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香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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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詭異的煉丹裝置發呆,現在這間煉丹室裏所發生的一切,已經完全超出了想象和認知。
冬哥停止哭泣,可情緒很不穩定,坐在門檻外面發呆,甘九也沒有理他。房間裏只有和趙癩還在打着下手。們把火坑裏的柴火點燃,火苗緩緩升了起來,甘九讓趙癩鼓動風箱,動作既不能大也不能小,速度既不能快又不能緩,必然掌握一種節奏。
趙癩拉了幾次,甘九點頭:“小趙,你很聰明,就是這個速度,繼續保持。”趙癩拉動風箱五分鐘,甘九讓替下他繼續拉。很快也掌握了這個速度,甘九非常滿意,讓們繼續保持,每十分鐘輪換一次。
甘九從井裏打來一桶水,放到煉丹裝置的旁邊,他一邊咒一邊圍着轉圈,時不時摸摸最上面陽城罐的温度,覺得熱了,便拿起水瓢舀起水澆上去,一股白煙升騰,罐子温度降下來。
拉了一會兒,全身汗出如漿。趙癩索把上衣了,打着赤膊把換下,繼續揮汗如雨拉着風箱。
甘九在房間的香爐裏點上一長香,香頭燃起來,煙霧繚繞。他告訴們,第一次煉製此丹以十香的時間為準,十香燒罷就要停爐冷卻。隔三個時辰繼續煉製,再以十一香為準,然後再停…最後一直燒到二十香,香罷丹成。
煉丹説起來高大上,其實整個過程十分枯燥。和趙癩來回替班,拉風箱鼓火。而甘九則咒控制罐子的温度,適時往上澆水。
這才明白為什麼煉丹室以及整個院子必須修在密閉的山道觀裏。煉丹對於温度的控制簡直益求,任何影響因素都要考慮進去,尤其是風。所以煉丹室絕對不可以天通風,甘九索把煉丹室的門也關上,這裏又悶又熱,就跟深入地下煤礦作業一樣。
全身出的汗賽過下雨,從始至終就沒停過,拉完風箱站起身,股下面濕了一圈。
這個過程太遭罪了,拉得昏昏睡,多少次想一頭栽在地上算了。甘九始終就在們身邊轉着,能看出他特別上心,嘴裏誦的咒語始終沒停,眼裏出的目光極度狂熱。有直覺,如果真的破壞了他的煉丹大計,他會毫不留情地殺掉們。
燒到第五香了,暗暗叫苦,才過了一半,這得熬到什麼時候。忽然門開了,冬哥從外面爬進來,哆哆嗦嗦往煉丹裝置上爬,嘴裏喃喃喊着:“大剛,大剛,來救你。”甘九正在行法,嘴裏咒語不停,看到冬哥馬上要爬到爐鼎近旁,他雙眼冒火,對蹲在一邊正休息的飛個眼神,意思是讓把冬哥拉出去。
擦擦汗過去拽住冬哥,冬哥力氣很大,一邊掙一邊哭着喊:“大剛,你死的太冤。”頭皮有點發麻,趕緊道:“冬哥,先出去再説。”冬哥一翻身,緊緊抓住的手腕,牙齒咯咯響:“稻子,剛才…剛才看見大剛回來了。”他這一句話,剎那間頭皮像炸開一般,雞皮疙瘩瞬間爬滿全身。顫抖着説:“冬哥,你累了,趕緊去休息。”冬哥顫抖着説:“沒累,也沒眼花,剛才,就在剛才,大剛就站在院子裏,他瞅着,瞅着這間子,他的眼神太可怕了。們快走,快走吧,這裏有鬼。”甘九停下咒語,轉頭看冬哥:“你看到大剛的靈體了”
“看到了,就在院子裏轉悠。”冬哥説。
甘九哈哈一陣尖笑,從笑聲能聽出,他完全失態了。他笑得又尖又鋭,聽起來像太監一樣,慢慢説道:“好有應丹藥有成,神鬼自知,你們知道嗎,這種丹藥煉製的就是人的魂魄。只要們繼續煉製,大剛的靈體會自動進入爐鼎煉化,到時候凝而成丹,便可服丹成仙。”趙癩慢慢停下風箱把手,和對視一眼,們臉盡皆駭然,這個甘九純粹就是個瘋子甘九瞪了趙癩一眼:“別停小羅,你把小冬拉出去,別讓他搗亂。”把冬哥連拉帶拽出了子,來到外面小院。冬哥就像是個難民,雙眼無光,頭髮蓬亂,嘴角往下涎,整個人的神非常差。把他攙進涼亭,他趴在桌子上漸漸睡着了。站在亭子裏,左右環顧小院,不自打了冷戰。
大剛的魂兒就在這裏飄着媽的,保不齊還有別的什麼。此時火盞幽幽,晦暗的影子拖得老長,院子裏透着無法言説的陰寒之氣。
心砰砰亂跳,總覺得要出什麼事,可又説不出來,口像堵了塊大石頭。
