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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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官三十載,林如海總惦記着“升官”二字。想自己的父親年紀輕輕,就官至二品尚書。做兒子的,也得他手秉笏版,站在朝堂之上。
但是這些年來,費盡了心機,到頭來卻只混得個小小的五品地方官。這是為什麼?!只道是: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哪裏知道有人從中作梗!
無名火起,林如海穩住了身子,道:“公公的好意我知曉了——馮將軍,王爺瞞我瞞得好緊!還有我的侄女,乃是弟弟臨終之前所託付的。馮公子高門大户,我們林家小門小户怎好屈他,婚事還須斟酌,不可造次。”説完,林如海就要滅燈送客。
戴權微微皺眉,細長的手指抬起。手背上沒有一絲血——:“林大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忠順王爺因為器重林家,所以才壓制你們。否則的話——你看看:户部陳尚書,吏部王尚書,工部楊尚書。可有一個好下場的?”他彷彿苦口婆心般勸道:“相反:你看看金陵衞家。衞大將軍也是我們這一派的,陛下之前多次想召他回京,但是王爺派人告訴他:若是早回到了京城,就會失去價值。以至於一去戍守邊關二十年不。直到最近臨近天子易位,陛下才讓他回來。”林如海閉起了眼睛。
戴權向來看慣了文人,知道他們吃軟不吃硬。便長嘆一聲,説:“大人多年來身居低位,的確令人不快。但是如今天子年老,苟延旦夕。一旦他無君,天下人心惶。而眾位臣子每議議立,全無成説。今是他投奔我,明是你投奔他。到了最後,各人深陷泥潭之中不可自拔。若是大人今身居高位,卻怎麼處?”林如海冷笑道:“就算其餘的王侯將相變了心。就算他們想着為後找一個靠山了。但是我林海卻只效忠一個天子!”戴權笑道:“這就是林大人的不對了:若是您如今在高位之上。形勢所,您必須要做一個選擇的。而我家主公向來惜才,所以才讓你多年來不能飛黃騰達。畢竟天子易位過後,那些出過力的老臣們,大都也要走了。此時正是您上位的好時候!”
“上位”二字傳入耳中,林如海怦然心動。左思右想:覺得此番安排倒也不錯。如今那衞將軍的孩子,不是已經被欽定為駙馬了嗎?自己一朝登天,也不是不可能的。於是行禮道:“王爺的一番心意,我領受了。”這倒是個明白人。王爺評價他“滿腹牢騷,能屈能伸。”倒不失公平。戴權如是想。又道:“那麼我就靜待佳音。”説完了,才滿意歸去。
林如海想這一也累了,就先行歇息下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才漸漸醒轉。糊糊中聽到內廚的婆子來問:“藥熬有了,可送不送?"小丫鬟聽了,進來問黛玉。黛玉笑道:“方才爹爹接見了誰?怎麼連藥湯都沒有吃就睡下了?”雪雁道:“也不知道。老爺最近身子弱得很,大多數的事都不是自己做的。想來是一位非常緊要的人物罷!”説着,捧過湯藥來瞧了一瞧説:“小姐,大小姐還在後院守靈呢!咱們要不要去喊她來,看一看這藥湯再送進去?”林黛玉點了點頭,接着就有人去喊舒玉了。
林如海在裏間聽得奇怪:為何自己的藥湯要給舒玉看一看?也不傳喚女兒來伺候,林如海爬了起來。依靠在門沿邊。只見女兒眼睛紅腫,面帶憂。不心下大疑。不一會兒,只見林舒玉真的來了。姐妹兩個也不客套,直接將藥湯端了上來。
舒玉先用銀針施毒。過了一會兒之後,又親自嚐了嚐。確認沒問題之後,才讓雪雁放在爐子上温一温,以備林如海服用。
林黛玉這才鬆了一口氣。拉着姐姐的手,説道:“昨個家中人手魚龍混雜。平裏廚房是我孃的心腹王家的當差。但是昨席面做得太大了,導致各房的人手都聚在一處。我怕這湯藥被人動了手腳,所以特地請姐姐看一看。”林如海這才吃驚不下:有人要在自己的藥上動手腳?!兩個女兒又是怎麼知曉的?!正待細聽。客廳中卻陡然安靜了下來。
只見林舒玉單掌豎起,眼神一轉,卻幽幽盯主了填漆托盤上面的一條帕子。那條鮫綃手帕是喝完藥汁之後擦嘴用的。平是一條白的,今卻換成了一條灰的。
丫鬟將帕子包好了,捧了過來。林舒玉細細聞了聞,嗅到一陣淡淡的香氣。非麝非檀,悠悠然有點馥郁的甜味:“這帕子有問題,這藥湯最好也別喝了。”説着,舒玉將那藥湯倒在了房間中的一株山茶花下。這一株茶花產自大理,上下花朵共有七種顏。平裏照料得最為尊貴,一點點水土不適就會折煞了花骨朵兒。接着,舒玉又讓雪雁打了一碗燙水來,將帕子放在其中浸泡。待水冷卻之後,將這水倒入山茶花下。最後才讓雪雁,瑾兒幾個親自去重新抓一副藥熬成湯端來。
就在雪雁等人熬湯的間隙,黛玉與舒玉聊着這聖旨的事兒。
