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荼茶許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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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茶!”
“怎樣?對大人,我談不上有什麼兒女之情。我恨他,更不能去。請明明白白告訴他!”茶茶成了要把有樂入絕境的母豹。當然,這恐是女人通常的嫉妒心使然。有樂只是顫抖着,無言以對。
茶茶此時的情如了繮的野馬。舅父為何如此骯髒?她愈想愈覺得有樂可恨,輕哂道:“要不就説,我本沒把他當回事。告訴他,我對他的恨永世難消!”有樂依然無言以對,唯幹瞪着屋頂。茶茶咧嘴笑了,旋義道:“舅父鬥嘴自非關白對手,便聽我的吧,按我的意思去辦。”
“茶茶!”
“我決心已定,不去!”有樂閉上眼。茶茶確非尋常女子,可是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如此尖鋭地衝着有樂的私心而來。她應該清楚這樣不妥,卻寸步不讓,這個女子子太強。雖説天無絕人之路,可路在何處?有樂正這麼想着,茶茶的話更咄咄人:“男女之事不同於尋常世事。在關白的威儀面前,尤其如此!”
“…”
“我惱恨,更不能容忍居於北政所下風!”茶茶説得咬牙切齒。
有樂突然悲哀不已,他已心亂如麻。不過,茶茶亦幾近瘋狂,這全乃她經歷坎坷使然。她從不饒人的暴躁子,終是給有樂惹來了麻煩。
“舅父怎的了?”茶茶問“為何不説出你有新招?難道您説話前沒有考慮過嗎?請舅父告訴茶茶,茶茶當怎麼做?”
“茶茶,是舅父思慮不周。”有樂説着,一大滴悲愁的眼淚,滴在榻榻米上“舅父説了不當之言,請茶茶原諒。”
“這…這,舅父未説夢話?”
“不!是事實,確實是長時積壓在舅父心裏…”
“哼!”茶茶火冒三丈。她的體內着和信長相同的血,只要對方亂了陣腳,她就會乘虛而入,殺得人丟盔棄甲。而有樂不過一個温厚膽小之人。
“唉!”有樂繼續道“舅父無能,只是想説出心裏話,卻傷了茶茶的心。請原諒。”
“哼!”茶茶並不滿意,道“真實就是自私。自己沒有主意,卻想試探我!哼!其膽如貓,其心若蛇!”
“茶茶?”
“哼!”茶茶猛然探身出去“如不是,就馬上帶我離開這裏,逃到讓關白找不到的地方,到那裏再談男女之事!”
“這…”
“如無這個膽,就是貓!一開始就被關白的威風嚇住了,完全遵照他的旨意,卻假惺惺對我説這説那,不過是想玩我罷了,其心若蛇!”
“茶茶!”
“惱了?哼!若真惱,就當場把我殺了。你可以去稟告關白,我茶茶對他之恨永世難消!把我殺了,來,殺!”有樂被氣得眼冒金星。他當然沒有膽量殺茶茶姬,茶茶早就看到了這一點,才敢如此一説。
“要殺我,還是一起棄世而去?”
“如…如我都不選,你會怎樣?”
“哼!”
“唉!我已無話可説,除了道歉,已無他法。我説了不該説的話,傷了你的心。”有樂確實世故,他知長輩輸不得“在器量上,我哪裏是你的舅父,連當你的表弟都不配,我只能在關白的庇護下苟且偷生。舅父卻把這些全然忘卻了,説出怨恨的話,使你困擾。唉!”
“舅父看到了自己的私心?”
“茶茶!舅父不敢殺你,也無帶你逃離大坂的膽識。”
“我便只有委屈自己去侍奉關白了?”有樂不答,算是默認。他一直看着茶茶,眼淚撲簌簌落下來。茶茶恨得咬牙切齒。
其實茶茶姬不當對有樂怒目而視,但她也不是那種易沉溺於同情及痛苦之中的人。若人針鋒相對,茶茶的反應倒會很烈。可是,若對方一言不辯,像江河之水那麼自然,她反而無言以對了。她認為,有樂的話純為一派胡言,但他這樣誠懇地反覆道歉,反而使她困惑了:也許,這才是舅舅的本意,他用那些瞎話,掩蓋希望我去侍奉關白的真意。
茶茶冷笑道:“一有機會,便想出人頭地,真是其心如蛇!”
