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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血苔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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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真理儀顯示着,更遠、更高。

於是他們繼續前進。女巫飛到空中偵察最佳的路線,因為這片多山的土地很快就出現了陡峭的斜坡,腳下也出現了石頭,快到中午時,這隊旅行者發現他們置身於一片錯綜複雜的地帶,這裏到處是乾涸的溪谷、懸崖和佈滿巨石的峽谷,寸草不生,惟一的聲音就是昆蟲的嗚叫。

他們繼續前進,停下來只是為了從羊皮水袋裏喝口水,他們很少談,有那麼一陣,潘特萊蒙在萊拉頭頂上飛了一會兒,後來他累了,就又變成一隻步伐穩健的山羊,在萊拉不辭辛勞地沿着小路跋涉時,他則得意地翹着頭上的角,在石塊問跳來跳去。威爾神情嚴肅地前進,因為亮光眯起眼睛,他對手上越來越糟的傷口視而不見,最後他進入這樣一種狀態:一直在動是好的,而靜止是壞的。因此他休息時比趕路時遭受的痛苦還要大。另外,因為女巫的咒語並沒止住他傷口的血,他認為她們對他也多了一種畏懼,好像他標誌着一種比她們更有威力的詛咒。

後來,他們來到了一個小湖邊,那是紅岩石中不超過三十碼寬的一片深藍的湖水。他們停下來喝了水,又灌滿他們的水袋,他們把走疼了的雙腳浸在冰冷的水中。他們歇了一會兒,然後又繼續前進。很快,當烈當頭,也是最熱的時候,拉芬娜。佩卡拉俯衝下來跟他們説話,她非常動。

“我得離開你們一會兒,”她説道“李·斯科爾斯比需要我。我不知道是什麼事,但他如果不需要我的幫助是不會召喚我的。你們繼續前進吧,我會找到你們的。”

“斯科爾斯比先生?”萊拉問道,她興奮而又焦急。

“但是在哪兒——”可萊拉還沒有問完,拉芬娜已經很快消失了蹤影。萊拉機械地要去拿真理儀,想問問它斯科爾斯比發生了什麼事,但她又鬆開手,因為她已經發過誓,除了用來指引威爾,她不會用真理儀來做別的事。

她向威爾望去,他坐在附近,那隻手垂放在膝蓋上,還在慢慢地滴着血,他的臉被太陽烤曬着,顯得很蒼白。

“威爾,”她説道“你知道你為什麼要找到你父親嗎?”

“這我一直知道,我母親説我要繼承父親的衣缽。這就是我所知道的。”

“繼承他的衣缽?那是什麼意思呢?衣缽是什麼?”

“我想是一個任務吧。不管他在做什麼,我都得繼續做下去。這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他用右手擦去眼睛周圍的汗水,他説不出口的是,他就像一個路的孩子渴望回家一樣渴望見到他的父親。對他來説,這樣的比喻並不確切,因為家只是一個讓他母親安全的地方,而不是讓他到安全的地方。但自從那個星期六的早晨他們在超市裏假裝躲避敵人的遊戲變成現實後,到現在已經五年了。在他的生命裏這是一段相當長的時間,他的心渴望聽到這樣的話:“幹得好,幹得好,我的孩子,在這個地球上沒有人比你幹得更好了,我為你驕傲。來,歇會兒吧…”威爾是如此渴望,以致於他自己幾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它存在於他對所有事情的覺中。所以現在他無法向萊拉表達,儘管她從他的眼裏看得出來,她覺如此鋭以前也是少見的。事實上,只要是跟威爾有關的任何事情,她都有一種新的認知,好像他比任何她以前認識的人更加清晰突出,所有關於他的事情都清晰、親密而直接。

本來她要對威爾説,可就在那時,有個女巫飛了下來。

“我看見我們後面有人,”她説“他們離我們還很遠,但他們走得很快。我要不要靠近去看一看?”

