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節歸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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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繼續一更)這一刻,丁額頭黃豆大的汗珠子滴落下來,他再也無法強作鎮定,再也不奢望能糊過來,心裏同時也後悔無比,心想着他之前既然看出疑點,就應該果斷帶家人離開,而不是一定要摸過來看個明白。
武威軍的前鋒大軍還在持續強攻鹽川城的防禦大陣,大地震顫,城牆比較堅固,但城內屋舍開始出現垮塌,慌亂中火燭燒着牀褥,很快就有四五處火苗在城裏竄起,很快就失控的混亂起來。
池山城內外無數軍民人心惶惶,沒有人會注意到在南城樓裏,丁內心是何等的煎熬。
丁猜測陳海有可能是詐他,武威軍怎麼可能有數萬鋭悄無聲息就潛到池山縣以南,但陳海這些人又貨真價實的站在他面前,令他不得不信。
再説了,他信或不信,又有什麼區別?
不要説池山縣第一強者芻嗣明在陳海手裏都走不了兩個回會,即便是吳蒙、周鈞二個闢靈境武修,隨便一人就能將他輕鬆斬殺。
而且他要是敢有什麼輕易妄動,他相信陳海身後那些目兇焰與貪婪的悍卒,也絕不會輕易放過他的家小。
“我也替丁大人打聽清楚了,丁大人的家小都在池山縣裏,此時想盡辦法保護家小才是人之常情,而無需去顧慮別的事情,”陳海慢條理絲的説道“丁大人若能助我奪下池山縣,等武威軍主力來接管,丁大人非但不是我們的敵人,還將立有大功,兒老小從此也不用擔心富貴有缺…”
“…”丁沉默不語。
“…武威軍與鶴翔軍都是大燕的子民,雖然兩軍此刻有間隙,難免會打打殺殺,但過了一陣,必然又會像兄弟一般親密無間,丁大人也不需要擔憂身上會背上謀叛的罪名…”陳海能看出丁眼睛裏的掙扎,不急不躁的勸解道。
丁心裏苦嘆,不管眼前説得再動聽、再安人心,叛就叛,又有什麼好辯解的?
夜空又有雪花飄落,落到城樓前的垛牆上,一陣猛過一陣的劇震還在不斷的傳來,丁在這寒夜裏卻汗浹背,似有無形的萬鈞山嶽壓在他的肩上,壓在他的心頭,他最後幾乎是嘶啞的吼出來:“不是我親自回去,我兒不會過來做客的!”
“那我就讓吳校尉、周校尉陪丁大人走一趟,將嫂夫人及公子接過來。”陳海揮了揮手,現在城池內外人心惶惶,已經有混亂的跡象,吳蒙、周鈞看着丁去接人,應該不會有什麼破綻出來,但他要守在南城樓。
這時候人心最是慌亂時,而待鹽川府城失陷的那一刻,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想打開城門南逃,他需要留下來坐鎮,才可能將所有的人都擋回去,不然這些寇奴兵也不讓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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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住宅離南城樓很近,有兩棟宅院塌了片牆,堵住巷道,但一炷香過後,吳蒙、周鈞就押着一輛馬車通過柵牆馳入城門。
陳海站在垛牆前,在昏暗的夜,看着七八人被吳蒙、周鈞他們送入城牆下面的藏兵裏看押起來;過了片刻,吳蒙、周鈞又陪着丁從登城道走上來,藉着幽暗的燈火,陳海看跟在丁身邊的那名婦少容顏秀美,懷裏抱着幼兒…
幼兒睡得正甜美,完全沒有意識到今夜所掀起的狂瀾,會將她幼小的身軀、靈魂都噬連渣子都不剩。
陳海輕輕嘆了一口氣,走回城樓裏等丁他們進來。
丁猜不到陳海心裏在想什麼,臉難看的説道:“我兒已經過來做客,陳校尉還有什麼吩咐的?”
“丁趙氏拜見將爺。”丁之抱着嬰兒斂身施禮,她顯然已明白眼下的處境。
陳海見她明亮的眼眸裏雖藏有驚恐跟擔憂,但此時還能勉強鎮定下來,表現算是不錯了,他這時候從大木箱子站起來,揭開蓋子,揪出被五花大綁的芻嗣明扔到丁的跟前:“我本打算戰後拿芻嗣明換一批贖金,現在只能將這樁殺敵戰功送給丁大人了。”芻嗣明已經醒過來,也將陳海與丁他們兩番對話都聽在耳朵裏,又怒又驚,怒目圓瞪,他不信丁敢殺他當投名狀。
丁臉蒼白,這時候她懷裏的幼兒突然驚醒過來,瞪着烏溜溜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天真無的眼睛裏沒有驚恐,反而好奇的要伸手去抓陳海頷下的絡腮鬍子。
陳海抬手,拿袖子遮住丁幼兒的眼睛,不讓他看到接下來的血腥一幕,但不容有一絲質疑的盯住丁。
吳蒙將靈紋劍遞給丁。
丁臉慘白,但也沒有猶豫多久,接過靈紋劍抵着芻嗣明的口緩緩刺進去。
芻嗣明臨死也只能呼呼怒喝,口像風箱似的劇烈起伏,又像四肢被捆的老狗般掙扎着死去,血淌了一地;齊寒江等寇奴看到這一幕,也是咂咂撇嘴,欣賞丁也是個狠角。
陳海臨了將芻嗣明的屍體扔回到木箱子裏,才放下遮擋幼兒眼睛的袖子,心裏想,他要在留在地球不發生意外,即便對蘇倩舊情難忘,也該結婚生子了吧。
這一刻,陳海眼睛出難得的一絲柔情。
丁看到這一幕,終於相信陳海不是窮兇極惡之徒,將靈紋劍還給吳蒙,但臉猶不好看,咬牙問道:“陳校尉,此時應該可以告訴丁實情了吧,武威軍在池山以南,應該沒有多少兵馬潛伏!”