故意磨磨蹭蹭,在外面多呆段時間,然後走進煉丹室。趙癩拉風箱拉得幾乎虛,看來了,直接扔下,退到一邊撿起瓶水大口大口喝着。
坐在他的位置繼續拉着,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只聽甘九説了聲:“今天就到這裏。”香爐中第十長香燃盡,和趙癩直接躺在泥地裏,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兩隻肩膀鑽心得疼。
中間停三個時辰,頂多休息六個小時,緊接着就是下一撥,週而復始,估計足足幹夠七天。到時候不用甘九動手,自己就能活活累死。
和趙癩架着半死不活的冬哥回到柴房籠子,甘九把籠子門鎖上走了。看他身影消失,對冬哥罵:“你小子是不是裝的,裝瘋賣傻逃避勞動,媽的,明天也裝傻也不幹活了。”冬哥已經近乎痴呆,本沒有反應。
黑暗中的趙癩忽然説話:“稻子,你想沒想過如果七天之後煉丹失敗了怎麼辦”
“繼續煉唄。”眨眨眼説。
趙癩問:“你認為大剛的屍體還能維持到下一爐嗎”真是傻了,這個問題從來沒考慮過,問:“你什麼意思”
“如果這一爐煉製失敗,甘九肯定會馬不停蹄準備下一爐。到時候,假設説大剛的屍體煉廢了,又需要一具新的屍體,你認為甘九會怎麼辦”趙癩説。
沉默片刻,緩緩説道:“會再殺一個人。”
“們三個。你,,冬哥,你覺得誰有可能死”趙癩一字一頓問。
“對於甘九最沒有價值的那個人。”看着黑暗裏的冬哥説。
趙癩道:“你還想和冬哥一樣瘋瘋傻傻的嗎”深一口氣,把臉埋在手掌裏,半晌抬起頭:“趙癩,你他媽的真是坑死了,要不是你,也不會跑到這鬼地方。”趙癩冷笑:“現在説這個還有意思。”靠着牆,呆呆看着面前的黑暗,緩緩説:“到了這裏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傻。那麼好的生活,那麼好的朋友,居然沒有珍惜。如果老天爺能讓回到以前的生活,會好好珍惜這一切。”
“懦夫膽小鬼這就垮了”趙癩冷冷地説。
沒心情計較這些,糊糊睡着了。正睡的香,就看到光線搖晃,用手遮住光亮,勉強看到甘九拿着手電走進來,他説道:“小羅小趙,第二階段煉丹開始了,別睡了,幹活。”他又照了照躺在地上的冬哥,能看出甘九的表情很是陰森,他什麼也沒説,任由冬哥躺着,開了籠門放們出來。
們垂頭喪氣跟着他進了煉丹室,把火點燃,開始拉動風箱。
説七天還真是七天,一點折扣不打,這七天裏和趙癩真是死得過的,多少次差點虛,不知憑藉着什麼信念一直堅持下來,很多次瀕臨極限又死去活來,咬着牙生生抗住每一次極限。真是比煉獄都要煉獄。
有時甘九會給們兩粒丹藥頂一頂。別説,這些丹確實起了很大作用,這七天下來,覺身體越來越結實,傷口癒合得也越來越好。
開始的時候,拉動風箱十香的時間本撐不住,一直到第七天拉到十八香,身上居然還有力氣。
甘九鼓勵們:“堅持堅持,最後兩香,香盡丹成,如果這一爐成丹們都解了。”這些天接觸下來,甘九這個人覺得還不算壞人。他是有信仰的人,他的信仰就是解成仙。只要不違背這個原則,其他事怎麼都好説,但一旦觸及這條高壓線,他能殺人不眨眼。
相信他説的,只要這一爐成丹,他服藥成仙,們就都解了。算算在深山裏呆半個月了,極度渴望外面的世界,想回到自己生活裏。要找到解鈴,好好和他相處,希望還能做朋友。
十九香燃盡,甘九上了最後一香。能看出他極度緊張,一向沉穩的他有些動。
他圍着爐子開始轉圈咒,和趙癩替拉風箱,當長香燃到還剩下一半時,忽然陶盆子裏發出異聲,像是水燒開,咕嚕嚕作響,緊接着又出現一個特別奇怪的聲音。
這種聲音讓人形容不出來,類似於指甲抓撓石頭的聲音。甘九低沉的咒語聲,襯上這種撓動指甲的怪聲,整個密室的氣氛讓人恐怖窒息。坑剛爪才。
趙癩正在拉風箱,他也聽到了怪聲,緩緩停下手,一臉駭然。
“繼續”甘九突然大喝一聲:“不要停”最後一香緩緩燃燒,慢慢燒到底部,只留下短短一小截,眼看就要熄滅。甘九停下咒語,們全都凝神靜氣地看向煉丹裝置,大氣都不敢。
們都在期待丹成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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