過去,打算在水裏涮涮,又順便涮了涮未少昀的中衣和外裳,雖然都已變了顏,起碼衝去泥漿,穿起來不那麼難受。
見赫連容擰好了衣服又只洗了洗胳膊和臉,未少昀道:“你不下去洗洗?我不偷看。”赫連容忍不住勾了勾角“我到寺裏再洗。”未少昀地目光卻落在赫連容地肩頭“別動。”他掬起一捧水,將清涼的水輕輕地自赫連容肩頭地擦傷處衝下,赫連容縮了下身子,卻也依言不動,如此幾次下來,未少昀已將赫連容肩上的傷口沖洗乾淨,俯身過去輕輕吹了吹“回去記得讓藥。”那河水明明清涼有加,赫連容卻像被熱水泡過似的,臉上漲得通紅,含糊地應了一聲。
未少昀將外裳扔給赫連容“你穿這個。”赫連容接了,先套上儒裙,又將未少昀的外裳穿好,大了一點,不過撕下條衣襬在上紮緊,就沒什麼問題了。
赫連容回過頭,未少昀正要穿上中衣,因為剛剛赫連容是從他右側而來,所以並未留意,此時他轉身穿衣,赫連容便清楚地見到未少昀的左上紋着一枝豔粉桃花。
那枝桃花並不太大,自際而起,大約二十公分的長度,黑褐地枝杆斜斜地蜿蜒而上,粉瓣白蕊在他白皙的肌膚上間或怒放,隨着他肢扭轉而伸展,靡麗而妖豔。
“那是什麼?”赫連容幾乎忘了眨眼。
未少昀低頭看了看“桃花啊…”赫連容有點氣,沒錯啊,是枝桃花,一枝紋上去的桃花,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她幹嘛要問廢話。不過她的目光仍在那枝桃花上,久久不肯收回,她還是想問,為什麼要紋桃花呢?為什麼不是青龍,不是白虎,而是一枝普通、又惹眼的桃花呢?彷彿看出她心思似的,不待她開口,未少昀已走到近前,側過身去將直的肢現於赫連容眼前“這裏…”他撫上桃枝源起的地方,也是桃枝最壯地一處“有道傷痕。”週末早點更票150張就加更,筒子們努力!。
另:只靠拉力和走的能不能走出泥潭介個問題圓子也不能確定,查了很多資料都只説讓平躺…。有過經歷或者知道答案的大大請給圓子留言,暫時就先這麼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