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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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又是一樽魔侯級魔族強者殺出,而且與百餘翼魔、蛛魔出現在他們所誤以為應該是缺口的東嶺,所有意從東側山嶺逃跑的將卒,這一刻都倒一口涼氣。
天地元氣混亂,他們看不透東嶺之後是否還有伏兵,只能眼睜睜看着先逃過去的劍修營鋭,幾乎是眨眼間被殺得潰不成軍。
劍修營鋭修為最弱也有闢靈境中期,但數十闢靈境劍修,猝不及防間被蛛魔噴的魔網纏住,蛛魔吐出來的蛛絲,一束能承受上萬斤的重物,又堅韌無比,除了用火攻之外,靈劍斬劈不斷,這時候又密集成網,又怎麼嚇破膽、心足無措的闢靈境劍修能掙扎出來的?
這些闢靈境劍修從半空栽落下來,甚至都沒有落到地面,接他們的是蛛魔比戰戟還鋒利的鈎形節肢、口器,身軀紛紛就將蛛魔的鈎形節肢刺穿,頭顱被那蛛魔佈滿鋒利細尖的口器咬斷、啃噬。
蛛魔喜歡人的頭顱,那啃噬頭骨的聲音傳過來,聽得人骨頭都酸酸的。
劍修營修為較強的十數劍修,放到偏遠之地,也能算一方強豪,他們隨兩名道丹境劍修從破開蛛網口逃出,但這時候被上百頭翼魔纏住無法身。
他們每被拖延住一瞬,就聽到身後就有一聲慘呼傳來,他們心魂俱喪,知道以他們明竅境的修為,實沒有一人能在那頭魔侯級的蠍魔手裏,扛住一招兩式,看到上百翼魔攔截密集,即便知道往後退最終也是退路一條,但也比被上百翼魔纏住,被那頭蠍魔一一噬要強。
剎那間,劍修營沒有被纏住的十數人,只能硬着頭皮往後狂退。
看到這一幕,陳海也是強抑住內心的震驚跟心寒,盯着那些想逃跑但被東嶺突然出現的強悍蠍魔暫時退回來的武官們,揚聲問道:“姜定能逃,他是姜族嫡系子孫,又在拜在姜晉真君門下,沒人能以軍法治他,但是你們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你們拋棄手下的兵卒逃出去,能逃得了軍法的嚴懲嗎?我乃監軍使,姜定既逃,那這一刻我就是全軍主將,誰再敢棄陣而逃,定斬不饒!”陳海的語氣嚴厲而尖鋭,彷彿驚雷一般在眾人耳畔響起。
大家都知道陳海是姜雨薇派到姜定身邊的聯絡人,也勉強算是他們監軍,但之前誰會在意他的存在?
“此戰絕無勝機,姜定身為主將能逃,為何我們不能逃?”有人不服的怒吼道。
“蠢貨!你沒有聽見姜定那狗賊逃跑前所説的話嗎?到時候在軍法嚴刑追責之前,姜定説他是殺出重圍去搬救兵,燕台關有誰能質疑他的話?你有什麼身份,要是敢站出來跟姜定對質,你就不怕你嘴巴太硬,牽連你的三族被姜定誅滅嗎?再者説,姜定逃跑前,委任我為主將,我不逃,你敢逃?”陳海怒斥道。
魔獐嶺三鎮四五十萬鋭,將卒及中低層武官基本都是寒庶出身的武修子弟,軍法對他們的約束最強。
想想萬仙山宗門血煉,每年數萬寒庶子弟進入血煉場為爭那一千名進入外門修煉的名額,即便數萬寒庶子弟在血煉場團滅的情形屢有發生,便可知宗門對這些僅僅是作為消耗品存在的寒庶子弟是什麼態度。
姜定臨陣逃,很可能是一點事情都沒有,但是寒庶弟子逃亡,那就真有可能是殺身之禍了。
而且姜定逃跑前説的那番話,擺明了就是要他們這些寒庶弟子背禍。
這世界強者為尊,而所謂的強者又被宗閥出身的人佔滿,哪裏有什麼道理可講?
不過陳海也知道他的威攝跟恐嚇未必全部管用,修為不易,很多人心裏定然想着,即便返回北陵或魔獐嶺,可能會被軍法問罪,但哪怕是從此落異鄉,也比被魔兵殺死在這裏、屍骸都被噬要強!
陳海注意到谷口外的魔兵,又重新聚集起來,很快就會再度衝谷口衝來,留給他的時間極為有限,揚聲説道:“姜定此賊帶着嫡系鋭逃走,你們想他身上多少靈丹、法寶,必是那些魔侯、魔將等魔族強者追殺的首要目標,他們將魔侯、魔將級數的魔族強者都引走,剩下的魔兵看似洶湧如,但我們未必就沒有殺出重圍的機會!你們可願聽從我的號令?”似乎專為證明陳海這句話,突然出現在東嶺之巔、殂殺劍修營鋭的那頭蠍魔,這時候率領百餘翼魔,往南疾速飛去;而在谷口以西,魔侯泰官、都曲這時候也同樣帶着兩百多頭翼魔以及數十擅長術法的魔修,往南追去。
陳海的這番話,也是非蠱惑人心,就像魔侯泰官壓不吝惜普通魔兵的傷亡,魔侯泰官心裏也定然知道人族高級武將、宗門強者不會在意普通弟子、將卒的死活。
在魔族強者眼裏,這些普通弟子、將卒純粹是消耗品,是要殺掉,不能輕易放走,但他們此戰要想真有繳獲,還是不能將身為萬仙山真傳弟子的姜定放走。
在天呈山,要能斬殺萬仙山的一名真傳弟子,比收繳上萬普通人族兵卒的頭顱都要管用,何況姜定身為真傳弟子,身上必有天位境真君所賜的護身法寶、靈丹妙藥,説不定是準道器級的存在。
魔族任何一名指揮官,只要有能力,就絕不會輕易放過這麼一條肥魚!