“唉!”有樂唯有嘆息。
“這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嗎?嘴上説對我的情已逾越親情,可首先思慮的還是自己的安危!”
“舅父的話全是胡言亂語。”
“哼!”茶茶突然有些哀怨地沉默。舅父不過處處遵循秀吉的旨意而已。她驀地站起身,想避開舅父,好好安靜一下。陽光把外面的地面烤得滾燙,燕子拂過翠綠的青葉,亦無一絲涼風。
她對世上柔弱的男人有着深深的同情,這些久久刺痛着她的心。她在屋子裏來回踱了兩趟,再次面對庭院耀眼的陽光時,笑了起來。
“舅父既不敢殺我,又不能帶我逃出大坂…哼,難道得由我來拯救這個軟弱不堪的舅父?”
“茶茶!”
“放心吧,我不如對您直説。”
“哦?”茶茶仍注視着庭院,道:“我向來就不能忍受懦弱的男人!我也不喜父親,他被秀吉殺了!連右府大人也不夠強韌,他便也遭了光秀的毒手。一看到那些低三下四的男人,茶茶就氣憤,因此,這世上能讓我瞧得上眼的,只有兩人——一是關白,一是皇宮裏…”茶茶肆意大笑。她明明白白地説出了自己的心意,頓覺眼眶濕潤了。這乃是經歷了一番冷靜思考才得出的結論。茶茶不喜柔弱男子,這當然並非與生俱來,而是弱強食的亂世在她的成長中留下的巨大陰影。柔弱,是醜陋,是屈辱,是不幸,是悲哀!只有天下最強大之人,才是她的“至愛”茶茶背對着有樂,冷冷道:“要救您,只有一人,便是關白。”
“哦?”
“關門乃是強者,這便是我們的命!”
“…”
“我不會讓他看到我的眼淚,我會把怨恨深埋心底,像達姬高姬那般無憂無慮。”茶茶突然回頭,看着有樂。她很想靠在舅父膝上撒嬌,卻又不想將自己軟弱的一面暴給對方。依她的情,她不是號啕大哭、開懷大笑,就是口若懸河説個不休。
茶茶顫抖着嘴道:“可是,不能這麼隨便打發我。我是信長公的親人,不能屈居出身卑微的北政所之下。需由您去涉這些事。”
“你是説如何娶之事?”
“當然!給我建一座我喜歡的漂亮城池。”
“一座城?”
“不是那種三萬石五萬石的小城,要能與大坂城媲美,不得遜於聚樂第,還要足以誇示關白威儀。”有樂已説不出話來。
“向關白要一張誓書,説絕不會讓我居於北政所之下。別想讓我住在聚樂的小破屋!若不能做關白夫人,他休想娶我!”茶茶侃侃而談。有樂茫然地注視着她。他覺得茶茶姬的直言令人害怕,她不愧是名震天下的織田信長的外甥女,更是秀吉一生戀的小谷夫人的女兒!
“怎麼不説話?舅舅不能去涉嗎?”
“不,這…”
“就照我的要求去涉!若事成,我便閉着眼睛嫁過去。”有樂被上梁山了。看來茶茶已是鐵了心,説什麼她已聽不進去。但在關白那裏,在世人眼申,給茶茶推波助瀾的,難道不是織田有樂齋?有樂心一橫,道:“好!我會原原本本稟告關白。”
“不是稟告,是涉。”
“對,我去涉,以此來贖罪。這是關白先提出來的,我得找他涉才是。”有樂決心已下,即使秀吉生出雷霆之怒,他都得忍了。
有樂一應,茶茶卻茫然了,她也不甚清楚自己方才説了什麼話。對有樂的反,對秀吉難以啓齒的親切,再加上自己的任,一切似已無可挽回。茶茶緊抿着嘴,突然淚如泉湧,悲喜加:她是喜歡秀吉,還是惱恨秀吉?
“茶茶,”有樂也似恢復了平靜,道“我們説了不少不當之言,連深藏在心中的事都説了出來。那些事,天下無人能知。我的苦,你的怨,都無人知。這些事,休要在任何場合提及!”茶茶又呆呆地望着屋外,心頭三分哀怨,三分惱恨,三分苦痛,還有一分茫然。淚噴湧而出,濡濕臉頰,滔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