“好的,去吧。”萊拉説“但要飛低一點,躲起來,別讓他們看見你。”威爾和萊拉痛苦地站了起來,繼續向前走。

“以前很多次我都被凍得夠嗆,”萊拉説道,她努力不去想後面的追蹤者“但我從來沒有這麼熱過。你的世界也這麼熱嗎?”

“我住的地方一般沒有這麼熱,但氣候在變化,現在夏天比以往都熱。據説人們在大氣層加入化學物質,影響了大氣層,於是氣候就失控了。”

“是的,他們是這麼做的。”萊拉説“情況就是這樣,我們就在這中間。”他又熱又渴,答不上話來,於是他們氣吁吁地在熱中攀登。潘特萊蒙現在是一隻蟋蟀,坐在萊拉的肩膀上,累得既跳不起來,也飛不起來。女巫不時會在高山上看到一眼泉水,泉水的位置太高,他們沒法爬上去,於是女巫就飛上去,替兩個孩子灌滿水袋。如果沒有水,他們很快就會渴死,而他們所在的地方沒有水,暴在空氣中的泉水很快就又被石塊沒了。

於是他們向着夜晚繼續前進。

飛回去偵察情況的女巫名叫莉娜·費爾特。她沿着峭壁飛得很低。太陽快要落山了,在岩石上灑下血紅的光輝,這時她飛到一個藍的湖邊,發現一隊士兵正在紮營。

她剛看了第一眼,就立刻知道了許多,比她想知道的東西還多:這些士兵沒有靈,他們既不是來自威爾的世界,也不是來自喜鵲城,那裏的人們的靈都藏在身體裏,他們看上去還是生機。這些人是從她自己的世界來的,看着這些沒有靈的人使她覺到一種令人作嘔的恐懼。

這時莉娜·費爾特從湖邊的帳篷外得到了解釋。她看見一個女人,是個短命的凡人,穿着卡其布獵裝,她儀態萬方,和身邊那隻沿着湖岸跳躍的金猴子一樣充滿活力。

莉娜·費爾特藏在上面的岩石裏,看着庫爾特夫人和軍官説話,他的手下正在安置帳篷、生火、燒水。

女巫參加了拉芬娜·佩卡拉在伯爾凡加拯救孩子們的部隊,她一直想一箭死庫爾特夫人,但這個女人很幸運,因為她站立的地方在弓箭的程以外,女巫如果不使自己隱身的話就無法靠得更近,於是她開始施行咒語,這深度的集中力共花了十分鐘。

莉娜·費爾特最後走下佈滿石塊的斜坡,充滿自信地向湖邊走去,當她走過帳篷的時候,有一兩個眼神空的士兵匆匆抬起頭掃了一眼,但他們對看到的東西幾乎沒有什麼記憶,於是他們又望向別處。女巫站在庫爾特夫人剛走進去的帳篷外,在弦上搭好一支箭。

她聽着帳篷裏傳出的低沉的講話聲,然後她小心翼翼地來到帳篷門簾處,在那裏可以俯視整個湖面。

帳篷裏,庫爾特夫人正和一個莉娜·費爾特從未見過的男人説話:一個老頭,頭髮灰白,氣度威嚴,一條蛇靈纏在他的手腕上。他坐在帆布椅子裏,和她的椅子並排。她向他傾斜着身體,柔聲細語地跟他説話。

“當然,卡洛,”她説道“我會告訴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情。你想知道什麼?”

“你是如何控制妖怪的?”他問“我覺得那不可能,但你卻能讓他們像狗一樣跟着你…他們是害怕你的保鏢嗎?是怎麼回事?”

“很簡單,”她説“他們知道如果不吃掉我而讓我活着的話,我能給它們提供更多的食物。我能帶領它們找到它們那幽靈般的心一直渴盼的犧牲者。你向我描述了它們之後,我立刻知道我可以控制它們,事實也是如此。整個世界居然在它們這幫病鬼的威下發抖!但是,卡洛,”她悄聲説道“你知道,我也能讓你滿意。你想讓我使你更加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