魔侯泰官在巍峨陡險、不利普通武卒攀爬的東嶺佈下一支伏兵,也是專為這支人族兵馬的主將所準備,他倒沒有想到姜定沒有上當,反倒先率人反殺到谷口,再越過西谷口南翼的山崖往南逃跑。
“不錯,陳真人説得不錯,宗閥子弟能逃,我們絕不能逃!”那手持靈錘的虯髯校尉站起來怒吼,揮舞着手裏的巨錘,指向一位身穿赤紅戰袍的校尉“朱明巍,你自己看看,你手下五六百將卒,有哪個不是你從陳河郡沂陽城帶出來的家鄉子弟,你他媽就真能忍心將他們拋棄在這裏,自己獨活?”隨姜定北上的三千鋭,共分五營編制,手持靈錘的虯髯校尉名叫魏漢,與赤紅戰袍的武將朱明巍以及另三名營校尉,都是萬仙山外門弟子,在軍中效力多年,才積累軍功升任營校尉,但這差不多已經是寒庶子弟在軍中所能獲任的高級將職,之後哪怕修成道丹或道胎,絕大多數都只能擔任輔助將職。
而他們在軍中所帶出來的兵卒,很多都是家鄉子弟,甚至很多都是自家的子侄。
這時候被魏漢指着鼻子點破,那紅袍校尉也是漲得滿臉通紅,看到很多通玄境子弟兵都眼巴巴的看過來,大嘆道:“罷罷罷,我朱明巍願聽從陳真人的號令!”朱明巍飛回己陣,他手下的闢靈境武官也都飛了回來。
另三名營校尉,叫魏漢眼瞳怒瞪,看陳海眼藏殺機,六柄玄陽劍劍芒奪,擔心這時候都沒有逃出去,就叫陳海先殺了立威,當即也是硬着頭皮留下來。
好在四柱誅魔陣的陣法師,都是寒門子弟出身——陣法師要隨時跟誅魔戰陣在一起保持警戒,也沒有哪個宗閥子弟願意去幹這種苦差事——剛才受到震驚最多,一時不忍放棄足下的誅魔戰車,這時候都沒有離開原地,穩定住心思,這時候又再次將防禦靈罩撐起來。
魏漢、朱明巍等五名營校尉帶着武官,各自返回戰陣,陳海當下也不廢話,直接飛身落在了姜定拋棄的那兩頭金狻猊之上。
這兩頭金狻猊野未除,剛想要騰躍將陳海摔下來,卻覺頭上忽然彷彿被石柱猛砸了一下,差點被陳海一拳打趴下來。
這兩頭金狻猊,是姜定的座騎,即便沒有修成妖丹,筋骨可不比修成魔丹、妖丹的妖將、魔將稍弱,它們沒想到陳海除了御劍、術法厲害,拳頭也這麼硬。
陳海怒喝道:“孽畜,姜定棄你們而逃,你們倘若敢不聽從我的號令,我現在就將你們斬殺。”這兩頭金狻猊獸,乃上古遺種,雖然極難修成人身,此時也沒有修成妖丹,但靈智不比普通人稍差,也知道他們不會御風飛行,被姜定遺棄在這裏,不跟着三千將卒共進退,定難有活路。
兩頭上古兇獸,當下只是不滿的怒吼兩聲,但也沒有再掙扎。
姜定所遺棄的那乘銅輦,煉有不弱的陣法制,是一件天階法寶,但是太大件,姜定逃跑時帶不走,而別人需要重新祭煉才能用,此時也沒有什麼大用,只是用幾匹戰馬拖着跟着戰陣進退,也以便受傷將卒能避入其中。
這時候魏漢、朱明巍等人將兵卒集結起來,陳海下令他們死死護住誅魔戰車的外圍,不管死傷多少,都要儘可能避免誅魔戰車受到直接衝擊。
而接下來他要率三千將卒往谷口衝,姜定等人逃走後,他們沒有大量的天階道符可以肆意揮霍,就能奢侈的指望四柱誅魔陣還能繼續凝聚防禦靈罩,保護大家沒有一點傷亡。
四柱誅魔陣這時候要凝聚八柄誅魔劍,殺入水般的魔兵戰陣之中,將魔兵陣列徹底攪散掉、攪亂掉,他們才有可能反敗為勝。
魔侯泰官、都曲等魔頭去追殺姜定了,但魔兵陣列之中還留下十餘魔將統領鋭魔兵——換作以往,陳海再用兵如神,也不敢説他有能力反敗為勝,畢竟更擅長近身搏殺的魔將,每一樽都是堪比人族道丹境武修、甚至比人族道丹境武修更強的存在,而且他們的腦子並不是長滿的蠢貨。
陳海的唯一勝機就在赤源身上。
他剛才傳念要赤源親率千餘魔兵主動要求先推進到谷口,只要赤源配合得好,將谷口堆積的魔兵變得更密集,然後他率三千人族兵馬,壓着赤源所部魔兵一直往外打,只要利用好赤源所部的敗潰,就有可能將其他陣列整飭的魔兵都衝散掉、衝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