“丁大人果然是聰明人,知道武威軍要是做好充足的準備迂迴包抄潰兵,我們就沒有必要冒險控制池山城了,”陳海哈哈一笑,雖説丁的修為不高,但他在這種情形下還有這份眼力跟察,實不知要比太微宗的那些宗閥子弟高明出多少,笑道“但若非如此,我們也談不上什麼奇功了。丁大人,你覺得呢。”丁沒想到還真讓他猜中了,他臉更是難看。
他已經迫於形勢跳上賊船,就容不得他有半分退縮的餘地,就算他捨棄兒揭穿這夥人的陰謀,退回鶴川嶺也是奇功一件,但芻家小兒視他有殺父之仇,也不可能容他。
丁也暗中審視陳海,心想此人看似狂妄,但謀事也極少破綻,未必沒有成事的可能,想到這裏,説道:“陳校尉只有區區數十手下,一旦成千上萬潰兵湧到池山城,陳校尉的身份就算還沒有被揭穿,也不可能鎮壓成千上萬潰兵的暴動!而要是不能將潰兵滯留在池山城,怎麼都談不上是奇功吧?”
“能不能成,就需要丁大人配合了。”陳海暗丁這人,當謀士絕對是合格的,但是當世以強者為尊,丁修為不足,他再智謀過人,也難得到足夠的重視。
丁從殺人的驚慌中稍稍鎮定下來,看左右寇奴人數雖少,卻皆是百里選一的鋭,繼而冷靜的回想陳海他們進城後的諸多動作,也漸漸理出一個頭緒來,見陳海始終沉着看着自己,也猜到陳海想要考驗他的智謀,説道:“陳校尉要是信任丁,我可以挑選一些人手助陳校尉加強對民勇的控制。他們都是地方上的好手,要是能夠在董氏麾下求富貴,他們也不會在意的。而且這時我就能以提前護送出城的名義,將他們的兒都帶到南城樓來!民勇戰力不可期,但在最混亂時不發生譁變,或能助陳校尉成事。”丁剛才出手殺芻嗣明還可以説是被他們脅迫,但吳蒙、周鈞這時候都確認丁是個狠角,能建言將手下的兒家小都騙到南城樓來作為人質,然而脅迫他的手下一起投誠武威軍,幫着控制民勇,這不是一般人能想到及做出來的事情…
陳海他們雖然有六七十人,但在池山縣人生地不的,對兩千民勇的控制力其實極弱,不要等到他們的真實身份被揭穿了,大羣的潰兵一旦湧來,兩千民勇就會譁變,一逃而散,不會再受他們的控制。
而要是由丁出面,再脅裹二三十名在地方上有威望的低層武官去控制這些民勇,只要保證這些民勇在最混亂時不譁變、潰逃,就是丁最大的價值所在。
在入夜之前,陳海就讓趙山他們打聽清楚池山縣令、縣尉、主簿等人的家小情況,就是考慮到關鍵之時要走這一步險棋。
“好,我乃昭陽亭侯陳烈的外甥,也是亭侯嫡子,雖然西北域此時還沒有人知道我陳海,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們走遍這座大陸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會聽我的威名!”陳海笑道,又讓齊寒江送丁的兒到下面的藏兵暫歇,等着將其他人的家屬騙過來,還需要丁幫着安。
看齊寒江等人賊眼在丁身上打轉,賊難改,眼睛裏不掩貪婪與輕慢,陳海抓起身邊一支鑄鐵弩箭,就朝他們身上砸這去,壓着聲音怒斥道:“丁在我手下用命,就是你們的兄長,而丁趙氏就是你們的兄嫂,你們在家裏,是拿這種眼神看自家兄嫂的?”齊寒江等人被二三十斤重的鑄鐵弩箭砸了直氣,這下子才老實起來,規規矩矩送丁及幼子先到下面的藏兵…
陳海接着又將趙山、沈坤喊回來,他們整天都跟池山縣的官吏、民勇打道,現在還是讓他們去助丁將池山縣地方武備的武官兒老小,都先騙到南城樓來當人質再説。
有丁出面,説是能提前安排出城,兵慌馬亂之際,地方武備的中低級武官,甚至那些低級文吏他們自己不敢棄城而逃,但都恨不得跪到丁的跟前,求着將兒老小先送到南城樓。
大半個時辰過去,丁則已經將池山縣地方武備三十多武官的家小都騙到南城樓,他也是滿心羞愧。
陳海則對丁甚是滿意,到時候潰兵湧來,他就是直接以這些扣押在城門裏的武官兒老小相要挾,強迫他們約束民勇守住南城樓,也不用擔心身份會敗。
畢竟軍中扣押家眷作為人質,強迫將卒用命,在大燕帝國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接下來,陳海再讓丁將這些低級武官調上城牆。
這些低級武官再配以四五名嫡系步卒,約束十幾倍人數的民勇,雖然不會有什麼戰力可言,但至少能穩住陣腳,不會動不動就譁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