黛玉道:“聽聞這次老太妃仙逝,但凡金陵裏頭有點誥命的夫人都去守靈了。若是姐姐見到了我那外祖母,別忘了問一聲好。”舒玉品着茶,笑道:“你就不好奇:為何姐姐要去皇宮麼?”黛玉答道:“妹妹知道姐姐是個脂粉堆裏的英雄。平裏鎖在這冷冷清清的院子裏,也是委屈了姐姐的一身才華。今姐姐飛黃騰達。做妹妹的覺得此事是情理之中的,也為姐姐到很高興。至於姐姐如何辦到的,卻是與我無關了。”説完了,姐妹兩個相視一笑,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忽然間,旁邊傳來一句小小的:“哎呀。”舒玉回頭一看,是雪雁正在掀温藥的爐子。那爐子旁邊的茶花掉了個七零八落。
舒玉眸一沉。立即吩咐下去:將碰過藥碗的一干人等全部帶上來。不一會兒之後,廚房的婆子就被帶了上來。負責這帕子的是吳婆婆。原系林府三等人物,平負責與公子小姐漿洗,不入庭院當差,所以不知內幃規矩。今舒玉忽然喊他們來,都嚇了一跳。單領略過瑾兒,洛蘭兩個丫鬟的排場,就知曉了一二分厲害。今見舒玉面帶怒容,獨坐大堂之上。二小姐黛玉也在。立即慌了神。吳婆婆看身邊的幾個婆子只管跪着,不敢開口説話,便忙直起來笑道:“大小姐無事,消遣我們這些下人做什麼?”洛蘭心氣最高,立即叫道:“大小姐還沒有發問,你老糊塗了,説什麼話兒!”黛玉忙喊:“咱們出去再説!爹爹在裏面睡着。打擾了他老人家,若是怪罪下來一個都留不得!還不出去。”一面又罵小丫頭們:“姐姐不是叫你們在外面等着,怎麼帶進來了!"小丫頭們都説:“對不起二小姐。”一面説,一面推人出去。
眨眼之間,人都出去了。林如海面如土,大步星踏了出來。來到茶花之下,仔細一瞧又是一驚:茶花不僅凋謝了,而且花敗落。用手指沾了些土壤,只聞到一陣腐朽之味。當下不敢怠慢,趕緊披衣走了出去。管家與小廝,他都一一打發走了。
到了梧桐軒之中。只見那一眾婆子都跪在屋外的青石板上。舒玉,黛玉則是坐在屋中,將她們一個個喊進去拷問,再一個個放出來。有得婆子當場就被放走了,還有兩個婆子則支支吾吾的,講不出這藥湯的來歷,就被舒玉扣留了下來:一個是那吳婆婆,還有一個是負責清洗藥罐子的沈嬤嬤。這個姓氏,就讓舒玉老大不。
一問之下,這沈嬤嬤果真是沈倩的本家。
舒玉慢悠悠道:“剛才,我聽洛蘭説你昨個午時在廚房中忙碌。而你卻説那時候,你本不在廚房,而是在與吳婆婆用膳。這是怎麼回事?!”沈嬤嬤不緊不慢道:“那一定是洛蘭眼花。分不清到底是誰在廚房中用膳。”忽然想起什麼,沈嬤嬤大聲道:“老身昨午時的確是與吳婆婆在一起的。不信大小姐問問三夫人。三夫人身邊的兩個彩字開頭的丫鬟都看到了!”
“大膽!”舒玉斷喝一聲。堂中立即鴉雀無聲。只見舒玉慢悠悠地走下台階,笑道:“你將三夫人抬出來做什麼?我的丫鬟有眼花的時候,那麼三夫人的丫鬟就沒有眼花的時候了?別忘了,三夫人的丫鬟就不該出現在大房的廚房之中。”吳婆婆小聲道:“那一條帕子,的確是三夫人付與我們的。説是府中新進的一批貨。”舒玉翻轉手中的一張牌子,驀然丟下去。
“咚!”地一聲,正好砸中了沈嬤嬤的腦袋。
“哎呀!”一聲響起,沈嬤嬤趕緊捂住了頭。她是個魯的女人,此刻只想:這個小妮子無父無母的,逞什麼大小姐威風!剛想開口罵一句賤人不要臉的。口而出,卻是:“你算什麼東西!三夫人才是後宅之主!我可是她的本家!”舒玉指了指地板上面的牌子。黛玉順着她的指示看下去,解釋道:“這是我們府中發放布的牌子,按你的道理説:這牌子該在三夫人那兒,怎麼會在我姐姐手上?!”雪雁笑道:“可不是嘛。大小姐主持守靈事項,所以要了五十匹白布。”沈嬤嬤連忙説:“這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情。”舒玉淡淡道:“那就更加不對了:這幾個月來,不都是我代替大伯主持各項事務麼?!”正説着,忽然間“啊!”地一聲慘叫傳來。地上散落了一絲嫣紅:原來舒玉居然將沈嬤嬤的腦袋砸破了。細小的血了下來。黛玉皺起眉,一字不説。吳婆婆趕緊趁機道:“大小姐,你看看:嬤嬤受傷了,我得趕緊去給她找大夫!”舒玉冷冷一笑:“不用了:將廚房中剩下的藥汁端來,給她喝了。再用帕子擦一擦。絕對就好了。啊對了…當年我出生的時候,是沈嬤嬤受了三夫人的指示,來到二房中幫忙的是吧?這間梧桐軒,就是我的出生之地對不對?!”此言一出,沈嬤嬤滿臉的怒氣都消失了。血還在繼續淌着,這鮮紅,直將她帶回十五年前的那個夜晚——林孫氏難產,滿屋子都是鮮血。人老了,就越來越怕報應一説,越來越怕做得那些事被頭上的神明知道了,死後要下地獄。她驚恐地盯着林舒玉,越看她的臉龐,越是想起林孫氏。母女兩個當真很像…忽然間,一聲淒厲的叫聲傳遍了屋子。躲在門外的林如海,此刻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燈火在剎那間全部熄滅了。就在此時,一個似曾相識,身穿帶血白衣的女人緩緩從門外走來。